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克制不住自己满心的愤怒跟冲动之际,独孤天城就会想到陌殇那双淡漠而冰冷的幽深紫眸,那双眼睛似能看透人魂,任何的小心思在那双眼睛面前都会无处可藏,无所遁形。
陌殇将他从永无止境的黑暗中解救出来,他也答应了替陌殇做事,那么他就一定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破坏到陌殇的计划,他要忍耐。
好在之前聚在一起谈话的时候,独孤天城内心中疯狂的想法刚刚冒出头的那短短一瞬,他就很快清醒过来,不然独孤若佳定会发现端倪,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不说,自己还将陷入绝境。
“老爷,佳儿,你们觉得城儿他能办妥那件事情吗?”
“城儿的办事能力这几年来,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独孤封虽说最疼爱的孩子就是独孤若佳,但独孤天城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又怎会不疼。
只是这一儿一女不能放在一起比较,否则独孤封的心一定是偏向独孤若佳的,跟别的男人重男轻女有所不同,独孤若佳在独孤封心里的地位,那是任谁也比不得的。
除此之外,独孤封最为看重跟疼爱的孩子绝对就是独孤天城了,否则他一个做父亲的,又岂会任由自己的儿子从自己手里抢过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到底女人如衣服,儿子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佳儿你怎么说?”独孤夫人也不知怎的,反正就是觉得这两日心里不太安定,哪怕就是看到独孤天城这个儿子与平日里无异,也忍不住想去怀疑点什么。
偏偏真要问她哪里有问题她又说不出来,可那种感觉又真的说不清楚。
也真是难为她这个做娘的,为此她还一再明里暗里试探了独孤天城好几次。
独孤夫人此举独孤若佳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便她已经亲自证实了独孤天城的身份做不得假,这却也不妨碍她静看她的母亲试探独孤天城。
兴许说不准她就遗漏了什么呢?
结果显然独孤夫人也没能试出什么来,独孤天城就是独孤天城,整个人半点破绽都没有,反倒是她们娘俩儿的举动引起了独孤封的注意,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独孤封也试探了一二,总算是彻底打消了他们对独孤天城的怀疑。
有时候就是这样,男人跟女人大不一样,往往在这些细节的地方女人更为细心周到,不留死角。
“娘,三哥的本事摆在那里,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既然独孤天城的身份已经彻底得到证实,他是他们所熟知的独孤天城,并非是别人安插的眼线,那么独孤若佳对于独孤天城的能力自然就不会怀疑。
独孤家的子嗣并不单薄,独孤封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也不是只有独孤天城一个儿子,但为什么她跟独孤天城可以得到重用,可以在独孤家拥有绝对的话语权,那是因为他们有那个本事,具备那样的资格。
至于独孤家其他的孩子,无论男女虽说也都会替家族做出贡献,却不似他们这般可以做主说话。
“要是三哥没有这样的能力,岂不枉费了爹娘对三哥的悉心培养。”
“我这是心里没底,既然你们父女都那么相信城儿,我这个做娘的自然也是信的。”
“娘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女儿做事素来喜欢做足几手准备,一计不成,不是还有第二计,第三计么。”
“是是是,就数娘的佳儿最聪敏机智了。”
“佳儿。”
难得看到独孤封这么严肃克板的一面,独孤若佳也收起了脸上的玩味,低声道:“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女儿听着呢。”
“你在怀疑什么?”
“爹也知道女儿天生就直觉灵敏,之前心下不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然后你的目光就落到了你三哥身上?”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德性,独孤封自己能不知道,要不是他这个女儿聪明,怕是老早就被染指了。
好在独孤天城在玩女人这方面虽说荒唐了些,但他也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下手的,是以这几年来独孤若佳既然没有开口,他也就当什么都不知情。
“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既然我对三哥起了疑心,自然是要弄清楚他是真还是假的。”
“结果呢?”
“是我多心了,三哥他没有问题。”
闻言,独孤封微怔片刻,接着又道:“通过刚才的一番试探,夫人得出什么结论了?”
“老爷别说得只有妾身才试探过那样,老爷自己不也试探了?”独孤夫人显然不吃独孤封那一套,她这么小心也是为了整个独孤家好。
“咳咳…”
看到父母这么斗嘴,独孤若佳也没了兴趣继续留在这里听他们斗下去,优雅的起身拂了拂裙角,柔声道:“还得多亏了爹娘的那番试探,如此也算很有收获,彻底排除了三哥是别人安插进咱们府里暗桩的可能。”
“城儿他性情乖张邪肆,又喜怒无常,之前咱们那连番试探他怕也是察觉到了,我是担心他会生出别的心思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甭管换成谁被这么一再的质疑,心里也不会好受。
只是现如今容不得半点的差错,独孤夫人坚决不认为她是故意在为难独孤天城。
“城儿是个敏感的孩子,刚才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也能感觉他是很愤怒生气的。”
“那要不要把他叫回来解释一二?”
