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正在坐诊,这里病人多,不大干净,二位先请移步,待师父看完这几个病人,换卢大夫上来,再过去说话。”金搦的意思,要带沈书和纪逐鸢到邻坊辟给医生们中午歇觉、晚上值班的房舍去坐着等。
沈书:“药材到了一批,是要紧的事,让姚大夫看完手里这几个病人,到旁边那座寺庙去。”沈书声音极低,以免让别人听见,几乎是凑在金搦的耳边上说,“大黄足有十车,犀角、芒硝,内用的解毒汤要用到的几味药基本都有,能顶好一阵了。”
“真的?!”话才出口,金搦意识到失礼,连忙低头,朝沈书一揖,“大人们先去,师父随后就到。”
门口,纪逐鸢正向这边看,看见沈书朝他挥了一下手,便走了进来。
“我哥手扭了,烦请小金兄弟给张膏药贴贴。”不等纪逐鸢反应过来,沈书已经抓了他的手,翻开他的袖子,给金搦看纪逐鸢微有点红的手腕。
“不用,膏药难闻。”纪逐鸢眉头一拧。
金搦忍俊不禁:“小纪将军还怕药味呐?跌打膏现成就有,我这就去取,稍等。”
纪逐鸢一脸不自在,蒙脸布遮住了他紧抿的嘴,他低头看沈书,悄悄用右手牵住沈书的手,两人小指头勾在一起。
沈书只得装不知道,从这里能直接看到病坊后院,院子里支起了不少牛皮棚子,病人竟比他们离开时增加了十倍不止。沈书眼神不禁凝重起来,好在没等多一会,金搦也出来了。
姚琅跟在他身后,一双袖子挽得很高,大袖之下,姚琅的一双手臂干瘦如柴,大步上前来把住沈书一只手臂。
边向外走,姚琅就在问:“药都弄来了?”
“一部分。”沈书顿了顿,又说,“十之七八,先生瞧过便知。”
姚琅突然站住脚,调门不禁也高了,难掩激动地叫金搦再多带几个弟子过去。
寺庙里等候的一众人等,吴祯的人识得姚琅,当即起身行礼。
穆玄苍听见动静,也从廊庑里出来,见沈书正四处在看,显然是在找他,朝手下吩咐就在这里歇脚,把那五个人看好,自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姚先生,这便是我哥的江湖朋友,叫做穆玄苍,多亏有他,在成都路寻得了一位大药商出清大黄,算是侥幸,也是常州百姓的福运。”沈书为姚琅引见,话却是说给把寺庙围得水泄不通的病家家属听。
众人顾不得寒暄,姚琅亲自查看了药材,从车架上跳下来,大感欣慰,一左一右把住沈书和纪逐鸢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奔忙数日,累得不行,看病我兄弟就不会了。这一趟还抓了几个贼人,要借吴大人的地方审问。还有什么缺用的,姚先生只管告诉吴大人。”病坊里的事情离不开姚琅,沈书不想耽误姚琅的差事,今天一路回来,动静闹得这么大,估计徐达和吴祯也已经得到消息。这会沈书还是觉得应该先回去给吴祯汇报,帖木儿和赤沙不能带过去,便交给穆玄苍。
穆玄苍道:“这破庙是破,也有几间能住人,我就在这等你们。那两个蒙古人,留给你来审。”
“今日若晚了,明天一早一定过来。”这么说定之后,沈书与纪逐鸢各自上马,吴祯派的人也跟他们走。
不到晚饭的时辰,吴祯却知道他们一定都饿了,让人杀了一头猪来摆席。
沈书和纪逐鸢一起洗了个澡,毕竟已在常州城内,纵然纪逐鸢一身热血无处宣泄,沈书也当看不见。常州毕竟染上疫病的人太多,为防病气,沈书只一个劲叫纪逐鸢记账,嘴也不让亲了,纪逐鸢要亲近沈书,沈书往下一蹲,便从纪逐鸢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弄得纪逐鸢无奈至极。
他两人的房内,一切布置如旧,吴祯没动房里的东西,唯独拿走了沈书那封留书。
沈书站在门外使劲伸了个懒腰,满眼是雨后秋景,十分萧索,他心里却有一股雀跃。
“哥你快点,我肚子都饿扁了。”
纪逐鸢刷刷两笔,把那本订得相当粗劣的册子往怀里一揣,答道:“你头发不梳了?过来。”纪逐鸢给沈书束完发,把半干的头发也高高束起,从镜子里打量沈书,沈书正心不在焉向外看,侧面轮廓落在镜中,刚洗完澡皮肤总是愈显得白皙,耳朵却通红。
“还没好?”沈书回头时,纪逐鸢把梳子纳入盒中,说,“好了,我都不饿。”
“打架你都不饿,早上吃了牛了啊?”了结一桩事情,沈书心里很高兴,一面调侃纪逐鸢,脸上也有笑意。
“早上没吃。”纪逐鸢牵起沈书的手。
沈书低头看了一眼,眼睛溜神地转向别处,做贼似的,又不想把手抽出来。
到前院里一看,满院子都坐着人,原来吴祯叫人就在院子里摆了几张大圆桌子,让随沈书一道去买药的手下都在家里吃顿好的。
便有人大声叫道:“小沈大人!”
