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已经降到了只有七八度,而这只是开始,真正的严酷的季节还没有到来。
临行前一天傍晚,沈云疆在做完手术以后看到了在医院门口的石桌那里抽烟的墨尔德斯。
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艰险与残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即便在莫斯科的冬天德军已经受到了惨痛的教训,可是这次进攻斯大林格勒,他们依然会重蹈覆辙。
希特勒想着速战速决,在冬天来临前攻下这里,可是血淋淋的事实证明这根本不可能。
她望着窗外的墨尔德斯在想,她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在这场惨烈的战役中活下来呢
墨尔德斯将烟捻灭以后,扭头就看到了窗边的沈云疆。他呼出的白色气息将冷硬的面部线条模糊的柔和了一点,他冲她做了个手势,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沈云疆刚好也有些话想嘱咐他一下,于是将手洗干净擦干以后走了过去。
她感受不到现在的气候,不过看着墨尔德斯那张苍白的脸也能意识到应该已经很冷了,于是她假装感受到了寒冷,搓了搓手。
墨尔德斯见状又拧了拧那双俊挺的眉毛,拉起她的手塞进了他大衣的口袋,“冷不知道穿衣服吗”
沈云疆尴尬地往外拔了拔说“其实也不怎么冷”
“别动。”墨尔德斯强硬地按了回去。
“好吧,你叫我下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和利斯特明天要走了。”
沈云疆点点头说“我知道,弗里茨那个大嘴巴都告诉我了。”
“你在这里好好的,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弗里茨让他帮你。”
“哦。”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哦。”
“有机会我会给医院打电话。”
“哦。”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啊。”沈云疆有些奇怪地看着墨尔德斯说,“感觉你受了次伤变得好话痨啊,是因为跟弗里茨呆的太久被传染了吗”
“”墨尔德斯脸都黑了,他将帽檐一压冷冰冰地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别呀,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
“我一说你又开始装酷了。”沈云疆皱皱鼻子,趁他还没发火赶紧说道,“你这次走的话穿厚一点知道吗苏联的冬天会很冷很冷”
墨尔德斯刚筑起的坚冰又被她这一句话融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算是吧。”
他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小弧度“嗯”了一声。
沈云疆低下头搓了搓脚下的土低声说“你一定要去吗”
墨尔德斯以为她太舍不得他了,右手卧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说“你放心,等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我”
他还没说完,沈云疆就打断了他,她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如果打不赢呢”
墨尔德斯有些不悦了,“你为什么总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云疆冲他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你,作为战争的发起国你们是怎么样做到面不改色的侵略别人的家园,令那些无辜的人民遭遇战乱之苦,也令自己国家的士兵前赴后继的丧命”
“我们是为了修正在凡尔赛条约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才发起战争的。”
“完全可以理解。”沈云疆点了点头说,“可是你们的元首在取得胜利后又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后开始进攻苏联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解释得通吗”
墨尔德斯不想跟她讨论这些问题,因为他们两个根本无法达成一致,只会发生争吵,“云疆,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吗”
沈云疆笑了笑说“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心里也很迷惑吧,我相信有很多爱国的士兵都会有这样的困惑,可是你们不会去深想。”
“够了”
“你们已经沦为了某人实现野心和欲望的工具,你们本来可以是为保护国家而战斗的英雄,可是现在包括以后,你们却只会是臭名昭著的侵略者。”沈云疆静静地看着他,“如果即便是这样,你还依然决定要去吗”
墨尔德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后路可退吗”
“也对。”沈云疆点点头,将她的手从他的口袋里一点点地抽出,“那么,祝你好运。”
她说完就扭头走了,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对他说“希望您能活着回来啊,指挥官。”
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墨尔德斯的视线中,她说服不了一个为了信仰而战斗的士兵,而他也无法理解她几次三番的这种话语。
两个人就像放错了正负极的磁铁一样,一谈到这些就会发生极其强烈的排斥反应。
墨尔德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冷得快要结出了冰。
“唉”石桌旁边那棵大树后面传来一声轻飘飘地叹息。
“利斯特,你怎么在那里”
“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在了啊。”利斯特从树后面走出来嘴里嚼着巧克力说,“而且你们正激烈的时候我突然走出来怎么都会觉得有点尴尬嘛。”
墨尔德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利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她说的没错。”
墨尔德斯瞥了他一眼,“你可是要跟我一起上战场的。”
“我知道啊。”利斯特弯了弯眼睛说,“所以,她让你穿厚点是没错的。”
“这次我们已经汲取了上次在俄罗斯失败的经验,准备了抗寒物品。”
利斯特点点头话锋一转说“墨,你喜欢她吧。”
墨尔德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于是并没有回答他。
“可是,你知道的吧,无论这仗能不能胜利,你都不能跟她在一起。”利斯特无视了他的沉默说道。
墨尔德斯皱了皱眉头。
利斯特继续说道“如果这仗失败了,可能根本没办法活着回来,可是如果这仗胜利了,你肯定会再次晋升,成为将军元帅要知道,高级军官的婚事绝对不是轻而易举可以蒙混过去的,那么,你是准备让她当你的地下情人xg伴侣还是继续当下人
“你们的这种关系,无论是对于你还是她都是很危险的。”
“够了”墨尔德斯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喝道。
利斯特故作惊讶道“难道你没想过这些问题吗你一向心思缜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而且,我记得优质的纳粹军官不是都要去生命之源那里跟优秀的雅利安女孩繁育后代的吗我听说华夏的女孩都很在乎这个,你跟她说过没有”wWW.ΧìǔΜЬ.CǒΜ
“我没去。”墨尔德斯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没有去过生命之源。”
“哦那你为什么不去呢这可是响应元首的号召,你怎么可以违背他呢”利斯特说的话讽刺意味越来越浓。
“那种像牲畜一样的配种行为令我感到不适。”
利斯特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也觉得,元首的命令不一定都是对的。”
“你们两个”墨尔德斯快要绷不住了,为什么一个个的在他耳边聒噪沈云疆也就罢了,利斯特可是跟他一条线上的,到底是谁不对
利斯特又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说“墨,去年的那场战役好像还历历在目,你真的不准备回去吗回柏林去吧,让你的前任长官希姆来把你调回去。”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会不负元首的信任,我要对得起我胸前的这枚荣誉勋章。”
“好吧。”言尽于此,利斯特也不想多说了,“我跟你一起。”
两个人并排往医院里走去,门口有一些刚从战场上抬下来的伤员或捂着胳膊或捂着腿痛呼。
墨尔德斯走过去看了看问道“怎么这么多伤员”
那名伤员说道“我们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进了屠宰场,斯大林格勒没有真正的战场,到处都是废墟,他们熟悉地形,而且都是巷战的老手,善于利用每堆石头、地道,我们靠之前的猛攻猛打根本不行。”
墨尔德斯表情开始沉重起来,“军队报纸不是一直传来的都是喜讯吗说苏联人已经没有力量,无力抵抗了。”
另一位老兵说道“这些根本都是笑话,我们在白天勉强占领一条半条街道,晚上敌人就会借助地势发起猛攻,把我们赶回去,就算是能攻下这座城市恐怕也得好几个月了。”
旁边负伤的士兵都赞同的点头。
墨尔德斯完全没想到情势已经这么严峻了。
利斯特也说道“如果真的那么顺利,保卢斯上将又何必那么着急催促你回去”
墨尔德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第二天天不亮就把利斯特叫起来了,门口有一辆军车已经在等着他们了。他在上车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沈云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沈云疆躲在窗帘后面,看着那辆疾驰而去的军车轻轻地叹了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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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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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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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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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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