空气无比灼热,像融化的岩浆般剧烈翻涌,试图从一切可以入侵的缝隙中钻进来,呛得人难以呼吸。
魏尔伦茫然地站着,脑子混乱不堪,跟随环境一起燃烧沸腾。他保持呆滞的状态好长时间,才渐渐感觉到胸腔中有一点疼痛扩散,以飞快的速度漫溢全身。
“呃”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单膝跪下,手指触摸到地面,竟然是透心的冰凉。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了?
数不清的问题及二连三冒出来,令本就糟糕的身体状况更加恶化。
你死了。带着笑意的陌生声音愉悦道,死在了你最好的朋友手里。
最好的朋友?魏尔伦嘲讽地想,我没有那种东西
你有。陌生声音肯定道,那个把你从牧神手中救出来,将你带回去,作为武器训练的人。
蛊惑的语气说着扭曲事实的话。
他嘴上说着你是人,可你我都清楚你不是,看看周围的人眼神吧!充满了恐惧……他们一方面忌惮我们,一方面却又垂涎我们的力量……
主语被悄然替换。
黑暗中亮起一束刺眼的光芒,魏尔伦下意识挡住脸,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重新睁开的时候,周围的情景已经变得颇为日常了。
那是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到处都是人,三三两两聚堆,有人手撑着桌子,有人端着茶杯,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闲适,似乎是工作的间隙,在讨论有什么有趣的话题。
魏尔伦站在办公室正中央,但无人注意到他,只有窃窃私语源源不断地钻入他的耳朵里。
“……怪物……”
“整座大楼都消失了……可怕……”
“太危险了……”
“必须要监管……”
“怎么能让他在外随意活动呢?”
“应该关起来……”
“武器而已……”
“……”
“够了。”魏尔伦捂住耳朵,怒吼道,“我不想听!”
以他为中心,重力场反转,深红色的风暴席卷吞噬了一切,议论的人们和办公室瞬间消失了,黑暗重新降临。
比起嘈杂的办公室,魏尔伦觉得黑暗更舒服。从很久之前他就不喜欢待在人群中,看着其他人热热闹闹,他只觉得烦躁,要不是兰波……兰波……
兰波在骗你,声音持续不断地说,他骗了你,看看他是如何对待荒霸吐的,那才是他对我们的真实看法……
我……们?魏尔伦皱眉,我没听过你的声音……你是谁?
声音桀桀笑了起来,我就是你呀,怎么,你听不出来吗?
最开始明明不像的,但渐渐的,魏尔伦竟然真觉得声音跟自己的声音越来越相似,等询问落下时,已经变得一模一样,听不出丝毫区别了。
你……就是……我……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魏尔伦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疼,他抱住头,缓缓弯下腰,是我……我……恨……
你在恨啊……恨这个世界吗?那我们毁掉它吧。
这是我的决定,也是你的决定。
幽暗的森林中,可怖的魔兽挣脱束缚,缓缓苏醒。祂的瞳孔中流淌出冰冷的黑色火焰,祂的呼吸掀起了龙卷的风暴,祂的身形庞大如山,祂的模样诡异扭曲,正常言语难以形容。
但祂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虹膜一边是海洋般的湛蓝,一边是惑人的深紫。
魔兽对着天空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天空中悬挂的巨大时钟再度颤抖起来,表盘出现了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缝,整座钟即将崩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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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中也精神了没一会儿就又困了,源纯哄着他吃完饭,把睡着的他抱上床。
“他是不是睡得太频繁了?”兰波眉头微皱,“是荒霸吐的影响吗?”
“一部分。”源纯帮小中也掖好被角,简单解释,“我能存在于这里全靠他提供魔力,为了对付白兰,我造的魔术工坊有点大,魔力需求有点多……”
单从魔力总储存量来看,小中也同时给源纯和太宰供魔毫无问题,再来两个从者也能承受得住。但供魔的渠道是不稳定的,他的魔力来源是荒霸吐,他自己都不能很好地控制荒神,更别说稳定给从者输送魔力了。
现在的小中也相当于一只大号的不稳定核反应堆,他睡着了比醒着更好。
兰波心说这可不是“有点”的程度,但源纯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
接下来的谈话中,他们根据兰波提供的魏尔伦的特点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
但再完备的计划都有跑偏的时候,毕竟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
“封印被解开了。”源纯写字的手顿住,笔尖在白纸上画下颤抖的痕迹。
窗外原本是一片漆黑,但此刻沉闷又压抑的深红色映染了半边天。
“比我预计的要早一些……”她露出凝重的神色,将纸揉作一团捏碎成粉,猛地站起身,双手快速结印,“来不及复盘了,就这样吧,相信大家都经验丰富,我们随机应变。”
飞雷神的术式发动前,源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她先是面朝小中也所在的方向,似乎隔着蒙眼的黑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太宰,语气郑重地嘱托:“照顾好他。”
“要叫醒他吗?”太宰平静地问。
比起明显紧张起来的源纯和兰波,太宰双手抱肩,稳稳地坐着,冷静得像个旁观者。
“不用,让他睡吧,”源纯摇摇头,努力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等他醒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
“行,”太宰并拢手指,在眉心轻轻一点,他笑着说,“祝你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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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纯使用飞雷神之术直接来到了白兰面前。
或许单纯用某个人名来称呼祂已经不合适了,挣脱束缚重新降临的既非魏尔伦也不是白兰,而是如天灾般可怕的奇点魔兽。
祂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一滩炽热的岩浆,时而翻滚着聚拢,时而流淌着散开,祂走过的废墟燃起了冲天的大火,蒸腾的气流急剧烧灼氧气,令人难以呼吸。
周围的重力已经扭曲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假如有不幸误入此地的普通人,他会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被挤压成肉酱。所幸源纯并非普通人,适应caster职阶的她来之前不仅加固了魔术工坊,还给自身也进行了一番强化,再加上有兰波远程释放的彩画集辅助,她尚算游刃有余。
“你……来……了……”
刚才还四处游荡肆意破坏的奇点魔兽瞬间找到了目标,祂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升腾着凝聚成小山般高大的怪兽,勉强能看出是脑袋的地方睁开了一只硕大的眼睛,眼瞳是由岩浆构成的,像落泪般不停地流泻着燃烧的火。
“魏尔伦呢?”源纯沉声问。
“我就是……他。”魔兽说话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颤抖,“把核……交出来……”
“不交,”源纯微微一笑,“有本事碾碎我。”
魔兽身后扬起数条触手,朝着源纯一同抽去。
源纯使用瞬身术闪开,出现在魔兽背后,她双手飞速结印,“木遁”
小中也身体里的力量,空气中飘浮的魔力,土壤中蕴含的魔力……所有能触及到的魔力在瞬间被疯狂抽取。
“花树界降诞!”
