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弥给他把完脉,确定病情正在好转,舒了口气,帮温宁把被子掖好:
“都怪我大意,幸好师兄和阿羡心细,不然这病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小师叔这话可有失偏颇。”
休息好了,闲不住的魏无羡带着蓝湛推门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夸你都不行啊?”
云弥笑着从床边站起,坐回林果儿旁边。
“夸我当然没意见啦。关键是怎么能把锅往自己头上扣呢?你天天往莲塘跑,这事就算赖我们也不能赖你呀。”
魏无羡乐呵呵地想往林果儿身边凑,被蓝忘机一把拉走,两人在茶桌后坐下。
温宁靠在床头,尽量元气满满地对云弥和魏无羡笑笑:www.xiumb.com
“是我自己不小心,现在已经快好了,小凡,公子,你们别这样。”
“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招上它的啊?看着也有百年道行了,咱们以前怎么没见夷陵有这玩意儿?”
猞猁的绒毛软乎乎的,手感极好,魏无羡又把它掏出来抱在怀里揉。
温宁仔细回忆了一下,茫然地摇摇头:
“夷陵没有猞猁的,不知道它从哪里来。除夕夜里,我祭拜完阿姐,下山的时候,忽然吹来一阵冷风。我以为是天气有变,没有在意,或许就是那时候,被它做了记号。”
“我!我知道。”林果儿说话前,还像被夫子提问似的,举起一只手,“我在雍凉遇到它的。”
原来林果儿在南方呆了几个月,被热得受不了,索性北上避暑。一路走一路除祟,在雍凉之地遇到了这两百年道行的猞猁精。不好好修行,偏偏要吸怨气吞魂魄。
附近百姓凑钱请人除妖,折进去好几个散修都拿它没办法。林果儿仗着家学渊源,修为不低,单枪匹马端了它的老巢。猞猁精打不过就跑,但林果儿脾气倔,深知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一路追它追到夷陵。
夷陵乱葬岗怨气重,猞猁精简直如虎添翼。林果儿拼着重伤,才把它逼进墓里。也幸好那是个衣冠冢,没有尸骨,吸不到怨气。猞猁精被气得暴怒,林果儿怕它这个状态冲出墓室会伤人更多。顾不得自己死活,直接用魂魄把它镇在棺床下。
除夕夜里温宁路过,可能是感受到了他天生比常人虚弱的神魂。猞猁精拼尽全力在他身上做了记号,指望着能吞了他的魂魄,好有力气冲破林果儿的禁锢。
结果没想到,温宁神魂虽然虚弱,却带着云弥打下的封印,它根本勾不出来。
猞猁精不甘心,每天晚上都要把温宁摄出来,试着吞他魂魄。所以才会有温宁夜夜出去挨冻,风寒迟迟好不了的场面。
魏无羡撸着怀里的猞猁哈哈嘲笑:
“乱葬岗那么多坟,我就是闭着眼睛随便找,都能找出几个怨气冲天的老僵尸来。你倒好,挑挑拣拣挑出个衣冠冢。啧啧~让人镇了这么长时间,想找个救命稻草吧,惹谁不好,你惹温宁?你不栽谁栽?哈哈哈哈真就没见过你这么倒霉的妖精。”
猞猁精受到嘲笑,在魏无羡怀里张牙舞爪的,蹭了他一身血。被蓝忘机一瞪,又怂怂的缩成一团,不敢再动。
“嘶~”
林果儿看到这一幕,又捧着心脏倒吸一口气。
云弥无奈,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果儿,在外面呢,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咱们回屋慢慢说啊。”
好在林果儿还很在意自己林家小姐的形象,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端端正正坐好,又是一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安抚好果儿,云弥把手伸向师侄怀里的猞猁:
“阿羡别抱了,给我吧。”
也不知道阿羡是什么恶趣味,就这么一个四肢齐断鲜血直流的东西,他都抱着揉一上午了。
猞猁精认出了林果儿,在云弥腿上对着她呲牙咧嘴地一通乱吼,晓星尘怕师妹被咬到,伸手把它捞到自己怀里:
“这小妖该怎么处置?”
小妖挣扎地挥舞着鲜血淋漓的四肢,宋岚赶紧往旁边躲了躲,掐诀给小妖止住血:
“敢吸人魂魄修行,死不足惜。至于如何处置,你们定吧。”
宋道长还是那么嫉恶如仇,但性子却比以前柔和多了。
“不如交给我吧,先把它身上的怨气和吞过的魂魄超度掉。”云弥拿了个空乾坤袋递给师兄把它装起来,“不着急,处死前我先跟聂兄商量一下。”
晓星尘想到之前薛洋控诉云弥,整夜不回家,可能是去会情郎的事,顿时心里警铃大作:
“小凡和聂宗主,很投缘吗?”
