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凌对此感到既无语又烦躁,可看着一旁数银子数得不亦乐乎的苏芩,他就默默咽下这口气。
想着以后再从她身上讨回来。
“你说,上次那姑娘到底说了些什么?咋就那么能耐帮我们拉了不少客人。”苏芩把银子收进柜里,随口问了一句。
龚凌没好气地在她背后白了她一眼,“我怎知。”这几日,他都怀疑自己是被人观赏的猴子似的,成天就是被火热的眼神紧紧盯着。
苏芩听到龚凌不怎愉悦的回答,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却见其面上仍是平淡无波澜,有些疑惑,“不知就不知,反正有客人便好。”
说着,又走去橱柜里检查存货。
里头原先盈箱溢箧,如今却几近空空如也。
苏芩算了算剩下几盒存货,喃喃道:“我们该去做新的胭脂了。”
闻言,龚凌算了算后厢的材料,似乎所剩无几。毕竟最近来的姑娘都被哄得晕乎乎的,一不注意就买了好几盒。
收银两收得虽开心,可材料却是耗得快啊。
“要不今日提早关店,我们去街上逛逛吧?”龚凌提议道。
苏芩听着这人竟不想着囤货,反想出去溜哒,眸子带着谴责地看着他,“存货快没了!”
“知道。”语气淡淡的,仿佛不在乎。
“得多做几盒胭脂了!”
“知道。”
“那你还想着出去鬼混?”苏芩语气夹杂着浓浓的控诉。
龚凌一听,就知道小丫头误会了,闷笑了几声,缓缓移步到她的身旁,“谁跟你说要去鬼混了?”
“不是去鬼混,不然是去干啥子?”
“我们现在要做新的,实在是有心无力。”龚凌刻意卖个关子,想瞧瞧苏芩的反应。
果然,苏芩听了,立马紧张了起来,手抓住了他的袖子,神情慌张,“怎么就有心无力?难道是你前几天做的太辛苦了,受伤了?还是……有人说我们的胭脂不好?”说到后头,她的面色有些苍白了起来,好似现在面临了什么攸关性命的大事。
龚凌虽然不太厚道地想看小丫头慌张,却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连忙安抚道:“没事,你别想那么多。”
“那不然为什么?”苏芩仍然神情有些担忧。
“只不过是材料有些不够用罢了。”Χiυmъ.cοΜ
“真只是如此?”
“嗯。”龚凌表情笃定,让苏芩总算放下心来。
“差点没吓死我了。”说着,还拍了拍xiong口,缓住方才差点没蹦出身子的心跳。
龚凌觉得苏芩的反应有些过大,问道:“你何须担心成这样?”有他在,难不成还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此,他脸色就有些不好看,想不到小丫头到现在还不信任他龚凌的实力。
“就……一招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苏芩垂着头,手指互戳,声音有些低,“我家其实快要家道中落了,我爹不说,但我隐隐约约知晓这事的。”
“家道中落?”龚凌愣了下,愕然地重复了这个关键。
苏芩点了点头,“我家是卖丝绸的不假,也曾是汴城和京城中最富有的商户,可随着冰蚕丝的引进,越来越少京城的达官贵人愿意来买我家的丝绸了。”顿了下,继续补充道:“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会时不时担心自家的生意是否要完蛋了。”
她爹虽然瞒得紧实,可偶尔上街溜哒,也会有所耳闻。
她起先并不在意,心想家中的钱财尚存许多,无需慌张。可之后的某日,她无意间瞥见唉声叹气的爹亲,那时她便意识到了,事态恐怕挺严重的。
就她爹那种成天只想着哄妻女的乐天派,怎可能会动不动就叹气。
也因为如此,她也清楚为何她爹要她赶紧找人娶了。
说白了,一来是为了商业联姻,二来就是担心她以后会被自己穷死。
龚凌头一次见到如此低落的小丫头,心teng了,于是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轻轻抱住了眼前的小丫头,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有我呢,你慌啥?”
苏芩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全然未觉此刻两人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她只是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是担心什么,就是怕自己没钱吃饭,会饿死。”
“……”龚凌听着这语气,总觉得那里不对劲。
轻轻退开身子,转而扶住苏芩的肩。眼神有些复杂,“所以你是担心什么?”是担心店倒了?还是只担心自己会饿死?
苏芩不明所以,一脸莫名其妙地道:“那当然担心自己会饿死啊。饿死多难看啊,我苏芩要死也得死得帅气点,起码像话本那些大侠一样,为英雄救美而牺牲,那样才好看啊。”
龚凌:“……”顿时觉得自己像傻子,什么安慰心teng都喂狗去了。
不过换个方向想,至少他趁机抱了小丫头,给自己谋了个福利,如此一想,似乎也不亏了。
苏芩看着眼前脸色阴晴不定,变来变去的龚凌,有些担心地问:“你怎么了?”难不成脑子真坏了?