几乎无解也只是“几乎”,对其他人来说给魏尔伦下毒这件事很难成功,但对源纯来说还是有很大可以操作的空间的。
大地剧烈地摇晃,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废墟再度被掀起,一簇簇树藤破土而出,蟒蛇般挥舞着枝干,紧接着被扭曲的重力绞得粉碎。
破碎的粉末一部分落入土壤中,又长出了新的树枝,源源不断地生长。
且重生的枝干一次比一次粗壮,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束枝干颤巍巍地开出了一朵巨大的红色的花,虽然只开了短短的几秒就被碾碎了,但它还是成功向空气中释放出了花粉。
越来越多的花绽放,浓郁香甜的花粉和另一部分被碾碎的枝干粉末一起飘在空气中,随波逐流,渐渐扩散开。
“看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吧。”源纯用木遁制造出两把刀,又将水遁附着在刀上,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刀朝魔兽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魔兽朝着天空高声嘶吼,空中阴云迅速聚拢,扭曲成漩涡,流淌的云雾从漩涡边缘坠落,笼罩住整座废墟。狂暴的闪电沿着云雾瀑布游走而下,一道接一道,速度越来越快,数量越来越多,密集得刺眼,犹如从天朝向地面肆意生长的森林。
源纯绕着魔兽奔跑,在闪电森林间跳跃,水遁刀引来了闪电,又在魔兽身上旋转着连砍,水花飞溅,电流奔涌,在蒸腾的白气中,炽热的岩浆一片片熄灭,又渐渐复燃。
被攻击的魔兽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重力更加扭曲,终于令源纯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
“到此……为止了……”魔兽轰隆隆地说,“你可以……”
“确实也差不多了。”源纯停在一棵茂盛的树枝上,枝干顶端开了一朵巨大的红花,红花左右摇晃,花瓣轻轻抖动着,飘出一簇簇的花粉。
树干和藤蔓交织成的网络在地下铺展开来,一些粗壮的枝干冒出地面,将魔兽与地面接触的部分死死缠住,甚至还有朝上蔓延缠绕得更紧的趋势。
“怎么会……”魔兽发出困惑的声音。
“这要谢谢你。”源纯把手搭在一根绕过来的藤曼上,吸取着藤曼传递的魔力。
花树界降诞在开花释放毒粉的同时,藤蔓和枝干还可以吸取被缠绕之人的力量化为己用。源纯刚开始释放忍术,树藤都被炸碎了,一方面是重力的碾压,另一方面是魔兽拥有的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树藤难以承受,所以爆炸了。
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毁灭与重生,树藤渐渐适应了魔兽的力量,掌握了吸取的节奏,最终变异出了能控制魔兽的强度。
“你……”魔兽奋力挣扎起来,一些树根被拔出来,其他树枝迅速补上。
“快去!”源纯对着传讯器喊道,“我撑不了太久!”
深红色的立方体突兀地出现在魔兽面前,眨眼间扩大,兰波从打开的立方体中走出,仰起头望着魏尔伦,眼神忧伤。
“保尔,”他对着魏尔伦伸出手,“醒醒,不要被”
周围突然变得无比安静,坠落的闪电、流淌的岩浆、魔兽沉重的呼吸……所有的一切统统静止了短暂的一秒。
紧接着魔兽爆发了,狂暴的裹挟着燃烧火焰的龙卷风随着魔兽的呼吸被吹出,到处肆虐,其中一团迎面而来,源纯直接被吹飞,幸亏她眼疾手快钩住藤蔓,才没有摔下去。
惊雷般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那是人类难以理解的扭曲语言,但却能体会到其中混杂的怨恨与悲伤。
魔兽连续不断地嘶吼着,最后这些脑海中的声音和现实中能听到的声音重合,汇成一个对魏尔伦来说刻骨铭心的名字
“阿尔蒂尔兰波!”
距离魔兽最近的兰波还活着,彩画集及时发动,将他整个裹进亚空间。m.xiumb.com
但在强大的重力作用下,亚空间壁垒被扭曲,一根滚烫的熔岩触手因此穿过屏障,贯穿了兰波的肩膀。
在此期间,兰波一直注视着魏尔伦,他眼中有什么东西渐渐熄灭了,剩下的比这片废墟还要荒芜。
这是起了反作用吗?源纯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水,神色凝重。
本来的计划是源纯困住魏尔伦,兰波去跟他好好谈谈这是兰波强烈要求的,他始终认为魏尔伦的背叛存在某些误会,他一定要从友人的口中听到问题的答案。
但源纯觉得兰波其实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不想接受事实。
现在他不得不接受了。
作者有话要说:汪汪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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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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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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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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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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