从他们到云梦开始,这个聂仙督每天都来找师妹,知道她在莲塘研究术法,也不多呆,随便聊几句就走了,怪得很。
当时薛洋虽然是信口胡诌,但道理不假。师妹毕竟到了年少慕艾的时候,红尘里走一遭,难免对谁动心。抱山散人一门都是孤儿,大家相互依偎。晓星尘觉得小师妹一团孩气,长兄如父,他这个做师兄的,有义务多关心关心她。
师兄心里的七拐八转,云弥没看出来,还很兴奋地给他介绍新朋友:
“嗯嗯,聂兄特别有趣,人又好聪明,我很喜欢和他一起玩的。”
“玩儿就一起玩儿嘛,师叔干嘛处死个小妖都要找他商量?”
魏无羡眼色不差,看得出星尘师叔在想什么。其实他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最近聂怀桑和小师叔走得有些过近。师叔都答应帮他救兄长了,他还是每天都来,见不到人也要天天来。
要不是想着小师叔从小修佛清心寡欲情窦未开,而且她的长相也不是聂怀桑喜欢的款,魏婴早就要怀疑她俩之间有什么了。
云弥有时候还挺迟钝的,不知道师兄和师侄的意思,一双坦诚的黑眼睛看向魏婴:
“我有事想找聂兄帮忙,现在还不能说,以后再告诉你们。”
无尘禅师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入世没多久的小丫头。云弥孑然一身没有血亲,情商还不稳定,聪明的时候什么都逃不过她眼睛,笨起来又笨得没边儿。
魏无羡和晓星尘把她当孩子看,一直以家长的身份自居。听到这么含糊的回答,多少有些不舒服,像是发现女儿有了小秘密的老父亲一样,整颗心都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又不好意思往深里问。
好巧不巧,两位老父亲的假想敌,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大家都在呀,好热闹。”聂怀桑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走进来,看到云弥,也不见外,搬个凳子坐到她旁边,“总算舍得出来啦?来好几回了都没见着你。”
“昨天出来的,聂兄族里没事儿了吗?怎么有空来找我玩儿啊?”
云弥笑着往林果儿的方向挤一挤,给聂怀桑让出位置来。
“族务哪有做完的时候?我是忙里偷闲。”
两人说说笑笑聊起来,魏无羡和晓星尘越发不舒服,眼神不善地看着聂怀桑。
聂怀桑被盯得发毛,用胳膊肘怼怼云弥,拿折扇做掩护,嘴部动作很小地悄悄跟她说话:
“你有没有觉得,魏兄和晓道长看我的眼神有点恐怖?”
魏兄这么看他也就算了,晓道长怎么眼神也不对劲?说好的清风明月呢?这么明晃晃地表达不满真的好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云弥也开始偷偷观察师兄和师侄的样子。师兄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有礼,但已经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快了。阿羡更奇怪,云弥觉得他的眼神就像聂兄抢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不知道该怎么办,云弥求助地看向温宁和林果儿。
林果儿很机灵,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对着魏无羡笑得天真又甜美:
“魏公子知道江宗主在哪儿吗?我有事想求江宗主,魏公子可不可以带我去找他呀?”
以她在家里讨好父母兄长练出的眼力见儿,以及多年看话本积攒下来的想象力。林果儿可以确定,夷陵老祖肯定是想撮合她和江宗主。
这不是话本里常见的吗?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奇缘,跟别的男人跑了以后,又对竹马有愧,老想着给他找份儿好姻缘,最后凑一个大团圆结局美满收场。
她懂。
魏公子和晓道长明显刚才看那位聂宗主不顺眼,既然小凡都向她求助了,她就牺牲一下帮忙支开魏公子吧。反正她本身也有事想找江宗主。
温宁有样学样,跟晓星尘和宋岚说,他俩输的灵力在他内府里游走,有点奇怪。
这么一打岔,魏无羡兴冲冲地拉着蓝忘机带林果儿去找江澄了,晓星尘和宋岚紧张地给温宁检查身体状况,云弥和聂怀桑则趁机溜出院子。
虽然已经溜出来,云弥却还是懵的,为啥阿羡和师兄突然这样啊?
