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极为不悦。
早知会如此,那日他定要追过去。
那日,他寻思着,小丫头早已摸清江南各处,因此放心让她去看戏,却不成想其不知遇到何事,回来就变了个样。
就这样持续了好几日,终于忍受不了了。
龚凌趁苏芩正在摆放胭脂时,悄然接近,在她转身之际,把她堵在柜子与他之间的狭小空间。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男性气息让苏芩红了面颊,支支吾吾地回道:“我还能怎么了?”说着,就是打算把龚凌往外推,好让自己能够透透气。
然而龚凌本就抱持着非问到底的心情而来,怎会轻易被推开,此刻的他宛如那不动如山的墙,将苏芩堵得严实。
“那你为何最近要躲着我?”
“我没事为何要躲你?”实际上真的在躲避龚凌的苏芩心虚地不敢看向他。
“那你说说,你为何不愿看着我?”龚凌目光沉沉,低下头凑近苏芩。
苏芩被这么一凑近,脸越发地红了,连同体温都热了起来,“我怎么就不看你了?”
龚凌被她这番装傻的作态弄得憋闷,沉声问道:“你那日跟在他俩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下,担心其再次扯开话题,威胁道:“别跟我说没什么事,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今天就这样跟你耗下去了。”
“……”苏芩紧张地绞着手指,抿着唇,好半晌,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那个大官员家的儿子?”
龚凌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苏芩到底在纠结什么。他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待如何?”
目光灼灼地凝滞在小丫头身上。
“那……”苏芩拧巴着脸,犹豫了半晌,才深呼吸,“那你总有一天得回去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娶了,然后找个好官职做了吧?”
龚凌闻言,毫不犹豫否定,“不可能,我要是想要这样的生活,又何必逃出来?”何必受着风雨的摧残?何必在人生地不熟的处境下,为自己开创一条路?
“那你未来打算找怎样的姑娘度过一生?”苏芩不自觉地摆出娇羞女人的姿态,双颊有着红晕,身子不停地因害羞而摇摆着。
龚凌想了下这问题,随后发现了什么,挑了挑眉,“你为何突然问我这问题?”
苏芩轻咬唇,“就好奇啊。我好奇你这么优秀的男子会喜欢怎样的女子。”如此,我也好改进自己,成为你喜欢的女子。她默默在心中补充道。
“唔。”龚凌刻意犹豫了下,“你让我想想。”
“没事,你就想吧,反正我也不急着知道答案。”
未料龚凌立马就想到了答案,“我喜欢那种特别傻的姑娘,明明就是个身娇体弱的小丫头,却总是在看到其他人有难时,奋不顾身地上前助人。我还喜欢那种怪迟钝的小丫头,明明面前的人暗示了那么多次,却始终未发觉他的心意。”
苏芩听了如此长的条件,懊恼地挠了挠脑袋,“你可以说得简短一些吗?”说得这么长,她那记得住。
龚凌无奈地敲了敲苏芩的榆木脑袋,“傻瓜,我说的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啊?”苏芩抬头,茫然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这是这几日来,第一次直视龚凌。
“身手那么差,还整天想要行侠仗义;我都表明过我的心意了,还一脸不明白。你觉得我说的会是谁?”
苏芩脑子无法跟上这转折,卡壳了好一会,才呆呆地反问道:“你说的是我?”
“傻丫头,我不是说过,我这十多年的人生就只和你一个姑娘熟识,不是你,难道是鬼?”
“可我俩差距那么大。”一个身份高贵,另一个身份普通;一个集智慧才能于一生,另一个干啥都不行。苏芩在心里叹气,如此一想,两人还真是云泥之别。
龚凌勾起唇角,柔声道:“咱们那不叫差距,咱们是互补。”
“互补?”
“我自私,你却大方,如此不必担心我俩会过于吝啬或过于慷慨;我强壮,你娇弱,如此不必担心招人眼红;我有权,你有钱,如此便是财权两得。”说得越多,脸凑得越近,“你说,咱们这样不好吗?”
炙热的鼻息拂过脸,让苏芩也觉自己气息灼热了起来。她娇羞地回道:“挺、挺好的。”
“那你现在回答我个问题。”
“什么问题?”
龚凌把额头抵住了苏芩的额头,四目相对,笑着问道——
“你心悦我吗?”
苏芩眼睫扑闪扑闪眨巴着,如同蝶翼,因娇羞而略小声地回道——
“心悦的。”
龚凌唇角的笑意越发浓烈,侧头轻啄一口苏芩娇嫩的脸颊,闷笑几声,“那你可就是我媳妇儿了。”
“啊……嗯。”苏芩傻傻地点头,忽地发现那里不对,不解地问道:“可你没提亲,怎么就是你媳妇儿了?”顶多是对方的良人而已。
龚凌被苏芩这无厘头的一番话搞得憋屈,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团巴在苏芩的肩,“我不管,反正我俩以后也定会成亲的,我先叫怎么了?”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按你这个理,难不成我要叫你夫君?”
龚凌笑眯眯地道:“那当然,你得叫我夫君。”
“……”
太久没看到这么无赖的龚凌,都忘了这人有着厚脸皮的一面。
苏芩无语了好半晌,又问道:“那你爹娘怎办?你爹娘难道不会要你娶个大家闺秀什么的?”
“不会。”龚凌笃定回道。
苏芩懵逼,眼珠瞪得大大的,“为何?”
