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制服,四十岁左右,带着银边眼镜的男人从车里下来了。沈云疆感觉他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以后不经意间抬头望向了窗户这边,虽然隔得远,他应该看不到她,可是沈云疆还是心虚地低下头赶紧专心干活。
墨尔德斯带着希姆莱在集中营中巡视了一圈,很是满意,然后来到了别墅的书房。
希姆莱站在窗边指着不远处说“我想要在这里进行有必要的农业实验,成立大量的实验室和植物栽培部门,还有牲畜的饲养。”
墨尔德斯微蹙了一下眉头说“这里位于索拉河和维斯瓦河交汇处,经常会有洪水发生,而且有很多都是沼泽地,水质污染严重,恐怕有些困难。”
“我不想听到困难二字”希姆莱说,“对于一个高级党卫队军官来说,困难根本不存在如果遇到麻烦,你的任务就是解决它,至于怎么解决,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墨尔德斯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他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沼泽地的排干与开垦问题。
这边沈云疆刚擦完盘子,就被汉娜指挥去给书房的两位长官送咖啡。她刚想推脱,汉娜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托盘直接塞给她,“快去”
别的人手上的活都还没干完,她只好接了过来。她站在门口,而且将他们两个的对话都听到了。这时候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好啊,现在进去的话会不会不合适啊,万一正憋屈的指挥官一枪爆了她的头怎么办
沈云疆盯着这个门看了半天,门口守着的两个士兵问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是。”
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那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墨尔德斯则站在旁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扭过头来,那双阴冷的眸子向她看来。
沈云疆被他看的端着托盘的手都开始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然后弯了下腰就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也转过了身。
她直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的脸,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他的身份。
海因里希希姆莱。
她在历史书上见过他,党卫队帝国长官,纳粹盖世太保首脑,犹太人大屠杀计划中的推动者与倡导者。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原来如此。
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沈云疆还是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两个人各怀心思并没有怎么去注意她。
她回到厨房后又被安排去摆盘,这个简单,难不到她。她表面看起来是在专心的干活,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在想他们两个的谈话。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经营农业,无异于异想天开。可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一定会想办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恐怕会有数千人要为他的这份梦想付出生命的代价。
别人她现在管不了,她只是希望到时候格尔塔不要被选中去做挖沟排水加固河堤这种工作吧,不然她真是回天乏力了。
转眼间到了傍晚,别墅大厅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穿着原野灰制服的军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妇,挤得满满的。
沈云疆她们只在厨房忙活就行了,不用去大厅,心里压力也小了很多。等食物上的差不多了,终于破天荒的能稍微喘口气了。
大厅里的男男女女跳舞的跳舞,弹琴的弹琴,吃饭的吃饭,一派和睦。
别墅里衣香鬓影其乐融融的气氛跟外面惨烈的营房真是莫大的对比,有几个犹太姑娘羡慕地看着外面的这一切。她们可能过了今晚就要回那个简陋冰冷的营房继续做苦工了。
沈云疆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甚至想早点回去,好看着格尔塔。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食物已经都被撤了下来,只留下果盘和酒精,看情况这群纳粹军官是准备通宵狂欢的节奏。
她们这群被选来的女仆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留守,一小部分去地下室休息,十二点以后来值夜。
沈云疆被安排去休息了,姑娘们到了地下室都还不怎么累,毕竟这可比她们之前做的工作轻松多了,而且也能吃饱。
既然睡不着,大家话匣子就打开了,大家围坐一圈,开始交谈。
她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也被她们那股快乐的情绪所感染。
看到她微笑的样子,那个会德语的犹太姑娘对她说“看到他们唱歌跳舞的样子,让大家回想起了之前在家里周末和家人在一起也是这么开心。”
“所以,大家更应该打起精神,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都不能打垮我们的意志不是吗”沈云疆眨了眨眼睛说道。
“是啊。”
“主啊,解救我,从永恒的死亡中解救我您终将降临,以烈焰审判这个世界”可能被今天的气氛感染,她突然轻轻哼起了一首歌。这个歌的旋律沈云疆是听过的,这是朱塞佩威尔第最高难度的作品安魂弥撒。
其实在这个场合是不适合唱这个的,可是谁在乎呢这个阴冷昏暗的小地下室不会有人来,她们不敢对纳粹抱怨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唱出来。
沈云疆站起来将围裙解下,走到圆圈中间,行了个开场礼,她不会唱这个,但是旋律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跟着她们轻哼,然后合着她们的歌声开始跳舞。
“每一件事都将揭示出来,无人能有隐瞒”
轻柔的女低音演唱出一个长长的抒情旋律,她轻轻抬起手臂,手指尖微微翘起划过眼前。
“当正义得不到保障时,我所说的这个可怜的人将请求哪一个保护者来帮助呢”
她骤然瘫倒在地,向前匍匐,扬起上半身与后背呈现一个优美的弧度,表情虔诚。
“当该诅咒的毁灭了,并送向痛苦的烈火时,召唤我到天国。”
“上帝啊,让永久的光芒照耀着他们,永远照耀着你的圣徒,因为你是仁慈的。”
随着歌曲的高昂她的动作也愈发急促,然后在最后诚挚的祈祷中单腿站立,踮起脚尖,做了个720度的转圈然后深吸气,柔软的双臂探向空中,仿佛在寻找什么。
“解救我”
“解救我”
一曲唱毕,她们都已经泪流满面。
而门口阴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他那双看起来温柔多情的蓝眼睛饶有兴趣地弯了弯,然后从阴影处走出来说“哟,看我发现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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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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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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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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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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