“聂兄这几天跟师兄和阿羡闹别扭了吗?”
“他俩有个宝贝,怕我抢。”
聂怀桑晃着扇子,一脸高深莫测。
那么浅近的心思,他要是看不出来,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其实聂怀桑觉得他们的心思挺多余的。小云姑娘是不错,可她是禅修啊,禅修哪能犯桃花?他聂某人再怎么没良心,也不能坏人家修行吧。
云姑娘性子豁达包容,对什么东西都能保持欣赏的态度,和他很能聊到一起去。又聪明,跟她说什么都不费劲儿。人有点懒,虽然聪明,但平时不是很爱动脑,经常呆呆的,很可爱。
聂怀桑喜欢找她,但他真觉得自己一点儿歪心思都没有。只是那天一起喝过酒以后,觉得跟她一起玩儿格外舒服罢了。
云弥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聂兄净瞎说,阿羡和师兄有什么宝贝,她会不知道吗?而且他俩哪有那么小气?至于为了个宝贝这么防备他?
罢了,聂兄不想直说,她就不问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走着走着晃到了云弥闭关的莲塘。
聂怀桑看见满池盛放的荷花,差点没惊掉下巴,飞到半空眺望:
“这,这少说也有五亩地吧?你怎么弄的?才正月啊!开得还挺艳。”
“这些花只是试验品啦,术法才是关键,能把江姑娘和金公子的聚魂速度提高好几倍呢。”
云弥怎么说也才十七岁,被朋友这么夸,心里有点小雀跃,表情语气都带着一点点得意,看得聂怀桑直想揉她脑袋。
绕着莲塘飞了一圈,两人在石桌边坐下歇脚,云弥进窝棚拿了壶茶,用灵力热上:
“对了聂兄,听说你天天都来?找我有事吗?”
聂怀桑正把手伸进云弥的灵力流里暖手,闻言瞟了她一眼: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你当我是二哥啊?”
“我只是随口问问嘛,聂兄怎么扯到泽芜君那去了?”
云弥语气无奈,聂兄对泽芜君总有点莫名的敌意,特别爱损他,挺幼稚的。
“我说的是事实,你看,自从你答应救人以后,他还找过你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哪像我,有事儿没事儿我都来。”
聂怀桑对蓝曦臣是有积气的,但于情于理都不好拿他怎么样,只能在云弥面前搬弄一下是非。反正云姑娘一向理智,不会当真,就让他过过嘴瘾吧。
云弥把热好的茶水给他倒上:
“好~你才是真朋友。”
“那可不。”聂怀桑得意地接过杯子嘬了一口,“不过今天来找你确实是有事商量。”
“什么事?”
“上次不是说,要了解一下那些世家的术法吗?这几天赵家要组织夜猎,我给咱俩做了聂家弟子的身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混进去看看啊。”
“也行,正好这段时间阿宁病着,晚上没精力听我背书,我们就走一趟吧。”云弥放下茶杯,打开乾坤袋,“对了,我也有事找你商量。”
猞猁精呲牙咧嘴地一脸凶相,吓了聂怀桑一跳,云弥赶紧把它捞回怀里:
“阿羡他们收了个妖精,我打算度化以后处死,要说出去吗?”
聂怀桑拿扇子扒拉了它几下:
“不用,这种程度的,没必要。虽说要把你推出去,可也没必要事事都宣扬。消息,要筛检以后再传出去才能事半功倍。以后你夜猎要注意,碰到一般邪祟,公事公办就行,但如果碰上人祸,记得一定一定要把事情尽力闹大,对咱们有好处。”
云弥把猞猁收好,乖巧地点头:
“都听你的。”
对于两人的计划,云弥自觉脑子不够聪明,具体该怎么做,都找聂怀桑商量。这种全盘的信任和认可让聂怀桑很受用,主意也出得欢。
喝完茶解了渴,聂怀桑又跑到莲塘边。
这样的奇观,不多看看都浪费。美景当前,勾起了聂怀桑一颗附庸风雅的心,开始给云弥讲诗词讲字画。
虽然从小的生活条件还不足以支撑她学这些,但云弥的鉴赏能力和审美水准不差,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两个人一个讲一个听,也算是酣畅。
到了饭点儿,聂怀桑族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云弥吃完饭回到院子里,被林果儿带着,齐刷刷地瘫在床上消食。
“果儿,你今天找江宗主做什么呀?”
云弥不习惯吃完了就躺,有点闲不住,总想说点什么。
林果儿正在发饭晕,声音懒懒的:
“我找江宗主要了份活计,想在这儿呆三个月。”
“嗯?”
