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迅速,但凡他在童哲周围三丈之内超过一炷香的时间,诅咒就会启动,让童哲体会全身骨骼寸断之苦。无妄必须尽快把人送到族人手里,然后赶紧离开。
无妄走了,云弥撑着那张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的脸,跟魏无羡和晓星尘道歉:
“师兄,阿羡,对不起,我不能杀他。”
不管云弥强大到什么地步,魏婴和晓星尘看她,永远都有孩童滤镜。觉得她还太小,哪里该面对这种事?心疼得要命。
晓星尘眼把师妹揽进怀里,又拍又哄。魏无羡也在一旁柔声安慰:
“一个一心成仙的人,让他拖着凡人里最孱弱的身体活着,想死都死不了,应该比杀了他还严重些吧?云姨,人心都是肉长的,两边都是师门,你已经做得挺好了。起码没委屈我们,不怪你。”
尽管师兄和阿羡都在宽慰她,云弥仍然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确是为了无妄,让阿羡他们受了不公正的对待。根本不好意思接受他们的安慰,一旋身,轻轻从晓星尘怀里挣出来。
尽力维持着自己平静无波的语调:
“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收拾收拾走吧。”
云弥有意岔开话题,几个不擅长安慰小姑娘的大男人也就顺水推舟,一行人安静地打扫残局。
毁掉濯石和法阵,又从童哲的密室里找到了魏长泽的佩剑,以及藏色散人和延灵道人的一些遗物。一同去夷陵,做了衣冠冢,算是将他们安葬。
刚到夷陵,天就开始飘雪,云弥才大肆外放过修为,恐怕雷劈不会轻。就没有参与安葬,跑到乱葬岗顶去等雷。
山顶有魏无羡上辈子身死后,仙门百家压在那里的一百二十只镇山石兽。石兽为了压制怨气,经过高人开光,自有一股威严气势。正常人身处其中,总会有被压迫的不适感。不过这种威压也有好处,可以略微压制一下云弥因为灵力太过纯粹而与众不同的体质,让雷击稍微轻一些。云弥发现这一点之后,雨雪天气就常常去山上。
聂怀桑虽然担心云弥,但是碍于魏婴老是防着他接触小云。而且自从上次抱过以后,小云一直没回应。私下找过林果儿,那姑娘又建议他放云弥好好体会。他就不太敢有什么过于亲近的接触,生怕吓到她。
可是现在,小姑娘经历了这种事以后还要挨劈,心疼盖过了那些思虑。趁着所有人都在墓前凭吊,偷偷去山顶找她。
云弥平躺在石兽中间的空旷石台上,一边膝盖蜷起,双手抱着肩膀,像是在温暖安抚自己。大雪纷飞,风头如刀,雷电轰鸣,伴随着刺目的白光劈在她身上。
而小姑娘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疼痛,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呆呆地盯着天上的滚滚云山,暗自垂泪。
她那么坦率直白,从不委屈自己的一个人,竟然也学会偷偷抹眼泪了?
聂怀桑从雪幕中分辨出云弥脸上的泪痕,整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过似的,满满都是疼惜和不忍。
对着轰鸣的雷电踌躇了片刻,把心一横,撑着玉莲的结界靠近她。
玉莲的防御能力虽然已臻完美,但里面的避雷结界却很一般。而且天雷下来得又狠又密,即便有结界护着,打在身上还是会很痛。聂怀桑从小被惯得身娇肉贵的,怕疼怕苦又怕死,这种天打雷劈的场面着实让他望而却步。
然而再怂再面的人也有热血的时候,喜欢的姑娘躺在雪地里偷哭,聂仙督被刺激到了。冲动地想要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随便说说话也好,反正不能让她一个人承受。
云弥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一看,很不可思议。也没心思难过了,赶紧支起身子,劝他离开:
“聂兄?你怎么过来了?快离远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很疼的。”
“没人来你就打算一个人在这儿哭?平时那个坦率劲儿呢?学什么不好,学人间小媳妇偷偷抹眼泪那一套。”
聂怀桑没听她的,慢慢走近。从玉莲里拿出一个竹编的蒲团,挨着云弥坐下。给人宽心就不该煽情,因此语气并不温柔。
聂兄是特意来陪她的,云弥心中泛起淡淡的暖意和难以察觉的依恋。平躺回去继续望天,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语气虽然带着落寞和委屈,说话却依旧坦荡:
