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被暴虐的龙息烧成了比灰烬还要细小的灰烬,随后又被龙的双翼扇动出的高风吹起,如星海般散落在缥缈的宇宙中。
历经漫长的漂泊后,曾经组成‘他’的这些粒子弥散在虚空中,渐渐趋向一个冒着火光的黑洞,与其他的粒子在迈向它的途中汇聚成一条条迷离的系带。
犹如生命诞生之初,父体的因子穿过母体的通道,与形成生命的另一半因子结合,他在黑洞的深处再一次被宇宙所孕育,但与第一次出生在母亲那充满羊水的肚子不同。
这里什么都没有,既没有温暖的液体,也没有流逝的时间,冥冥之中,他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例外,从未如此切实地体会过生命的渺小与黑暗的复杂。
....
火云号海贼船船长文西带领着他的手下们在这片结晶的黑色森林中行走,四处一片黑暗,迷雾笼罩在他们的上头,即便是打着灯笼,这些海盗们也仍然压制不住心里的恐惧。
不过,好在他们的船长非同凡响,据说是从一个叫做非人类研究中心的地方里闯出来的,擅长一种在江湖上失传多年的蛤蟆功。
此刻,他头戴着一顶草帽,上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背心,下半身穿着一条拥有‘孖烟通’之名的四角短裤,脚下则是踩着一双老旧的拖鞋。
这个造型十分特别,甚至可以让人在众多的海盗之中一眼就发现这位特立独行的船长。
“老板,我看这里鸟不拉屎,阴气湿重,不像是有宝藏的地方啊。”有位手下畏畏缩缩地望着迷雾笼罩的四周,胆战心惊地说。
“湿气重有什么好惊奇的,出去以后买杯凉茶就好啦。”另一位手下说。
“凉茶包治百病么,怎么又是凉茶...”那位手下苦着脸说。
“凉茶怎么了,没事就该多喝喝凉茶,可以...”另一位对凉茶有着近乎病态般的迷信的手下正准备对这个胆小鬼讲述有关凉茶的种种益处,可他的刚刚说完清热去火四个字,前头提着灯笼的一个家伙就着急地大喊,打断了他的蓄势待发的长篇大论。
“鲸鱼!鲸鱼!”那个没有礼貌的家伙跳起来大叫,“老板,这里有条鲸鱼!”
海贼们纷纷闻声望去,这座森林的地面并不平整,一如静止时的大海表面,林立的黑色结晶柱之间,连绵着一个比一个颠簸的黑色大浪。
那个家伙发现的鲸鱼是一条成年的白鲸。
它的头颅像是一座在海中耸立的大山,宽阔的背上爬满深浅不一伤痕,隐约甚至还能发现几杆断折的鱼叉牢牢地镶嵌在它那厚实的血肉里,宛若人类士兵肩上的军阶。
此刻的它已然死去多时,它的姿势永远停留在了朝向太阳跃出水面的那一刻,它的骄傲与雄伟都被封禁在黑色的晶体里。
一如一块庞大并且瑰丽的琥珀,即便其间穿插了漫长的死亡与迷雾,但也仍然无法阻挡它的躯体在无尽的沉默当中,发散出那种具有灵性的光芒。
“这是一件艺术品。”文西船长站在这条鲸鱼之前,叉着腰,细细地端详。
“艺术品...那是不是就代表着这条鲸鱼很值钱?”又一位手下连忙问他。
“没错,但我们带不走它。”文西船长说。
“怎么会带不走呢,我们用锤子敲碎那些晶石,再用刀把它割开不就行了么,将里面的脂肪和肉分离,把骨头也给它拆下来,那拿出去市场里卖,都能换钱!”
那位手下两眼放光,跃跃欲试地说。
“你把它拆了,它就不能算是艺术品了,”文西船长又说,“顶多就是普通的鲸鱼,而且肉质和脂肪也不怎么新鲜,估计很难出手。”
“每一件艺术品的诞生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它是出自于上苍之手的杰作,我们不必冒犯,”这个糟老头子念念叨叨地说,“求与梵天合一,则制心克体,行诸善事,必不可弃。”xǐυmь.℃òm
一位新来的手下愣了一下,连忙提醒他,“老板,你别忘了,我们是海贼啊,海贼要是扬善惩恶,那我们还算个屁的海贼啊?”
文西船长久久地望着这位年轻的手下,缓缓地说,“海贼也要信仰,不然这茫茫大海,你真以为单凭罗盘和航海图就能过去了么?”
那位年轻的手下还想反驳。
但当他露出一副欲语又止的样子时,文西船长果断地开口,阻止了他。
这个发际线已经濒临失控边缘的老男人淡淡地说,“够了,无谓的话,我不想多讲,就算讲了,你也不一定会懂。”
“如果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吧,要是不喜欢,那你就走啦。”
“大海上,不止有火云号一艘船,你可以上其他人的船。”
“说不定,那里会有你想要的前途。”
....
讲完以后,文西船长看都没再看那位手下一眼,依旧从容地背着手,离开这条静止的鲸鱼,继续信步往森林的更深处走。
虽然浓雾渐渐入深,但眼见自己的船长竟然这样淡定,这一群海贼也就纷纷放下紧绷的心情,没有太多的紧张感,甚至于一路有说有笑地往前走,彷徨中,他们来到这里的目的仿佛不是为了寻宝,而是单纯地奔着旅游观光来的一样。
就像某些眼下时兴的团建活动,文西船长不愧是在非人类研究中心呆过的人,思维与平常人不同,不仅讲究艺术,而且做什么也都敢于人先。
如果海贼也有自己的编年史的话,文西船长大概是可以列为第一个首次带领船员们举办团建活动的船长。
虽然路不怎么好走,连绵不断的海浪定止在地面上,使得他们不得不左右左右地绕开,为此消耗许多力气,但船员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都是难以掩饰的。
在这众多的欢呼声中,那个被劝退的年轻人走在海贼队伍的最后面,他不知为何,脸上总摆着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尤其是被船长劝退以后,他想尝试着跟同伴一起笑,可却惊讶地发现,无论扯动嘴角,他还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同伴们的声音很吵很吵,吵得像是千万根针扎在脑子里一样,血淋淋的刺痛。
于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他放慢了脚步,远离了队伍,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慢慢地...
他迷失在死亡的雾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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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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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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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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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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