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低垂着头、表情凝重的观察者。
怎么看，怎么像犯罪现场。
多蕾丝咽下自嘲，探向哈利的心口，努力忽视前胸那片柔软温暖的触感。
他的心脏隔着单薄的衬衫正稳健而有力地搏动，眼下青色的阴翳渐渐褪去，惨白的面孔也有了血色。ωωω.χΙυΜЬ.Ｃǒm
就在刚刚，人物面板上的“重病buff”闪了闪，而后变成灰色。
她下意识舒了口气，又看了看沙发上身材凸凹有致、面孔秀美的姑娘。
……已经可以想象这位睡美人醒来，短暂错愕后暴怒的模样。
不自觉紧抿唇角，多蕾丝镇定地操纵识海翻动面板。除了寿命，他各项有关身体素质的数值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善，尽管“重病buff”依然没有消除。
只因为他的性别反转成了“女”。
性别和寿命的中间空隙处居然多出了个“逆转值”指标。
某个听起来异常荒谬的猜想一闪而过。
多蕾丝有些讶异地张开嘴，瞧着一脸任人摆布、无害样的“哈莉”，不怀好意的笑容自唇边绽开。
捋起他脸侧一撮金色长发，多蕾丝手指翻飞，几下编出几串细小的辫子。
逆转值不出所料有多增加，从50%变成了50.1%。令她惊喜的是，寿命值也缓慢地向上移动，虽然只是在小数点第八位上跳升。
绿眸亮了亮，多蕾丝兴致盎然地摆弄起他的头发。
手法熟练，没一会儿，他脑袋上已缀满了辫子。典型的脏辫头出炉。
但或许是边际递减效应，她给他梳了满头小辫，指标们的增幅都没有第一次的显著。
也许每个方向的加点是固定的？而头发方面的加满了？
多蕾丝从头到脚扫了眼哈利，视线停在他的衣着上——墨绿色丝绸纹衬衣和西装裤。
太男性化太商务范儿。
她拿下他松松垮垮挂在脖间的领带，要缩回的手蓦然间被抓住。
多蕾丝条件反射地低眼，那双熟悉的漂亮眸子掩映在淡金色眼睫之下，被暗淡的光线描摹，呈现出诡异冰凉的幽绿。
妈妈呀！他醒了！
*
哈利·奥斯本皱着眉，指腹抵住额角。
强烈的惊悸伴随着脑中万花筒般闪现的画面，一波一波侵袭。
他仍记得上一秒他回忆起的东西，那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但转瞬被遗忘的——
绿眼睛女孩望了望他，垂下眼，像攀附在枝头被风吹得萎靡卷曲的白蔷薇，苍白而安静，眨眼间就会枯萎。
只是这次她终于开口：“我会把蜘蛛侠带给你。”
“……安雅。”
她的面容和眼前人重合，难以言明的情绪刮扯着他的喉头，令他呢喃出声。
“诶？”多蕾丝怀疑她哥脑袋错乱了，“什么……？”
声音猛地一顿，眼珠转了转，她试图在他发现异变前，找借口溜走。
“我去找‘安雅’来。”
站起的动作被阻止，多蕾丝被巨大的力道一扯，猝不及防向前跌倒在沙发旁。
距离骤然缩短，他周身清冽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将她包围。多蕾丝望进那汪幽蓝的深潭，马上心虚地左顾右盼。
然而，为时已晚。
哈利·奥斯本从女孩眼底看到了他当前的样子——属于女性的相貌和身体，顶着一头金色脏辫，像随时要去夜店鬼混的“酷girl”。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怎么回事？”哈利坐起身，用力地抿着唇，仿佛要把所有的怒气锁进眼底，但平静的表面虚假如一戳即破的谎言。
这局面比多蕾丝想象的好很多。
“总而言之……”她干咳了一声，“如你所见，从生理意义上讲，你现在是女孩子。”
他眼中藏着的火气激烈地摇摆，却又被强行按捺下去。
哈利扬起下颌，口吻无可抑制地带出诘问式的命令：“不管你怎么做到的，快把一切恢复原状。”
姿态强硬，可是配上柔弱纤细的外表，反而连愤怒也惹人怜爱，威慑力大打折扣。
多蕾丝逐渐适应了目前的状况，不慌不忙地托着腮欣赏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劝道：“别慌呀。”
“你不觉得你精神焕发，身体状态超棒吗？”
她从包里拿出小圆镜，贴在他眼前：“黑眼圈也没了，快看看！”
哈利别开脸，咬紧牙关挤出她的名字：“多蕾丝！”
睨视饱含怒火，活像加州魔鬼风时节的桉树林，只待火星降临便腾起漫山火焰。
“在呢在呢。”多蕾丝收回镜子，播出电话，“你要不相信，就请人来检查检查嘛。”
十分钟后，加斯帕带着哈利的私人医生来到宅邸。
目光触及哈利，两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好半晌，加斯帕梦游般地迈入房内。视线游移不定，丝毫不敢再看多蕾丝身旁那个身材足以秒杀平面女模的嘻哈风女人，尽管鬼都认得出那是谁。
“这是我……”多蕾丝低下头，双肩可疑地耸动，“我姐姐。”
加斯帕满脸木然，这时候就算多蕾丝指着哈利说这是她妈妈，他都会相信。
哈利在多蕾丝介绍的一瞬，已彻底黑了脸。