“没有,我只是觉得,不该因为此事在阿羡和师兄面前哭而已。”
经此一事,无妄师兄恐怕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这跟离开师门不一样,虽然那时候也几乎是此生不复相见。但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寻找各自的信仰之路才分别,心里对彼此都是祝福,分开的时候根本哀而不伤。
可这次闹成这样,以师兄的性子,估计宁死都不会好意思见她。无妄那个心理状态,着实危险。即便她已经在童哲身上动了手脚,让他没法再利用无妄,还是免不了担心。
云弥不单因为无妄会这样对着自己感到失望委屈,更因为她对无妄的了解,觉得自己恐怕要永远失去这个师兄了。
她难过,想哭,可又觉得不该在阿羡和师兄面前哭。他们已经因为她的关系对童哲之事做出让步,甚至还隐隐觉得自己让她夹在中间为难了。
她若再哭,他们心里肯定更不好受。报个仇都报得这么不痛快,云弥不想给师兄和师侄添堵。索性趁着一个人挨雷没人看,悄悄发泄情绪。
聂仙督看着这个不染世事的小神仙,终于也卷进了盎盂相击的俗事里。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只有心疼和不忍。
他的确很想把这小姑娘拉进红尘里,可如果是这种方式的话,聂怀桑倒宁愿她一直飘在凡尘之外。这样软心肠直脑筋的人,就该被好好的保护着,怎么能让她面对这样两难的破事呢?
在云弥旁边坐了一会儿,试图找话题让她暂时不想这件事。发现她一直盯着天空,想起小姑娘说过她最爱看云,于是问她:
“说起来,藏色散人叫晓连星,延灵道人叫晓堂云。再加上一个晓星尘,为什么他们都姓晓,偏偏你姓云啊?”
“师兄师姐都是孤儿,奶娃娃的时候就被抱回山,名字都是师傅取的。抱山师傅姓晓,自然跟着师傅姓。我拜师的时候都十一了,师傅觉得这个年纪该有些主见,便让我自己取名字。”
“哦?那你为啥给自己取了这样的名字?”
云弥的名字,一点都听不出是个女孩子。聂怀桑一方面想引她多说说话,另一方面确实有点好奇,歪过脑袋问她。
“我本来是个小沙弥嘛,所以单名一个弥字,算是表明来处。慧通师父从小就告诉我,真正的佛法隐于红尘凡世,长大后一定要去俗世参禅。我就给自己取了‘尘凡’这么个表字,算是说明去处。”
云弥能感受到聂怀桑想要给她宽心的善意,坐了起来。盘起一边腿,另一条腿向上蜷,用手抱住上蜷的膝盖,乖巧认真地给他解释:
“至于姓氏嘛,大乘佛法最核心的四个字是‘缘起性空’,而世上最符合这四个字的事物,莫过于云了。水汽蒸腾,因为各种缘故暂时聚拢在一起,是为‘缘起’。水汽边聚边散,风稍大一些,就散光了。或是遇上冷气,就又凝成水珠落下来。从没有个稳定实在的形态,是为‘性空’。所以啊,我从小就爱看云。抱山师傅让我自己选个姓取名字的时候,我想都没想,直接选了‘云’做姓。”
聂怀桑听得有苦难言,小云每次‘空’来‘空’去的,他就会特别没有安全感。好像身边一切都不值得她挂怀入心一样,整个人都显得很缥缈。
可是小云现在情绪不好,佛法向来能让她静心,带给她愉悦。聂怀桑在两个人一起难受,和只有他自己难受之间,选择了后者。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岔开话题,还顺着这个思路开解她:
“你看,你自己都说‘缘起性空’了。还难受个什么劲儿啊?因缘和合总无常,说到底万般皆空。佛说红颜即白骨,不必过于执着。你这修大乘佛法的人,怎么能为了这些本就空落落的事伤心呢?”
聂怀桑以前对佛学没什么接触,因为结识了云弥才大致了解些皮毛,这一番话细究下来理论错处不少。不过云弥并未在意,也没有纠正,聂兄又不是佛教徒。她知道,聂兄已经在尽力宽慰她了。
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惭愧羞腼的笑容:
“缘起性空是佛陀真谛,重心重情是人心俗谛。这两种思想并存在我脑中,既是天赋也是拖累。看得透却勘不破,注定了的。聂兄快离开吧,怪疼的,不用担心我。我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太习惯而已,既然还俗又下山,这些事免不了的,缓缓就好了。”
“慧通师傅也真是的,既然知道你重感情,何必教你四大皆空?既然教了你佛陀真谛,又何必非要你还俗?白白让你在真谛与俗谛间挣扎。”
聂怀桑听她说自己勘不破,心里有些许窃喜,可随即又心疼她为了无妄的事烦恼。短短几句话间,心情起起落落好几回。聂仙督无奈叹气,因为对方随意几句话便能被牵动心绪,或许这就是情滋味吧?