龚凌看着苏芩的神色,那里会不知这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无语了半晌,才沉沉吐了一口气,说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点东西,咱们再去找材料。”
苏芩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犹疑了一下,“你说反了吧,找材料得先,再去填肚子吧。”那些花要去林子才找得到,大晚上去那种地方,能合适吗?
倏地,笑声于耳边响起,她不解地看着笑得起劲的人,“干什么?”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要像第一天那样自己去林子找?”
“嗯哼。”难道不是?
龚凌笑道:“若是每次都得去林子方可找到材料,那不得累死。”望着苏芩懵逼的脸,又道:“我早在前几日就去街上看了一遍,不远处有个花市,我瞧着那些花都挺新鲜,恐怕也是刚摘采下来的。”
苏芩恍然大悟,“所以你打算以后直接去那买?”
“嗯。”龚凌应了一声,“虽说得花些银子,但是耗时更少,我们能有更多时间做胭脂。”
苏芩赞同地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走吧。”说着,就拉着龚凌的手往外走。
丢脸丢大了,她苏芩这贪玩货都尚未摸清这附近有啥,没想到龚凌这足不出户的贵公子就摸清了。原想过几日去帮龚凌看看有什么好法子得到原料,未料对方比她更早想到好法子。
果然自从到了江南,她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废人。苏芩在心中默默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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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天锦地,肩摩踵接。
江南街上果真如苏芩以往所想,白日夜晚皆热闹,白日尽是卖粮食、必需品的小贩在工作;夜晚则是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会吸引人的目光。
苏芩龚凌二人吃得尽兴,沿路还看了不少杂技人的表演。
走过小吃街,便是花市了。
夜晚的花市虽不如白日那般热闹,却有种清雅的别致,前方吵杂,此处更显静谧。
让人心不自觉地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苏芩跟着龚凌一直往前走,终于在一间满是花香的铺子停下脚步。
幽幽桂香飘散于空中,使人有种徜徉在桂花之中的感觉。
“老板,来几枝桂花。”龚凌朝着里头坐着的妇人说道。
妇人瞧上去年纪不小,却有种特殊的气质。苏芩瞧着她,只觉这人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与桂花相似的清雅,不如牡丹那般艳丽,却高雅地让人喜欢得紧。
很快,妇人就递给龚凌十多枝桂花,随后微笑问了句:“这样就够了吗?二位是打算做胭脂吧?”
苏芩愣了下,“老板,你怎么会知道?”
妇人笑了下,慈眉善目,“我在这花市卖了二十载,白日买花的大多是喜好花的姑娘,亦或是想讨姑娘心欢的公子;夜晚来光顾的年轻姑娘公子甚是少,除非二位白日无闲暇,只能夜晚来此地。”
言下之意,夜晚来光顾的年轻人皆是为隔日工作做准备。
顿了下,又劝道:“不过二位若是想要更新鲜的嫩花,还是得清晨时分就来。这些花多是沾了露水那时,最为鲜嫩。”
龚凌闻了闻手中的桂花,确实不如之前他大清早就去摘采来得香气逼人,“多谢老板建议。”
说完,龚凌又纷纷要了几种花。
“我寻思着,现在客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我也担心我做出来的胭脂会砸了招牌,不如让我白天出来采买这些吧。”
苏芩二人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花,身旁都是香气围绕。
龚凌想了想,迟疑地问了句:“你起得来吗?”每日都要shui到卯时才愿意起来的人,怎可能在寅时就上赶着去街上买东西?
苏芩看着龚凌那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又想起自己平时的懒散,不禁脸热了起来,可鸭子也要嘴硬,她苏芩更是不能丢了面子。
xiong一抬,脸一仰,义正言辞道:“我可以,大不了你叫我起来。”
语气带着理直气壮,让龚凌嘴角抽了抽。
“……”行吧。他为了生意,还是好人做到底,每早负责当叫晨的公鸡。
从那日之后,每早苏芩都是在龚凌刻意放低且带着诱惑的声音中醒来的,晕乎乎地洗漱一番后,又晕乎乎地走往花市。
半路上,吹拂了早晨舒适的微风,便会稍稍清醒,那时的苏芩才是真正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随后她便会狠狠掐自己一把,强迫自己醒来。
因此,她娇嫩的大tui已经有好几处淤青了。
为了让自己可怜的tui可以不再受摧残,苏芩渐渐习惯寅时就自发地醒来,便再也不需龚凌的叫晨服务。
可谁也没想到,金天晨时,桃花竟然也会绽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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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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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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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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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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