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芩并非是那些不敢上街的人之一,好不容易闲杂人等变少了,就不必担心会被那些鄙夷目光盯着,更何况她身旁这人还是个身手极好的大侠。
“这些官兵到底是在做什么?”其实苏芩想问的是,这些官兵是敌是友?
可那些官兵却总是紧盯着街上走过的行人,一个都不放过。灼灼目光,让人倍感压力。
龚凌从未害怕,闻言只是扯了扯唇,“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在下马威。”
苏芩恍然大悟,却又不解一事,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到他俩,偷偷凑近龚凌的耳畔,轻声问道:“那陛下……为何不派人镇压?”
龚凌趁其不注意,揽住了她的肩,也凑在她的耳畔,低声吐出四字:“请君入瓮。”
苏芩轻轻点头,“那咱们得等到什么时候?”
京城都快被这些惹人嫌的假官兵搞成荒郊野外似的,原本人稠物穰的京城街区如今已好几日都看不到几个人了。为了趁早回归正常,她认为还是尽快把那小人捉拿为好。
龚凌也是如此想,投给苏芩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很快,再过不久,这个“君”就要自投罗网。”
两人在街上走了许久,果真没什么好逛的,只能权当踩街了。原想就这样打道回府,却不成想听到一旁角落有了动静。
两人四目相对,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虑与疑惑,连忙跑到角落的不远处暗中观察。
那角落一人站着一人跪坐着,站着的那人面色凶狠,手持剑;而跪坐着的那人脸色灰白,眸中尽是恐惧,身子不停地剧烈颤抖着。
“大、大人,小、小的什么都、都没做。”跪坐着的那人害怕到结巴,简单一句话都难以道出。
那官兵面恶凶煞,“我管你做没做,你刚才拿着什么东西,交出来。”
跪坐着的那人苦着脸,哀求道:“这真是我那、那远嫁的女儿寄、寄过来的信啊。”
“交出来!”官兵说一不二,眼看就要把手上的剑柄砸下去,跪坐着的那人才抖着手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颤颤巍巍地递给官兵。
官兵冷哼一声,直接粗鲁地撕开了信封,读了起来。读到一半之时,不知瞧见了何物,脸色蓦然一变,嗔目切齿,把整封信都撕碎,尽撒于空中。
“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臣相之子不如尚书之子。”说着,就又要故技重施,把手中的剑挥下去。
跪坐着的那人差点没有大声喊冤,那信上明明就是写着:
爹,女儿认为,姐姐理应嫁给尚书之子,姐姐性烈,尚书之子性柔,两人在一起才不会产生过多争执。更何况,若是嫁给臣相之子,依我们家的地位,大抵只能成为妾,女儿认为姐姐更不会心甘情愿。
跪坐着的那人是京城户部底下的某位小官,家中长女迟迟未出嫁,如今终是到了不得不嫁的地步,只好从其他也正苦恼家中孩子婚姻大事的官家找人选。
臣相家是急着把传闻有些痴傻的么子推给他人;而尚书家则是那位公子太过清心寡欲,至今为止未曾看上任何一名姑娘。
无论是嫁给那户,他家长女都不会是甘愿的,但为防婚后双方闹得不愉快,他只好寄信问早已远嫁他乡,性格较为温婉的小女儿,拜讬她给个意见。
没成想,这封回复信此时竟然被当成侮蔑臣相之子的罪证,他实在如食黄莲,有苦说不出。
眼看就要被锋刃砸到了,从一旁突然飞来了颗石子,把整把剑的轨道都偏移了去,直直砍在一旁的地。
两人都被这变故惊了一愣,官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石子飞来之处,只见一名蒙面姑娘站在那,轻蔑地看着他。
“来者何人?”官兵大声喝斥。
“蒙面姑娘”龚凌刻意用娇柔女声回道:“小女子只是路过此地,路见不平,扔石相助的好人罢了。”
“莫要多管闲事。”
龚凌听了,讽ci地笑了,“这位官兵,你滥用职权,想对无辜之人下手,实乃亵职。”
“此人辱骂臣相之子,怎能称其无辜?”
“哦?”龚凌挑了挑眉,“何以见得其辱骂?”
“此人信上说其女与其嫁给臣相之子做妾,不如嫁给尚书之子做妻。”那官兵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凌:“……”这人脑子有病?谁会有官妻不做,跑去当人无名无份的妾室?
苏芩:“……”不就是个客观的提议罢了,这也能叫做侮蔑?那她和龚凌岂不是早就该死千千遍?
跪坐着的小官:“……”老子真冤,人生真难。
龚凌呵笑一声,从薄唇中淡淡吐出两个字:“有病。”
随即不给官兵骂骂咧咧的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到其面前,给其的脸重重一拳,手下一点都不留情。
那人直愣愣地往后倒去,鼻孔流下两条血红,看起来颇为滑稽。
龚凌双手交叉环抱,不屑地看着地上还懵着的人,“臣相家好大的面子,嫁予臣相之子做妾难道会比做尚书家的少夫人还好?”