反正不管云弥是否出于佛法看问题,他都会不舒服。聂怀桑想来想去,只能埋怨慧通,干嘛把小云教得这么矛盾?
“就算抱山师傅把毕生所学都传给我,若不通晓真谛,我哪里来的那么高修为?如何救那么多人?”云弥被聂怀桑这个强行不讲理的样子逗笑了,下巴支在膝盖上,扭头看他,“而若不下山,我们又怎么会相识呢?”
本是无心之言,奈何聂怀桑现在很确定自己心悦她,这句话听起来就有点撩。脸上泛红,脑袋发木,张口说了什么,可说完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说啥。
只见云弥听到他的话以后怔了一下,随即敛眉思索片刻。看她这个神情,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在想跟佛法有关的事。
只要一碰到这个她建树颇深的领域,小姑娘就会一改平日的稚气。整个人成熟得甚至有些苍老,仿佛一个芒鞋斗笠行走千年的老僧,睿智而深沉。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思索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云弥的神色就变了。抿嘴笑开,眼神里带着点豁然开朗的温柔:
“聂兄问得有道理。”
刚才聂怀桑无意识间说的是:“那我结识的,到底是无尘禅师还是云尘凡呢?”
云弥被他这状似无意的一问,敲开了长久以来的思维壁垒,依稀想起师父交代过她的话。
在她很小的时候,慧通就告诉过她,成年以后一定要还俗。幼年的云弥为此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即便从小把她当和尚养,慧通从来都没忽视对她的性别教育,因此云弥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师兄们是不同的。师父一直让她还俗,难道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师父觉得她不是修佛的料吗?
慧通无奈,把闹脾气的小徒弟抱在怀里轻哄:像她这样的天分,对佛法的体悟必然要经历五个境界才算完满。她孑然一身,以出家人的身份,最多悟到第三重境界就到头了。若想参透般若,非要到俗世走一遭不可。
下山以后,云弥自以为已经把俗世体会得挺透彻了。可是这次的事,以及聂兄的这句话让她意识到,她的体悟很有问题。
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是一个看客。把自己放在观察者的位置,总结着尘世里的见闻,以此扩充自己对佛学的理解。而师父让她还俗,应当是想让她把自己放在当事人的位置,好好经历一回凡俗生活吧?
这种没认清自己身份造成的偏差,云弥一直都没意识到。直到今天聂兄这无意中的一问,才让她豁然开朗。
醍醐灌顶般的话语,再加上聂怀桑看向她的那种专注又期待的眼神。云弥再次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搔了一下,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有样学样,也用专注的眼神回视他:
“既然还了俗,入了尘世,我就该是云尘凡。把自己当成一个俗人生活,带着对俗世的体悟,去完善无尘禅师的信仰,才是我这个心有俗谛的般若修该走的路。这才叫‘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佛说红颜即白骨,不必过于执着。佛看得透,我却看不透。”
她的话佛学气质太强,聂怀桑没法明白每一个字。但多少能听出来,她这意思,是下定决心把自己当成俗人了!
虽然她没别的意思,但是一直想拉进红尘的姑娘对他这样说,看他的眼神还那么澄澈专注。聂怀桑觉得心里瞬间被莫名其妙的喜悦堵得满满的,甚至想趁热打铁,直接跟她表明心迹算了。
刚想开口,忽然闻到一阵难以忽略的旃檀香气:
“什么味儿?”
这香气似乎是从云弥身上发出来的,聂怀桑皱眉,觉得不太对劲儿。小姑娘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禅修,从不烧香拜佛,身上最多是点皂角香,怎么会有庙宇的味道?