“你在这,而且夷陵老祖、含光君、江晚吟、晓星尘还有宋岚都在这,我可舍不得马上走。况且我身上也没剩多少钱了,正好赚点盘缠。”
云弥翻了个身,趴着看她:
“才待三个月啊,多留些日子不行吗?没钱了怎么不和我说?还要自己打工。”
“你在这儿住,是上宾。可我呢?非亲非故的,留在这算怎么回事儿?一个独身女子赖在莲花坞不走,传出去我林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在这做事,才有正当理由留下嘛。而且江家这么大的家族,在这儿做过工,能学到不少东西,回去也好帮哥哥处理族务。一举,好多得呢。”
云弥按着她的思路想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儿,点点头:
“这样也好。可为什么不多留些日子啊?”
“我从家里出来是干嘛的?历练嘛,说好了在外面闯荡三年,一直都在你这儿猫着算怎么回事儿?好歹我也是大小姐,该以身作则给族人当榜样吧。私心在这儿留三个月已经是出格,可不能再多呆了。”
云弥觉得果儿考虑得很周全,没有再问。趴了一会儿,实在呆不住,又开始扒拉林果儿,跟她说话。
林果儿索性一把将她按倒,搬过厚厚的被子摞在她身上。确定云弥动不了以后,安心地躺回原位,:
“小凡,你话好多哦。安静的享受一下饭后时光不好吗?嘘~”
“果儿,吃完就躺会积食的。”
云弥不自在地在被子下面动了动,幅度又不敢太大。身上的被子摞得太高,她怕给晃倒了全掉床底下,还得麻烦弟子换洗。
“嘘~不要动。好好感受一下,有没有觉得,身上所有的血液,都跑到胃里了~有没有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刚吃下去的食物上~是不是有点没力气?困不困?想不想睡?闭眼~”
林果儿懒懒地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云弥的头,声音昏昏欲睡地教她享受个中乐趣,没想到自己却先睡着了。
云弥听她没声儿了,不想吵她,没有再动,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慢慢地,也睡着了。
今年的莲花坞,格外充实热闹。
魏无羡住的院子里每天剑气如虹,江宗主身边多了个明丽可人的小跟班,两个道人一反常态广结好友,江家祠堂里灵气氤氲引魂灯昼夜长明,无尘禅师和鬼将军到处治病救人。
时光在欢笑中飞逝,没人觉得可惜,所有人都知道,云梦的莲花,会一年比一年娇艳。
正月十三,云弥的诵经声里,魏婴结丹了。
江澄特别高兴,狠狠地跟他打了一架。大伙听到消息赶来时,两个鼻青脸肿的人正喝得烂醉躺在校场上。
目睹了全程的蓝忘机,难得地没有吃醋,没拉偏架。只是沉着脸,无视还在状况外的众人,把魏无羡抗回屋。
云弥默默转身,端走了刚做好的醒酒汤。阿羡平时千杯不醉的,今天却能喝成这样,应该是太高兴了。人生苦短,想醉就醉一回吧。
晚上,被凄厉的笛声吵醒,云弥极其后悔白天的决定。早知道就让阿羡喝醒酒汤了,这大半夜的是在干嘛?
侧耳细听,外面的声音好嘈杂。除了最明显的笛声,还有琴声,夹杂在两种声音中,还有人的嘶吼声,热闹得很。
看来外面出事了,云弥赶紧披上外衣,向师侄的院子奔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走尸,江家弟子正在奋力砍杀。江澄也在其中,怕误伤云弥,没敢用紫电,挥着三毒且战且骂:
“魏无羡你大爷!大晚上发什么疯?老子迟早砸了你那破笛子!”
原来是魏无羡醉得神志不清,回到屋里看见陈情,猛然想起自己好久不用鬼道术法了。借着酒劲儿兴致一起,吹了几首曲子,没想到今时不同往日,结丹后的魏婴实力大增,一下子招来这么多走尸。
他醉得厉害,不太清醒,蓝忘机不敢贸然阻止,生怕他忽然收招伤到自己。喊他也不听,只能坐下抚琴,试图压制陈情对走尸的控制。
魏无羡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惹出了乱子,闭眼吹得起劲儿。有金丹加成的鬼笛格外厉害,蓝忘机使出全力,一时都不能制服那些走尸。
琴声和笛声较着劲,走尸们同时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控制,一会儿伤人一会儿自残的,场面及其混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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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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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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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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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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