“纪将军,今日大功,来来来,卑职必得敬您一杯!”有人大着嗓门,捏着酒杯过来。
纪逐鸢让人上酒坛,来一个人喝一口,竟喝完了一整坛子酒,顺手便把酒坛掷在地上,陶片飞溅。众人立时起哄,都赞纪逐鸢是海量,还有人醉醺醺地上来,吴祯的从人来叫,沈书和纪逐鸢才得以脱身。
沈书担忧地看了纪逐鸢一眼,纪逐鸢只是脸有点红,看不出醉没醉。
厅上,吴祯居主位,开席之后,便遣出余人,他笑了笑说:“还有一位客人,等你们许久了。”
吴祯身后的一面槅扇打开,人还没露面,先就有人大笑。
沈书心中一凛,他一杯酒没吃,但刚才在院子里那么多人敬纪逐鸢的酒,沈书也有点酒酣耳热的醉意。到这时认出徐达的声音,彻底清醒过来。
“大将军好。”纪逐鸢单膝跪地。
沈书却站着。
“你们立了大功,别跪我,这桌酒是我掏银子叫吴兄办的,给你们接风洗尘。”徐达没带随从,语气随和,大喇喇往吴祯左手边坐下了。
纪逐鸢起身入座,沈书在他旁边坐下。
“怎么都不说话?我来了,倒让你们拘谨了?都是效力于主公,兄弟间何分彼此?”徐达把住酒壶,拈起一个杯,斟满一杯酒,却不是自己要喝,随手一晃,递给了沈书。
沈书心头一跳,忙起身,双手接过。
“来,我不会说话,姚先生派人来禀过了,既然他为你们请功,常州治疫,是他的事,来日在主公跟前,你兄弟二人便是有功。这杯敬你。”
徐达的话刚出口,纪逐鸢就拿了杯起身。
徐达一只手向下虚按。
沈书忙眼神示意纪逐鸢坐下。
“不要急,待会也有你一杯酒吃。”徐达自斟了一杯,朝沈书一让。
沈书一口喝干了酒,脸不红心不跳,酒不太烈,应该是吴祯不想他们喝得酩酊大醉。那就是酒席散后,吴祯还要留他们说话。
第二杯两人各自饮尽,第三杯时,沈书抢先一步提起酒壶。
徐达一愣,豁达地递过酒杯。
“最后一杯,我敬大将军。”
徐达唇角勾起,仿佛觉得好笑。
沈书正色道:“我们兄弟,父母早亡,迫不得已,只得拿命来卖。自然,求富贵荣华的心人人都有,不图闻达天下,这样的话说出来,别说大将军不信,我自己也不信。男儿立世,必要做出一番大事,当今乱世,正有这样的机会,择一明主,侍奉终身,乃是我兄弟之志。”
徐达手指圈着酒杯,虚将酒杯落在桌上,一笑,点头:“自然。”
“兄长是粗人,在家便十分寡言,说话不中听,心地却分明。此次姚先生,拿来单子我一看。”沈书一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徐达抬头看来,这才说,“只觉得挨了一道雷劈,险些无话可说。”
吴祯笑道:“这我可以作证。姚琅当时说,能弄来多少就弄来多少,不必勉强。想来是觉得凭咱们占的这点地方,就是四处搜罗,把地皮铲了,也不够给这么多病家吃的。”
徐达握着酒杯,没有说话。m.χIùmЬ.CǒM
沈书摇头叹气:“当时我就想,真弄不来怎么办。”
徐达嘴角弯翘,道:“无非揍你哥一顿,他这么身强体健,二十军棍打不坏,顶多是丢人。”
“身体是打不坏,声誉就坏了,不过数日不在,军营里就出来些不堪听的传闻,讥毁实心尽力的人。不瞒大将军,我还指望兄长拼着一身勇武,将来咱们主公……”后半句沈书隐去不提,笑道,“也能弄个官做。”
吴祯打岔道:“那你也太当心了些。”吴祯斟了一杯酒喝,啧啧做声,“要是主公打下江山来,咱们也可算开国功臣,封侯拜相不在话下。”
“大将军们吃肉,我们底下人,混口汤喝罢了。”纪逐鸢道。
沈书听得心惊肉跳,将酒杯朝徐达一让,说:“我这兄长,不会说话,往后在军中,得托大将军照拂。他还是有些微末本事,可以一用。”
“天德,你不知道,你自请去换主公那次,这位小兄弟,几乎一人便在孙军营中杀进杀出,城里要再晚些决断,凭纪逐鸢一个,也能把主公救出来。”吴祯拍了一下徐达的肩,“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只要我吴祯忠心,这小子就不敢不忠心,他们两兄弟是一根裤腰带拴着的。你大可放心用,有什么机密要紧的事情,尽管交给小纪。再说他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听话来,也不怕他改投旁人。如果不是知道根底,就这臭脾气,谁用他?要是你真信他前几日是心虚弄不来咱常州城要用的药材跑了,那真是猪油蒙了心,要让良将寒心了。前次伤兵营闹起来,便是他带人压下去的,至于说从军营打了出去。我就问你,若是咱俩现在都是小兵,我身染那倒霉瘟疫,危在旦夕,你能不带着我打出去找大夫治病?”吴祯才喝了三杯,眼角便微微发红,竟像有点醉了,开始胡言乱语。
徐达默了一会,拈起酒杯,同沈书一碰。
“只要是一力效忠主公,谈不上照拂,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徐达一口喝干杯中酒,亮了杯底。