云弥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味道,表情滞了一瞬,随即轻笑,用给蓝景仪他们解惑的的语气跟他解释:琇書蛧
“聂兄太厉害了呗,当头棒喝的一句话,让我佛法精深了不少,修为都更上一层楼呢。”
师父一直没告诉她,这五重境界到底都是什么。直到拜到抱山师傅门下,学会了把信仰转化成修为,云弥才隐隐触碰到些眉目。第一重境界显然是佛学理论,这点毋庸置疑,她学得很好。所以才会没做多久修士,修为就那么高。
第二重和第三重,回顾她前两次修为大涨的经历,也能猜出是什么。第一次修为大涨,是在去过偎红楼以后。想来第二重境界,应该就是看人间疾苦。第二次修为大涨,是在聂兄带她玩耍之际。想来第三重境界,应当是体味世间美好。
如今她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俗人,已经隐隐碰到了第四重境界。作为她领悟佛法的风向标,修为提高是必然的。
仿佛要印证她的说法一样,云弥话音刚落,下一道雷的力度明显强劲不少,聂怀桑在结界里都痛得近乎晕厥。
看来小凡不是在逗他,上一次在她身上发出旃檀香气还是因为修为外放。这次闻到,应该是在雷劈时修为大涨的缘故。雷电之下,她又不好运转灵力掩藏修为,怪不得会有味道出来。
云弥看到聂怀桑直皱眉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像是在逗金盈一样,略带埋怨地笑笑:
“痛吧?都怪聂兄,什么时候帮我涨修为不好,偏偏这时候涨,雷击会翻倍的。”
“啊?那怎么办?”
云弥的神色还带着点刚才思考佛法的成熟,从怀里掏出一个避雷结界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瓷瓶。递给聂怀桑,笑得像个老伯伯似的,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好啦~,没事的,这种痛我早就习惯了。这里是我提前放好的血,万一雪下个不停,也不能耽误聂大哥吃药嘛。你拿着,赶紧离远些吧。一会儿会更痛,你哪儿受得了?”
说完,不顾自己在雨雪天气里动用灵力会招更多的雷,强行催动玉莲,把聂怀桑送离了雷电范围。
聂怀桑:“……”
莫名有种被这小姑娘宠溺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更过分的是,他还挺受用,是不是窝囊了点儿?
聂明玦和众人一起在墓前凭吊,看见弟弟从山顶下来,知道他估计是去看小云了。
其实他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的确不太能理解云弥的两难心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就算杀了童哲又怎样?
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
“姑娘家就是心软,优柔寡断。要杀便痛快杀,她那师兄识人不清黑白不分,真断交了也没什么可惜。”
聂怀桑听着很不舒服,再加上他现在是仙督,在兄长面前翅膀比以前硬不少,大着胆子出言顶撞:
“大哥不是小凡,每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能一概而论。”
聂明玦忽然被弟弟忤逆,刚想教育他。旁边一向善解人意的温宁也不乐意了,斯文又坚定地表达不满:
“赤锋尊这话确实有失偏颇。”
两人像是站到了同一战线似的,直到回了不净世都没理他。聂明玦的性子哪受得了冷战?趁温宁来给他按摩,一把将人拉住坐下,抱着膀子居高临下地审视:
“你俩怎么了?有事说事,摆脸色给谁看?”
“说了赤锋尊也不会听。”
温宁听不得有人说他小师傅的不是,觉得聂明玦未免太没人情味。起了点小脾气,偏过头不看他,语气里带着情绪。
“我是听不懂人话吗?你俩有话直说不行?阴阳怪气地学些闺中妇人做派。”
温宁知道聂明玦那又臭又硬的脾气,不太想跟他说话。可又架不住赤锋尊太凶,只好不情不愿地开口:
“赤锋尊可知我们为何不愿意与您讲?”
“为何?”
“小凡给我见讲过一个皇帝用金锄头的故事…………”
温宁说了一段云弥给他讲过,有关同理心的往事:
那时候云弥才三岁,跟师父路过某个村塾,听到里面孩童的朗朗书声,很是疑惑。就去问慧通,为什么他们的‘佛经’跟她读的不一样?
慧通哈哈大笑,告诉她,那些是书生,不是和尚,不用诵经。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修佛,每个人的身份不同,处境经历便也不同,不能以自己的视角去揣度别人。
譬如问一个老农,皇帝的生活是怎样的。老农说,皇帝那么富有奢侈,耕地用的,一定是金锄头吧?殊不知,皇帝根本不用耕地。这便是没有跳出自己的角色,而妄加评判别人。
想要评判某人某事,必须把自己待到对方的角度,否则很容易闹误会闹笑话。这就是所谓的同理心。
温宁讲完了故事,起身打算离开:
“药快煎好了,我去拿。”
聂明玦一个没注意,让温宁逃了。坐下来仔细想想,咂摸过味儿来。
好小子,还会指桑骂槐呢,不就是说他不会体谅人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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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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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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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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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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