“我爹那性子,肯定是都依我娘;而我娘最讨厌的就是拘束着名门子女的那些条条框框。”顿了下,又反问道:“倒是你爹会愿意把你嫁给我吗?”
苏芩也不知,毕竟她爹总要她娶个姑娘回家,好继承家业,如今突然变成嫁给别人,怎么想都觉得她爹会反对。她讪讪笑,“其实我也不知。”
龚凌早就料到这事,毕竟小丫头和他的情况不同,却也必须扮成男儿身,想必就是继承家产那些事。
“没事,我有办法让你爹同意。”
苏芩一直都对龚凌抱持着很大的信任,此刻听他说能行,那便是真可行。
店铺并不狭小,可两人却一直挤在这狭隘的小角落。
片刻后,苏芩才轻声问道:“你可以先放开我吗?”
“怎么,得到我的心就要抛弃我了?”语气再次夹杂委屈。
苏芩:“……”她看起来像是这种人吗?
龚凌没得到回答,又问了一次,“嗯?”
苏芩轻咳了下,“不是,咱们总不能就在这小角落待着吧?更何况,还有生意得做呢。”要不是现在刚好是午休时分,他俩此刻暧昧的模样早被人看去了。
龚凌轻叹口气,身子往后退,哀怨地道:“我真惨,想抱着自己媳妇儿都不行。”
“……”
“果然我是被嫌弃了吧。”
“……”
“才第一日,我就如此凄惨,以后不知会多惨。”
苏芩额角青筋抽了抽,忍无可忍地捂住了他那胡言乱语的嘴,微恼地道:“你闭嘴吧,谁说我不给你抱,只是这时候该上工了。”
龚凌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坏笑着,“那也就是说,收摊时就能抱?”
苏芩被噎了一下,“……随你。”
龚凌笑得越发邪魅,轻点了下苏芩的鼻尖,“那说话算话。”
余光瞥见有客人上门,苏芩赶紧点头应道:“行,我说话算话,保证不食言,你快去招呼客人吧。”
说着,就是把龚凌转身,推了出去。
自己留在后方不停地扇着手风,试图把脸颊上的热度散去。
想着方才的事,苏芩不自觉地嘿嘿一笑,越笑越起劲,把脸埋在双手扭来扭去。
没想到,两人是互相喜欢着对方。
想着想着,忽然发现一些不对劲。
龚凌是何时向她表明过心意?还有,他到底是那户官家子弟?
似乎……话题就这样不知不觉被龚凌带着走了,原先想问的事儿,反倒被她抛到脑后了。
反正也不急,晚点再问也不迟。苏芩如此想着,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便也走出去招呼客人。
-
来人是许久未见的怀秋。
苏芩有些惊讶,怀秋已十天有余未来光顾,此刻瞧着比以往还憔悴许多。
“怀姑娘,你怎么那么久未来?”
怀秋听到这番问话,长叹一声,“我被我爹娘逼着去和那些公子相亲。”
“不好吗?”
“不好。”怀秋看向苏芩,严肃地说道:“因为我心有所属。”
“是谁啊?既然有心悦之人,那你得和你爹娘说啊。”苏芩傻呼呼地劝道。xǐυmь.℃òm
在旁听着的龚凌:“……”傻丫头,你眼前这姑娘喜欢的就是你夫君我啊!
被苏芩的傻气搞得无奈,扶额摇了摇头。正打算说点什么时,怀秋便拍案,大声道:“本姑娘喜欢你家掌柜。”
“……”苏芩被这一声响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她家掌柜说的不就是龚凌吗?
我了个乖乖,刚成为名正言顺的对象就遇上了情敌,这可真是一波令她措手不及的操作啊。
怀秋目光炯炯,“所以你能把你们家掌柜给我吗?”
以前未互通心意,她苏芩管不着,如今这人可是她苏芩的夫君,哦不对,是未来夫君。此等重要的存在,怎能轻易被人觊觎和夺去呢?
如此想着,苏芩面色严肃,认真地说了句:“怀姑娘,不瞒你说,我就是掌柜夫人。”
“……”怀秋愣了好一会,“你们不是就单纯合伙吗?”
苏芩绷不住脸,莞尔一笑,“是啊……”话音未落,便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龚凌听着听着,觉得不太对头,果不其然,小丫头差点就要把他们今日才刚互诉心思,成为对方良人的事说出来。
他不想让人觉得他俩之间能够趁虚而入,于是淡淡道:“我俩从一开始,便是夫妻。”
苏芩:“……”这么骗人家小姑娘好吗?更何况怀姑娘大抵也早就知道他俩之前不是那种关系。
怀秋讶然,“此话当真?”
“真。”
原想今日套路龚凌的怀秋被这消息戳得心窝子都teng,轻轻咬着唇,好半晌,才吐了一口气,转了个话题,“那给我来几盒胭脂吧,你们记得给我打折,抚慰本姑娘受伤的心。”
“行。”龚凌想着,让对方趁早放弃也好,便答应了。
随后拿了几盒新胭脂给怀秋。
怀秋付了银两,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似潇洒的背影,却没能躲过苏芩的火眼金睛。她瞧见了怀秋那已发红的眼角。
可这世上本就不是一切皆能如意,她也不可能因为不忍,就把自己未来夫君拱手相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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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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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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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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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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