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不太愿意放过跟无尘禅师的相处机会。一口一个云前辈,求着云弥带他们一起去。
云弥无可奈何地笑笑,跟蓝曦臣求情:
“反正我那玉龟载得动,不如就带上他们吧。”
蓝曦臣表示没什么意见,吩咐蓝思追和蓝景仪,各自照顾好自己的伙伴。随便打点一下行装,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飞去清河。
玉龟上。
王长老被捆仙索绑在角落里,云弥就坐在他不远处。旁边围着一大圈小辈,听她讲自己的经历和功法,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聂怀桑脚踏玉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不对劲儿,今天的云姑娘很不对劲儿。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因为几句‘云前辈’就心软妥协的。而且就算要带,也只会带蓝家弟子吧?现在这些孩子哪家的都有,她不是最烦人多嘴杂吗?跟小辈们炫耀经历和修为,更不像她的风格了。
这小姑娘到底想干嘛?
云弥察觉到了聂怀桑的视线,和他对视了一眼。ωωω.χΙυΜЬ.Cǒm
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王长老,又抬头对聂怀桑讨好一笑。从肩上挑出一缕头发,做出分成两股的动作。
聂怀桑:“……”
有时候,太聪明也是一种负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看懂了。
这姑娘分明是想让他陪着自己搞事情!而且还看透了他作为仙督的忧虑。
被人看透心事的感觉当然不好。而且魏无羡那边也不好交代。要是让魏兄知道他拖了云姑娘下水,绝对跟他没完。
不过,这事儿要是成了,倒真能了他一桩心愿。
聂怀桑佯怒,虎着脸朝她皱皱鼻子,转去找江澄聊天,不再理她。云弥知道聂兄这是同意了,垂着眼抿嘴笑笑,继续跟小辈们吹牛。
小辈们以自己是人证为由,在清河留了两天,才恋恋不舍地各回各家。
至于对王长老的审判、关押还有惩处,应该是各世家的活儿。云弥只想知道个结果,对过程没兴趣。
而蓝曦臣为了让她多抽点时间了解金光瑶,表示愿意替她写夜猎总结。
这样一来,云弥就没必要回姑苏了。于是找魏无羡商量,干脆跟他们一块,直接从清河去云梦。
正好魏婴被各个家主吵得头疼,恨不得赶紧离开。跟江澄和金凌说一声,当晚就要走。
本来魏无羡说的是,他先带小师叔去云梦躲躲清净。等此事结束,他们有空了,再好好商量复活师姐和金子轩的事。
可江澄和金凌听说无尘禅师要去莲花坞,哪里还坐得住?就算手头有天大的事也要放下,先带她看了江厌离和金子轩的尸身再说。
云弥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惹得两大宗主要撂挑子。有点过意不去,临走前悄悄跟聂怀桑道了歉:
“对不起聂兄,我这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聂怀桑倒没有在意:
“没事儿,要是连这点小状况都处理不了,岂不是白当了那么多年仙督?我这几天忙,也没时间招待你们,不如让你们去云梦自己玩儿。放心吧,出了结果我派人告诉你。”
看来没有惹麻烦,云弥带上温宁,开开心心地跟着师侄他们去了云梦。
凭良心讲,云弥觉得莲花坞看起来比云深不知处舒服多了。依湖而建,连着市井,接着码头。既有意趣又有烟火气,一看就是个舒服的府邸。
不像云深不知处,建在山里,遗世独立似的,活像个苦修的庙宇。清幽有余,温情不足。云弥不是追求热闹的的人,可在里面呆久了还是免不了憋闷。
江澄引着大家,到了整个莲花坞灵气最浓郁的所在,江氏宗祠。宗祠大堂后开了一间小屋,里面放着一口没有封盖的双人大棺。
屋里密密麻麻的阵法,护着棺里的两具尸身,神态安详,宛然如生。
魏婴、江澄、金凌,各拈三炷香,插在棺前的香炉里。转回身,对着云弥恭恭敬敬地下拜。
云弥想拦,被蓝忘机和蓝思追制止了。只能任由三个大男人拜她:
“小师叔/云姑娘/小师叔祖,请!”
云弥在心里叹气。她其实特别讨厌这种被当成救世主的感觉。
不过她也知道,这三个人与其说是在拜她,不如说是在宣泄情绪。实在是江姑娘夫妇可以复生的消息,给了他们太多的希望和喜悦。
这么发泄一下也好。
云弥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点头:
“好。”
在三人殷切的目光下,云弥走向棺椁。轻声诵经,用灵力仔细检查了一番。
尸身保存得很好,基本上按她的推演来就行。除了修复致命伤的时候要花点心思以外,基本上没什么意料之外的难题。
从乾坤袋里拿出两盏引魂灯,倒上聚灵草油。割开手腕,把自己的血混在灯油里,保证聚魂效果可以事半功倍。合掌诵经,调动起方圆百里的灵气,启动引魂灯,收集天地间逸散的神魂。
做完这一切,云弥叮嘱江澄:
“八千斤聚灵草种子,江宗主要尽快凑齐。我手里的灯油撑不了多久。”
江澄一听草籽是给姐姐聚魂用的,不敢怠慢,连连答应。
温宁给她包好伤口,众人正要退出灵堂。云弥突然想起还有事没嘱咐:
“你们还是找人把这里看护一下吧,引魂灯千万不能灭。”
她的话,现在对魏无羡、江澄和金凌来说,基本上就和圣旨是一个级别的。江澄和金凌各派了一队亲信,昼夜轮值。魏无羡发挥特长,围着小屋,里三层外三层的画阵。
总之,现在除了云弥和他们三个以外,连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这种被奉若神明的感觉,让云弥很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么做其实也不是为了她。
还是因为跟江姑娘夫妇感情太深了,关心则乱,过度紧张也属正常。没说什么,放宽心态,随他们去了。
晚饭时分
“小师叔祖,我爹娘还有多久才能回来呀?”