“多谢将军。”沈书并起剑指,托住杯底,闭眼也把酒喝了。沈书心想,起事的时候大家都是兄弟,来日朱元璋坐了天下,怎可能与人平起平坐。这些哄人一起闹事的话,听一听便罢,谁要当真了才是傻蛋。
不等徐达来敬,沈书给纪逐鸢满上,纪逐鸢似不太愿意,眼神与沈书一碰,也规规矩矩给徐达敬了三杯酒。
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沈书离席出去方便,看到院子里吴祯那些手下,喝得东倒西歪。这几天也把他们累坏了,昼夜兼程赶路,一天只睡两个时辰。沈书甩干手上的水,站在廊下看了一会,惦记怕纪逐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回去。
“徐大将军呢?”沈书没看见徐达。
“走了。”吴祯夹了一颗花生,下箸沉稳,丝毫不像喝醉的人,他抬头示意沈书坐下,“现下可以放心吃一顿,叫人添点饭来?你还在长个子,多吃点。”吴祯高声唤人进来,正是平日总跟在他身边的人,入内来服侍。
“这个鱼好吃。”纪逐鸢剥了鱼腩放在一只干净的空碗里,推给沈书。
吴祯来回打量他二人,沈书的饭回来了,吴祯接过来,挥手,从人退出,吴祯把饭递给沈书,才说:“我看徐天德听懂了,你们事情办得漂亮,不会有事了。”
“多谢大人。”这话沈书却是诚心诚意,他起身要敬吴祯的酒。
吴祯接过酒杯,放在桌上,笑道:“你再多喝一杯,待会回去,你哥有得要数落你。怕你们喝醉,酒是薄酒,来日回应天,张罗一顿好的你再敬我的酒。”
纪逐鸢听得莫名,皱眉道:“什么懂了?有什么事?”
“没你事,吃你饭。”吴祯盛了一碗蹄花,先是喝汤,嘴唇嗫嚅半晌,方开口说,“药材可都到了?”
“还有一批,后面这一批少些,大头都在洗沙坊上面那间寺庙停着,若有更安全的地方,挪过去便是。都是救命的货色,停在外面怕不妥当。”沈书原就想运到哪个库房去放,只是要借这批货,让纪逐鸢好好露个脸,加上病坊每天用药如流水,也好让洗沙坊就近先留出一批,这两件事凑在一起办了,各自不耽误。
“待会我亲自去,是该挪个地方。你什么时候回应天府?”
沈书:“我们回了一趟应天,进不了城。”
“不是有我的手令?还有大元帅府的令牌,也不放行?”吴祯奇怪道。
“常州闹瘟,应天府里也散发了几例,大概因为这样不让进城。大人不是说,想到常熟探一探?打算带我哥去?”沈书毛遂自荐道,“要是不用翻墙,只是到城里打听消息,不嫌弃的话,也可把我带上。”
“明日我去军中向大将军求一道手令,应天府守城的说,有大将军的印信便可入内。”纪逐鸢道。
“你方才怎么不说?”吴祯气不打一处来。
纪逐鸢:“没人提,我给忘了。”
“忘了就忘了,我不回去。”沈书说,“我跟你们去常熟看看,我身上也是有功夫的,吴大人不要小看了我。”
“你有个屁的功夫,翻墙都得爬树。”纪逐鸢不留情面地说,“吃饭须得专心,你爹怎么说的?”
沈书:“……”
吴祯笑了起来,也叫沈书先吃饭,然而等到沈书把饭吃了,吴祯又被人叫走,去常熟的事只能等吴祯回来再说。吃饱饭后,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沈书困得要死,抱着被子便滚到榻上去了。
纪逐鸢上来把沈书抱着,两人低声没说两句话,纪逐鸢发觉沈书不说话了,低头一看,沈书睡得有点打小呼噜,他把纪逐鸢的左手抱在怀里,腿挂在纪逐鸢腰上,睡得倒很香。
纪逐鸢本来难受,身上发热,也许是酒劲,他嘴唇在沈书的头发上划过去划过来,最后闻着沈书头发上皂角的气味,也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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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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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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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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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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