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害怕”姑娘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三乔隔着栏杆握了握姑娘的手,“没事,蹲几天监狱,眼瞅着就出去了。”姑娘摇摇头:“不……当局最近抓了许多新潮青年跟进步学生,没一个出去的。”她说着哭了出来“我朋友进来就没被放出去,整整一个多月了,我也被他们关了一个星期了。”
三乔愣了片刻,问道“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还是游街吗?”女生抹了一把眼泪,说:“你怎么知道?前些日子,执政当局出禁言令,我们组织学生游街抗议,当场起了争执,死了好多学生,还有好多学生被抓了起来。我侥幸逃了出来,可没几天他们就找到学校去了。”
那时,三乔在场了解情形,她叹了口气。“最后校长都没能保住你吗?”她把自己那日所见所闻也说给女生听,原来是第二日,女生刚一出学校门口,走上大街,就被两个便衣给绑走了。
三乔心底里升起无边的感叹,这些年人们经受战乱、瘟疫、灾荒,经受一茬子一茬子割韭菜的政府,经受动乱与恐慌,国力积弱,百姓民不聊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什么时候青年人向自己的国家谏言,就要遭受逮捕和追杀?
她看着泪盈于睫的女生,强行压下自己五脏六腑里升腾起来的恐慌与寒意,说“我们想办法,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救你出去。”
三乔两日未归,余司礼心头有些着急,可毕竟在冤家眼皮子底下,他不能撒开网大肆寻找。可渐渐地他心底里越来越慌,寻着旧日里的那些人脉还是用几天时间把四九城给翻了个底朝天,这才知晓,三乔被扣在了警察局。
余司礼心底里想着,这无妄之灾被三乔被背上了,可事出都是因他,他不去局子里捞三乔,谁去呢?
三乔第三日换了地方,一个四方房子,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唯一通风的地方是两米高墙上方的一个排气孔,三乔坐在房子里,四周静寂,慢慢的,三乔从这静寂里生出一丝丝的恐惧,她感觉自己又掉入三年前的上海阁楼,不过这里光比较暗。她窝在角落里,蜷缩起身子,这里三天一顿饭,她如今没了力气,密闭的空间挤压着她的情绪,她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好想余司礼。这种连绵起伏的想念一生出来便没了止境,一圈圈的思念在脑子里叠成峦,拥成山。她念起北平城里初见时分,她把余司礼拖了许久,气喘吁吁地拖到巷子口,昏黄路灯下,她凑近前去看这个青年,他有着高挺的鼻梁,睫毛上挂着雪,缓缓地呼吸,吐出的白气氤氲在空气里,一瞬间她心间一动,心想,长得真不赖!
陈廷来寻她,她明面上说着看开了,可背地里还窝在墙角哭,他坐起身,笑呵呵地打趣她“三乔,你天天纠结这些情情爱爱有意思吗?既然说了不爱你的男人你不爱,就彻底放开,小小姑娘家家,前路长着呢,别一棵歪脖子树吊死呀!”
他笑眼盈盈地说“这些事,你看开了,也就这么一回事,这种事最怕一个人当真。”
还有他在阁楼里抵着自己的鬓角,说:“三乔,我喜欢你”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能有多神奇呢?她看过许多惊世骇俗的爱情小说,缠绵缱倦,可她觉着爱是有千百般姿态,可总归有一个落处,想起那个人,满腔欢喜。
她用这些欢喜的事来消磨时光,正想得入神,却听见一声门响。
三乔少跟权贵打交道,陆金钊如今越发意气风发起来,蹬着一双小皮靴,油头粉面地走进来。客客气气的开场:“许久不见,姑娘好!”。
三乔惨笑道:“我犯了什么事,竟然劳动陆大人亲自来审讯。”陆金钊笑呵呵地蹲在三乔面前“没什么,只不过因为你是余司礼身边的人,罢了!”陆金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小子,从来不肯吃亏,我逮了他身边的人,我不信他不来拜拜我,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窜托我的人反我,他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姑娘,你是看上他什么了?一条丧家之犬,你还跟着?”陆金钊笑得一脸阴险“他也就剩那个皮囊能骗骗小姑娘,哎,你说你到底在他心底里值几斤几两?姑娘,你好奇不?”年纪大的人可真话痨,三乔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唉,一个浪子能有几分真心,他爹没有,他也没有!”说着他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临走说道“给姑娘添碗饭,可别看不到明日的好戏。”
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三乔不知道,好戏到底是什么?
余司礼这边正一筹莫展之际,听闻陈廷到了北平城,他也就寻思了不到半刻钟,拿着礼上了陈廷落脚处。
三乔的事,陈廷自然上心,可陆金钊打定了主意要把余丝礼逼出来,陈廷也没讨到几分便宜。Χiυmъ.cοΜ
两大男人开始着急上火,余司礼第一次觉得从商真窝囊,这要是从前他还有那么几队兵直接冲进去把陆金钊缴了。可眼前他们连三乔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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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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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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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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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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