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夜摇光已经不敢说什么吐蕃百姓是无辜之类的话,这只会是火上浇油,她所有的伤痛都是来自于不能牵连无辜,无辜的生灵是一切的导火索。从她爹娘下山去营救受瘟魔之毒侵蚀的无辜百姓开始,再到且仁大师两次因着拯救无辜的生灵而阻拦她开始,所有的种种,都让她恨极了无辜两个字。
也许,在她的字典里已经没有所谓的无辜。
“你,你的仇敌呢……”犹豫了很久,夜摇光才问出这句话。
“死了。”桃黛侧首,面色清冷。
夜摇光欲言又止了许久终究没有再开口。
就在她准备和温亭湛离开之际,桃黛的声音从冷风之中飘来:“如你所想,是被他所斩杀。”
他,很明显指的是且仁。夜摇光觉得且仁是从来没有想过放了这只精怪,两次阻拦桃黛报仇,都是因为每次桃黛报复,都牵扯上了不少无辜的生灵。
“且仁大师……”
不等夜摇光开口说完,桃黛似讥似讽的看着夜摇光:“你想为他说什么?他请我爹娘下山,我爹娘惨遭毒手,他替我爹娘杀凶报仇,这是理所应当,难道我要因此而感激他么?他两次为了他口中的苍生牺牲我,第一次他害我打回原形,第二次他险些害我魂飞魄散。我不曾亏欠他,他凭什么牺牲我?我难道不该恨他么?”
“桃姑娘,你该恨,你也有权恨,但且仁大师绝非你所想的那般不堪。”温亭湛见夜摇光被桃黛咄咄相逼,不由挺身而上,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开口,“桃姑娘,且不说你们一家与直贡寺之间的渊源,就说且仁大师欠你一条救命之恩,在你爹娘受苦受难之时,且仁大师当真能够视若无睹的去救旁人?桃姑娘可有想过,为何你方出直贡寺就能够遇上主持大师,若是主持大师早知你们有此一劫,应当不会轻易被请走。可既然不知,为何又能够及时赶回?”
桃黛的身子一僵,她死死的盯着温亭湛。
“桃姑娘,你杀了人,便会从灵修沦落为妖修,我想若非且仁大师深信主持大师能够及时赶回救了你爹娘,他不会选择救了有心构害你之人。”温亭湛言辞直剖人心,“桃姑娘之后和爹娘隐居,却再无人打扰你们安宁,当真是那位姑娘看明白而罢了手,还是另有隐情,桃姑娘再入世便听闻双亲陨落的噩耗,只怕是没有去关心过,我相信桃姑娘和爹娘那五年的与世无争,这背后必然有主持大师和且仁大师的帮扶。再后来种种,且仁大师所为也许再桃姑娘看来,只是为了他心中的佛,为了保护无助弱小的生灵而几次阻拦于你,但当真就没有为了不让桃姑娘你染上罪孽之因?”
桃黛被温亭湛剖析的话刺激的脸上的肉都愤怒的在颤抖,她极力的压抑着:“我宁可满身罪孽,也要手刃仇人,替我爹娘报仇!”
“这是桃姑娘身为子女的心,但在且仁大师的眼里,这是不值。”温亭湛道,“且仁大师并非不让桃姑娘报复,只不过桃姑娘要为了一个残害父母的真凶,从灵修沦为邪魔外道,只怕桃姑娘的爹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这是所有在乎桃姑娘之人的心,且仁大师心中,桃姑娘纵使不是至爱,也至少是至亲。”
“你住口!”桃黛咆哮的喝止温亭湛。
温亭湛并没有就此沉默:“桃姑娘,你从灵泉离开寻找杀亲仇敌那几年,你一个修为低下的灵修,纵使经历磨难,但却依然一路平安,真没有人保驾护航?你寻到仇敌,大仇得报之际险些遭了杀手,且仁大师千钧一发之际赶来,当真如此巧合?”
“我叫你住口!”桃黛气的脸色发青,一掌击向她身后,一棵树瞬间碎裂。
“桃姑娘,也许且仁大师所给的不是你所想要的,但你确实是且仁大师用心相待之人。且仁大师生在佛门,长在佛门,他自幼研习佛法而成长,他所想与俗世之人自是不同。我说这些,并非为且仁大师开脱什么,也抹杀不了且仁大师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只是想要让桃姑娘知道,且仁大师并没有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这些也只是我这个凡夫俗子能够看到的,还有些非亲身经历,我无法体会的,桃姑娘愿不愿公平的去看待且仁大师,请便。”温亭湛说完,牵着夜摇光的手离开。Χiυmъ.cοΜ
“你就是萧权口中狡诈如狐的温亭湛。”桃黛忽而不气了,她眼含嘲弄的看着温亭湛,“巧舌如簧,果如萧权所言是个仅凭一张嘴就能够蛊惑人心的文人。你想我放弃帮助萧权,好让你轻轻松松的对付黄坚?”
“桃姑娘也太看不起温某,萧权与黄坚并不足以让温某畏惧。”脚步一顿,温亭湛淡声道,“从我夫人让你走的那一瞬,我们夫妻已经做好了与你相帮的二人殊死一战。”
言罢,温亭湛再没有停留,和夜摇光提步而去。
两人回到客栈已经是天光将明,便不打算休息,略微洗漱了一番,就等着天亮出发。
夜摇光坐在窗台前,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风中摇摆的绿芽:“阿湛,你说桃黛她会收手么?”
“不会,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也可以说她对且仁大师的恨是她现在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这股恨,她恐怕也没有存活的心。”温亭湛对夜摇光道,“且仁大师也许已经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她的恨。”
“那她要如何?难道当真要且仁大师的性命才能够化解?”夜摇光皱眉道。
“其实她要的很简单,并不是且仁大师的性命。”温亭湛微微摇头,“她只想要且仁大师承认他错了。”
“可她自己明明知晓且仁大师并没有错……”夜摇光说道这里似有所悟,“她其实只是想要且仁大师低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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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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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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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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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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