那官兵气得怒瞪龚凌,“你!你竟敢也如此侮辱臣相之子!”
龚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觉得是侮辱就侮辱吧,跟你们这种跪舔人的狗说不通的。”
语毕,便看也不看鼻血直流的舔狗,把地上那无辜弱小的可怜小官拉起来,让他赶紧跑。
在他和苏芩离去之前,他又扭头甩了一个讥笑意味浓烈的眼神给躺在地上瞪着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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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京城城门外忽然吵了起来,男子粗犷的吆喝声以及刀剑出鞘的“锵锵”声,随之而来的是城门的敞开以及一大批兵马的闯入。wWW.ΧìǔΜЬ.CǒΜ
有好奇者跑出来观看,看到如此阵仗,立马吓得跑回家里躲着;也有胆大之人在那呆愣地看着,但很快便死于马蹄之下亦或是刀锋之下。
不多时,本是富丽堂皇的皇城便响起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与求救声。
漫地的血红,缓缓成花似得散开,数名人仰躺在那些“红花”之中,面色死白,双眼紧闭。
此景令人不再认为此处是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宫,而是充满恐惧和杀戮的炼狱。
皇帝冷眼看着此刻站在阶下的姚獬,问道:“姚臣相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
姚獬故作善意一笑,“老臣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特意前来保护陛下。”
皇帝冷笑,“你要是放下手中那把早已出鞘的剑,再说这话才比较说服得了人。”语气满盈讥诮,瞬间卸下了姚獬虚伪的笑。
“陛下这是什么话,若是老臣不出鞘,恐怕早已死于叛军剑下。”
“你还会死在他们的剑下?”
“自然,老臣毕竟是陛下的朝臣之一啊。”
皇帝嗤笑,“你早已不是朕的朝臣,从你放这些人进来那刻起,你就不再是朕的臣相,你不过就是一介犯了谋逆此等大罪的罪人。”说到后头,皇帝的声音越发铿锵有力,甚至带着威压。
姚獬脸色微沉,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陛下怎会认为是老臣放进来的?”
“哦?”皇帝挑眉,“这么说,不是臣相放进来的?”
“自然不是。”
“那行。”皇帝倏地森然一笑,笑得姚獬心颤了颤,“那可否请臣相当朕的挡箭牌,为朕挡下那些叛军锋利的刀剑?”
姚獬呼吸一滞,咬了咬牙,“自然是可以,那是老臣的职责。”
“那请姚臣相转过身子去,为朕直面这些叛军。”
姚獬脸色越发地沉,甚至带着狠厉,缓缓转过身子,心里阴恻恻地道:你也就只能再嚣张这么一下子,很快你就要去找你那愚蠢的父亲相聚了。
皇帝双眸的讽意更加深沉,转而问那些叛军,“你们为何要干此等恶事?你们可知,谋逆乃大逆不道,若失败了,等待你们的便是死亡的下场?”
叛军们面面相觑,无人出声,直至姚獬用眼神暗示其中一人,那人才微微上前回应。
“你个狗皇帝,让我家破人亡,我为何不敢干这事?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那人全不把站在阶台上的男子当皇帝看,言语间尽是无礼忤逆。
皇帝问道:“那你说说,朕是怎么让你家破人亡的?”
那人噎了一下,他怎么知道,这理由就是他瞎扯淡的,但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他还是很努力编出了一个听者落泪的故事。
“你只顾京城之人的死活,全然不顾边疆地区人民的死活,当外族前来进犯,你也不在意我等无辜之人是否会就此成了刀下亡魂,只是劲个儿想办法从中要了好处。我家妻女就是因为你的坐视不管,而死于外族的手下。”
那人越说越伤心,好似这故事是确确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差点就没猛汉落泪了。
皇帝冷淡地应了一声,待其怒目而视,慢悠悠地问了句:“咱们中原何时发生了外族进犯之事?”
“……”他那知道!这是他瞎掰的啊!
那人语塞了好一会,才咬牙道:“我记不清了,大抵是几年前。”
“哦。”皇帝轻点头,又问道:“那个外族又是何族?和朕说说可好?朕实在不知那些势单力薄的外族竟有如此能耐的人,敢随意进犯咱们中原。”就连盛产冰蚕丝的大周国也不过是在商业有点发展,得以成为那些边疆族群中的佼佼者,其余的论军论商都没点好的作为,根本不值得一提。
“……”他怎会知道,他连有那些外族都不知道,这要他怎说?
“嗯?”皇帝挑眉看着那人,示意他继续说。
那人张了张嘴,迟迟发不出声音,最终只能朝姚獬投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姚獬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暗骂一声:“废物!”
见皇帝态度甚笃,便知自己无法再装傻充愣,猛然转身,阴笑着就是举起剑冲上前,锐利的刀锋直直朝皇帝ci去。
就在此时,外头又传来了达达马蹄声。
他瞳孔猝然一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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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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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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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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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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