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
小钮祜禄氏入宫前,家里再三跟她交待,苏嬷嬷是能在太皇太皇和皇上跟前说上话的人。所以她说话很恭敬,“多谢皇祖母惦记,多谢苏嬷嬷跑这一趟。”
秋嬷嬷接话:“娘娘总是担心自己为万岁爷所不喜,整日惶惶不安。奴婢人微言轻也劝不到娘娘心里去。姑姑来了,开导开导我家娘娘。”
这是在暗示,康熙不来储秀宫。
苏嬷嬷虽然得康熙尊重,但她一向本分,从不说越格的话。笑着说了些万岁爷忙碌,去慈宁宫的时候也很少之类的。
“等平了三藩就好了。万岁爷没那么多的烦心事,自然是有时间四处走动。”
从头到尾,双方都没提到佟宝珠一句。
这个时候,佟宝珠在景阳宫。进门之前,乌雅答应在里间和小宫女,一边说笑,一边绣花。
肚子大了,坐不住,半坐半倚在塌上。
乌雅和宜嫔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单看外表,就是个温软的江南小美人。说话也温温软软的,看到佟宝珠进来,丢下手里的绣活,就要跪。
“嫔妾不知娘娘要来,未能远迎,请娘娘恕罪。”
佟宝珠抢先一步,扶着了她。
“跟你说多少次了,你有身子不方便,无需多礼。本宫不常来,就是因为这个。跪来跪去的,你不嫌累,本宫看着都嫌累。”
旁边的大宫女知春暗自嘀咕,两三天来一趟,这还叫不常来啊!搞得整个景阳宫都紧张兮兮的。生怕哪会儿偷懒,被贵妃抓个正着。
当初还以为伺候位份低的小主子轻松自由呢,哪里知道比当初伺候皇后娘娘还费劲。
知春原来是继后跟前的大宫女,乌雅没承宠前,还没她的等级高,不大敢使唤她。
好在承乾宫里来人的时候,她还是很有眼色的,指挥着另外两个小宫女,摆椅子上茶上点心,该干的活一样不落,不用乌雅操心迎贵妃的礼节问题。
“今儿天这么好,坐到门口晒晒太阳嘛。别怕晒黑,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佟宝珠让宫女搬了圈椅放在门口阳光里,扶了乌雅坐下后,又接着说:“上午,就在你这屋里,下午去东偏殿找瑞常在,晒着太阳聊聊闲话。”
“别总怕麻烦别人,等她有身孕,到时候你陪她。姐妹之间相互照应,大家的日子才能都好过。还有啊,不能在太阳底下绣花,伤眼睛。”
“谢谢娘娘,让娘娘操心了。”乌雅感谢的话,说得真心诚意。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她虽然相貌不错,但放在后宫里也就是个普通。要说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的性子温和。不争不抢的,与周围的人都处得都很好。
也正是这样,继后钮祜禄氏看上了她。让她承了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次就有了身孕。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四个月。胎位稳了,继后却崩逝了,皇上让佟贵妃管理后宫。
那时候,她满脑袋都想着,完了,孩子保不住了。大伙儿可都是知道她是继后的人。贵妃能容得了她?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没料到贵妃非但没为难她,还对她十分关照。起初的两个月,她每日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顿饭吃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寝食不安,人也瘦了下来。
贵妃常常安慰她孩子很健康,让她不要担心,仔细调配她的伙食。
后来,她也想开了。担心也没有用,还是听天由命吧。
不再纠结心事,胃口也好了,小脸又逐渐圆润起来。
“每天都要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手脚。身体好了,孩子也健康。走的时候让人扶着,千万别绊倒。”
佟宝珠笑言笑语道,“本宫这两天有些忙,不能每天来看你。有事你就让人去承乾宫跟本宫传话。本宫要是过不来,会差嬷嬷过来。”
皇上每日翻了谁的牌子,如果不是刻意隐瞒,是整个后宫都知道的事。
乌雅也知道昨晚宜嫔承了宠。
这反倒令她心安了些,赶快再有人有身孕,她就不显得那么扎眼了。
“娘娘交待的话,嫔妾都一一记着呢。”又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嫔妾若是生下公主,会在娘娘膝下养吗?”
佟宝珠坐在她旁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笑道,“不是告诉你了,这里面是小阿哥嘛。健康的很。你什么都不用想,只等着到日子,把他生下来。乳母和产婆都已经安排好了。”
“万一呢?”乌雅真心希望是公主。虽然她没有抚养公主的资格,但经常能看看呢。若是阿哥,送到宫外去,可就见不成了。
“你不信本宫的话啊。”佟宝珠笑道,“最多再有二十多天,你就能看到小阿哥了。”
小阿哥。
是个儿子啊!