金凌耐不住性子,非要个确切答案不可。
云弥拄着筷子算算时间:
“按照现在这个聚魂速度的话,一年多吧。”
金凌兴致落下来不少:
“唔。”
还要那么久啊~
云弥往他碗里夹了块藕夹:
“用尸身聚魂本来就慢。江姑娘他们过世太久了,神魂散得远,聚回来比较耗时间。太心急会伤根骨,就算活了,也形同凡人,再也不能修行了。”
江澄听了,给金凌来了一记男人间爱的铁拳:
“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你是佛法精深了还是怎么地?”
金凌一个没坐稳,差点栽进盘子里,幸好被蓝思追扶住。
云弥乖巧,从小没挨过打。江澄这动不动就抡拳头的架势,看得她直心惊。
扭头看向师侄。寻思,外甥都挨揍了,阿羡这个当大舅的也该有点表示吧。结果魏无羡只是略带同情地看了金凌一眼,摇摇头继续喝酒。
金凌也早就被打皮实了,反手揉揉后背,没事儿人一样。只是不满地嘟囔一句:
“我也是心急嘛。”
坐正以后,仍是该吃吃该喝喝。
云弥:“……”
好吧,是她多虑了,大概男子汉带孩子都这么糙吧。
越发庆幸,还好自己决定了要救江姑娘。金凌这孩子,长大真是不容易。这是个什么充满阳刚之气的成长环境啊。
唉~缺了母爱的孩子就是苦。
无尘禅师就这么住在了云梦。
每天就是给江厌离和金子轩聚聚魂,打听打听前仙督还有赤锋尊的故事。或者和温宁一起四处行医,她向温宁学医理,温宁向她学修复之术。
闲来没事的时候,看看师侄和忘机练剑,打发时间。江澄把她奉为上宾,什么事都不用做,日子过得很是清闲。
腊月二十九。
聂怀桑的手下传信过来,王长老行迹恶劣,已经定下了年后处决。他哥哥王氏宗主,上下打点,闹出不少事,但都被聂怀桑压下去了。
到底还是没能保下弟弟,抱着父母牌位哭得死去活来的。仙督发善心,特许王长老的家人去牢里陪他过年。
王长老把整个濠城搅得民不聊生的。
此番判决,又是延到年后再惩处,又是允许家人进去探视。不少人觉得过于仁慈。不过正值年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也没人反对。
云弥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和温宁在房里碾药。闻言轻笑,放下手中的药杵,把传信的弟子送出去。回屋从书架上拿了几张手稿,递给温宁:
“阿宁,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可能晚点回来。昨天那个术法的注意事项我已经写下来了,你先自己练着。今天要背的医书你先圈出来,放我桌上,我晚上回来再看。”
温宁乖巧地点点头:
“早点回来。”
翻开医书,认真地给无尘禅师圈出今天的背诵任务。这种互相学习的相处模式,让温宁觉得很自在,和云弥也亲近了不少。
云弥飞去清河,找了家酒楼,包下临街的雅间。借了酒楼的厨房,亲自下厨,置办一桌酒席,拜托大师傅帮她温着。上不净世去找聂怀桑。
临过年的,仙门中杂事多。聂怀桑从堆积成山的案牍里抬头,冲云弥抱歉地笑笑:
“你来啦~我这儿事有点多,你先坐下歇会儿,我得先把这些批完。”
云弥走到书架边,回头用眼神请示聂怀桑。看见他点头,从上面随手抽出一本游记,坐下翻看起来:
“不着急,你忙你的,我没什么急事儿。”
聂怀桑见她自己有办法打发时间,低头专心处理起公务来。不知不觉日头偏西,聂怀桑总算把活干完了。站起来抻抻懒腰:
“云姑娘来找我,有事?”
云弥很坦诚地点头:
“行贿。”
聂怀桑随手拿了个果子扔着玩:
“事情都办妥了才想起给好处,无尘禅师这贿赂得可不到位。”
“我下次注意。”
云弥一向虚心接受批评。
聂怀桑被逗笑了。这小姑娘时精时傻,还挺有意思的。接住自己抛出的果子,刚要下嘴,却被她拦了下来。
“聂兄先别忙吃,跟我来。”
云弥拿走了聂怀桑手里的果子。
“云姑娘你这是卸磨杀驴,帮你干了活,连个果子都不给吃。”
“走吧聂兄,请你吃席。”
云弥不爱跟人耍嘴皮子胡扯,喜欢用行动说话。扔出小玉龟。
聂怀桑笑呵呵地踏上玉龟:
“胡扯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嘛~你看你,说话这么实诚,多没劲啊?”
“可是,我说不过你呀~”
云弥不会说俏皮话,只能说实话。
虽然是拒绝陪他胡扯的意思。聂怀桑听着,却觉得熨贴得很。
云姑娘身上,没有那种作为高手的优越感。她从来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这一点真的让人和她相处起来舒服极了。
进到雅间。
看着无尘禅师亲手置办的酒席,聂怀桑心里有点打鼓。不就是处理王长老的时候,顺手帮她办了点儿事吗?
这么隆重,确定不是鸿门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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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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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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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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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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