他绷紧了唇线，仿若忍耐到极致，但……没能给出反驳。
怎么反驳呢？除非承认他是哈利·奥斯本。
多蕾丝一脸正直：“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
“来吧，医生，看你的了。”她冲门口的人招招手。
原本竭力缩小存在感的医生脚下一踉跄。他反复深呼吸，生无可恋地做好心理建设，才敢走进来，颤悠悠地拿出便携式仪器，眼神不住飘移。
——天呢，上流社会的人癖好也太多了！为什么还要拉他来观赏！
迎着哈利压迫感极强的逼视，汗液一滴一滴滑下，医生堵上职业生涯，佯装一切如常。
一番检测做下来，他的后背被汗水浸湿。他顾不上擦汗，检测结果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呆滞地咽了咽口水。
如假包换的哈利·奥斯本，如假包换的女性。
不知道和扮女癖比起来，哪个更糟。
让他惊讶的远不止这些。
医生表情复杂地对雇主低声说道，“甚至比……”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背过身站在窗前的多蕾丝，声音低不可闻：“比借助布伦南的基因治疗更立竿见影，副作用也更小。”
布伦南母女的血液样本有太多不稳定因素，做出的血清竟然会使患者在停药后产生戒断反应。而且在几疗程后，治疗作用逐渐趋弱，否则诺曼·奥斯本不会突然病发。
“它虽然不足以修复被破坏的细胞，遏制了病毒蔓延趋势，”他小心翼翼地窥了眼小奥斯本，“唯一的副作用是……改变了您的身体构造。”
哈利的神色有刹那空白。
须臾后，他像刚反应过来，压低眉尾，按着太阳穴，发出一声低低的笑，眸中却没多少真切的笑意。
他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意味难明。
——即使看似峰回路转，命运依然会戏弄着他，丢出玩笑。
多蕾丝转过身，眨了眨眼：“不瞒你说，我还有个猜想。”
医生看着始作俑者，本能地意识到这变种人恐怕又要捅出什么篓子，惊恐地抱着医疗箱后退，求助地看向哈利。终于得到雇主的眼神首肯，他如释重负地离开。
加斯帕乖觉地跟着他出去。
女孩无视对方的脸色，脚步点地如同舞蹈，轻盈地跳过来。
“毕竟是我的能力嘛，我猜……”她笑眯眯地弯起眼，“你越像女孩子，好得越快。”
哈利并不奇怪她如何得知他的病情，诺曼当时的病症给了她足够的暗示。
他抬起视线，轻飘飘地瞥视着她，语调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平缓：“你玩得很开心？”
“是呀。”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信誓旦旦，“不过更重要的是为了帮你嘛。”
多蕾丝双手交握支起下巴，甜蜜蜜地笑起来：“我煞费苦心为你准备了很多项目~”
一个个试，绝对能大幅提升寿命值！
女孩翠绿的眼睛因兴奋而迸发出格外夺目耀眼的光芒。
“来吧，亲爱的哥哥！”
“你似乎很得意忘形。”声线顺滑地淌过多蕾丝的耳畔，蕴藏着某种来势汹汹的危险气息。
哈利箍住多蕾丝撑在沙发一侧的手，侧过脸，眸中碎冰沉浮，刺出锋锐的光线，一刹晃破她的眼睫。
“无论你在想什么，立刻停止。”
多蕾丝眯起眼，佻狡地一笑。
仿佛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疼痛，她亲昵地凑过来，嗓音温柔似烟雾：“那你试试来阻止我呀？”
力量数值被强化过又怎样？还是敌不过她嘛。
她最喜欢在狮子头上拔毛了，尤其是无力抵抗的狮子。
脑中闪过以前和皮特罗偷偷翻过的兔女郎杂志画面——
黑丝、空姐制服，夜店烟熏妆大红唇……
砰的一声，多蕾丝听到她心里那个名为“邪恶人格”的小人打开了庆祝的香槟，霎时间酒液喷涌。
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说服哈利穿裙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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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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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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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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