乌雅心里“嘭嘭”跳,怯生生地看着佟宝珠问:“如果是阿哥,能放在娘娘膝下养着吗?”又急忙说,“长大了也不告诉他谁是他的生母。嫔妾隔几日,能看上一眼就行。”
担心佟宝珠不信她的话,又说道:“嫔妾希望孩子能好,嫔妾这样的身份,只会连累他。嫔妾不是糊涂人,想的明白。”
佟宝珠回承乾宫的路上,不断的想着乌雅的话。从内心来说,她是希望孩子能跟着生母,这样有利于双方的身心健康。
但她知道这不可能。
嫔位以下的没资格养孩子。若是阿哥,嫔位都没资格抚养。现在大阿哥和三阿哥还在宫外呢。
历史上,四阿哥是由孝懿仁皇后抚养长大。
她……就是未来的孝懿仁皇后,历史上出了名的半天皇后。康熙忌惮佟佳氏,活着的时候不愿封后。眼看着快死了,才下诏。名曰“冲喜”。
好像是四阿哥六七岁的时候?唉,记不清了。想到这些,佟宝珠心里又是沉甸甸的。
后宫女人啊!世上眼中高贵的娘娘们,其实过的日子,连吃不饱的农妇都不如。
农妇饿肚子的时候,兴许枕边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呢。
佟宝珠在御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缓了缓情绪,才回承乾宫。看到正殿里又说又笑的几位嫔妃,烦躁感又涌上了头。
这些人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那个男人,想着怎么能睡上男人,想着给他生孩子。
她们个个都以为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争一争能争得皇帝的宠爱。就可以升位份,荣耀家族。
岂不知在康熙和太皇太后眼里,她们只是制衡前朝的工具,和开枝散叶的工具而已,连养孩子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宠爱,在康熙眼里,皇宫女子还不如太皇太后养的一只猫。
太皇太后的猫吃坏了肚子,康熙还一天派两三次人探问好了没有。
乌雅怀着他的孩子,从未听说,他什么时候去探望过。
“本宫有些头晕,你们玩儿吧。我去里面歇一会儿。”
佟宝珠话刚落,大家七嘴八舌开了。
“娘娘怎么了?”
“叫太医了吗?”
“是不是储秀宫娘娘说话不好听,气着娘娘了?”
“今儿宜嫔妹妹怎么不来啊?不是娘娘安排,哪里轮到她侍寝。怎么没有一点感恩之心。”
“承一次宠,就觉得自己得宠了?不把娘娘放眼里了?若是嫔妾,走不动路,让人扶着,也会来给娘娘请安。”
“娘娘,要不要嫔妾代您去训话。”
吵吵嚷嚷得佟宝珠真有些头晕了。
摆了摆手道,“是本宫不让她来的,大家都回吧。本宫进睡一会儿去。”
容嬷嬷恭敬地把几位小主子们送走后,想问问储秀宫那边的事。进到内室,看到佟宝珠躺下了,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走出正殿,没等她问,红云便忿忿地说:“咱家娘娘好言好语地说话,储秀宫娘娘没给一个笑脸。”
“娘娘怎么说的?”容嬷嬷问。
“娘娘说,让宜嫔侍寝是她的主意,说昨晚是宜嫔最宜受孕的日子。还说以后帮储秀宫娘娘调理身子。储秀宫娘娘说,她这是心疼,用药调理不好,不用贵妃娘娘操心。”
“就接了这么一句。娘娘再说什么,她便一句不接了。端坐在那里,摆着臭脸给我们看。嬷嬷您是没见着她那个样子,与以前判若两人。”
红云难得表现出急躁出来,“嬷嬷,您说娘娘这是图的什么啊?好心好意,都被驴吃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想想自个儿呢。哪个娘娘不是妨着别人生孩子,她倒好,一心想着让别人生……”
容嬷嬷打断了她的话,“类似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传出去,不但你要要受皮肉之苦,也会连累到娘娘。”
苏嬷嬷回到慈宁宫,把她的所见所闻,有选择的禀告了太皇太后。
“这么说,那丫头没生气?”
“依奴婢看来是没有。”苏嬷嬷顿了一下,又道,“只要不生闷气就好。”
“哀家同你想法一样,就担心她们生闷气。那两位就是什么事都放在心憋着。憋久了,就憋出病来了。”转话道,“你方才出去的时候,皇帝那边传了话过来,今晚会去储秀宫。”
苏嬷嬷问:“万岁爷准备给储秀宫娘娘什么封位?”
“没说,哀家也懒得问。”
乾清宫里,一直人来人往。午膳的时间,康熙都没有闲着,邀请了钮祜禄亮德陪他用。
陪皇上用膳是大臣们的荣幸,亮德有些意外。皇上提出用汉人,他还以为要冷落钮祜禄家。
当康熙说到,暂且封小钮祜禄为淑妃,待平了三藩之后,趁着喜庆,再封贵妃,大贺一番。亮德更是意外,慌忙跪下谢恩,并信誓旦旦的表态,此番出战,钮祜禄氏定会倾全力而出。
康熙暗自得意,这世上就没有朕过不去的坎。冷落钮祜禄氏一段时间,是对的。昨晚临幸别人,也是对的。不但抓住了佟佳氏,钮祜禄氏经过他这一压一提,也会对他死心踏地。
佟宝珠一直睡到将近黄昏才醒。休息足了,心情缓和许多。
脑袋也清醒了。
为昨晚替康熙担忧,生自己的气。
谁不艰难?
她自己不艰难,还是后宫这些可怜的女人们不艰难?皇上可替她们担忧过?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妥善处理国家事务本就是皇帝的份内职责,他享受了高高在上的尊崇,就该受着那些压力。
至于她这个执掌六宫的贵妃呢,责任是把后宫管理好。把这些女人们管理好,该备孕的备孕,该养胎的养胎。
等人人有了孩子,对皇帝的心思自然就淡了。
她虽然不能让她们都和自己一样有着现代人的思想,但可以帮助她们至少拥有一个孩子。
让大家困守后宫的日子,不是那么难挨。
坚定了这个信念之后,佟宝珠又重振了精神。
她想问问容嬷嬷,可有前朝的消息。转念又想,结果不重要。把她认错的态度,传达给康熙,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接着又劝解自己,在这个皇宫里,康熙是主子,是上级,即使心里对他有怨,也要讨好他。m.χIùmЬ.CǒM
佟宝珠漱洗过后,正在用红豆粥,听到外面此起彼落的唱呼声。
“万岁爷吉祥。”
佟宝珠刚站起身,康熙便大步走了进来。
“贵妃用的这是晚膳,还是点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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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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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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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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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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