“这个…”
“爹娘不必为难,三哥那里我亲自去一趟解释一下就好了。”虽说独孤若佳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独孤天城,但为了完成任务,她是什么都可以付出,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看起来不怎么发脾气的独孤天城,真要发起脾气来那是相当吓人的,就连独孤封夫妇也不太敢在独孤天城发脾气的时候撞上去,那后果简直太过美好,让人不敢想象。
事情既是由独孤若佳引起的,她倒也不会介意给独孤天城一个解释,毕竟在她后期的计划里,独孤天城还占据着很重要的一个位置,临时换上其他人怕是并不妥当。
短暂的犹豫过后,独孤若佳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她就是这么个雷厉风行之人。
“那佳儿你好好向城儿解释一下,我们这也是不敢大意,多些防备罢了。”
“有什么需要爹出手的地方,佳儿你也别客气。”
“好。”淡淡的应了一声,独孤若佳转身离去,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独孤封夫妇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虽说他们才是爹才是娘,可架不住有时候独孤若佳那个女儿身上的气势太甚,连带着他们都有些受不住。
那种气势偶尔独孤天城的身上也有,话说他们这对做父母的,有时候还真是憋屈得不要不要的。
“如何?”
“回小姐的话,奴婢从伺候三公子的小厮嘴里打听到,三公子从老爷夫人房里出来之后,脸色非常的难看,非常的生气。”
“只是如此?”独孤天城能将独孤家的生意做到那么大,为独孤家赚取那么多的金银,他又岂是一个傻的,蠢笨的?
她试探他的时候独孤天城正好兴致上来了,对她举止粗鲁的一顿蹂躏,虽说没真进行到那一步,却也是占尽了她的便宜。
因此,即便她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独孤天城也不会感觉到违和,心中不会起疑。
但独孤夫人的试探就份外明显了,除非独孤天城真傻,否则他哪里会瞧不出问题所在?
可他完全没有发火,也没有动怒,全程都在隐忍,对于独孤夫人向他提出的问题也一个接一个耐着性子正确的回答了,这非但没有引起独孤若佳对他的怀疑,反倒让独孤若佳越发坚信他就是独孤天城。
换了旁人在遭受质疑的时候必然会发怒,甚至是提出质疑,但偏偏独孤天城打小就是一个异类,他在受到质疑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发怒的表现,但私底下却会发了疯似的发泄自己的怒火。
等到平静下来之后,他才会针对他被质疑一事做出应有的反抗。
“三公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先是砸了卧房,紧接着又将书房给砸了,伺候他的人全都不敢近他的身。”
“哦?”
“院子里前后两个花园也没能逃脱三公子的毒手,那些开得正艳的花儿,全被三公子辣手摧花了。”
“破坏力这么强,看来他是真的很生气。”
“小姐说得不错。”
“你回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回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三公子带着两个小厮出府去了。”
“可知他要去往何处?”
“红拂馆。”
当月棠说出‘红拂馆’三个字后,独孤若佳眼里的笑意就有些意味难明了,不过总的来说她还是很高兴的。
红拂馆是庞太师的地盘,独孤若佳选中太子合作之后,没曾想太子那么不中用,竟然被宣帝给软禁在宫中,险些坏了她的大计。
起初为了方便自己行事,也为了能让太子在跟她的合作中品尝到甜头,结果她刚要动手拿下红拂馆之时,太子被软禁了。
于是,夺取红拂馆一事被暂时搁浅。
不过就算红拂馆还捏在庞太师的手里,红拂馆的内部却已经布满独孤若佳的眼线,眼下既然独孤天城去了红拂馆,那她这个做妹妹的倒也不介意再多试探她的这位好哥哥一番。
毕竟,外人用起来总归有风险,到底还是用自己人最为妥当。
“你且留在府里去替本小姐办两件事,红拂馆那里本小姐亲自走一趟。”
“是,请小姐吩咐。”
交待完月棠要办的事情之后,独孤若佳重新换了一套不打眼的装扮,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独孤府。
从压抑的独孤府出来,独孤天城也并没有着急着给陌殇传什么信,而是准备到了红拂馆之后,先找准时机再决定传还是不传消息出去。
通过独孤若佳这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虽说他的表现很完美,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按理说独孤若佳应该相信了他,可以独孤天城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不会那么快死心的。
是以,为了不被抓住把抦,也为了不暴露自身,就算周围没有监视他的眼线,独孤天城也决定先把戏唱好了再想其他的。
他还就不相信独孤若佳能将他盯得密不透风,让他真没办法传递消息出去。
红拂馆可是一个好地方,若能在她的地盘将消息传递出去,独孤天城会更有成就感,也更觉得他‘啪啪’打了独孤若佳的脸。
一路没有任何异常的跟着独孤天城进了红拂馆,亲眼看到独孤天城折磨完女人,又去折磨男人的变态手段,独孤若佳描绘得精致完美的柳眉紧紧的拧成一团,难道当真是她太过小心,以至于小心过度,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
而事实上她的小心压根全都是多余的?
……
房间里浓重而刺鼻的血腥气给人一种极其压抑憋闷的感觉,闻得久了就好像要窒息一样。m.xiumb.com
宓妃踏进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长长的水袖轻轻一挥,一道凌厉的劲风瞬间就将所有的窗户都给推开了,轻风拂过,房间里血腥的味道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让人觉得那血气更重了。
没等宓妃的手搭上穆昊宇的手腕,陌殇暗磁性感的声音就在宓妃的身后响起,“阿宓。”
“你怎么来了?”宓妃听到声音没有回头,手微顿了一下又向穆昊宇伸去。
“他是中蛊了,这般症状即便就是不把脉阿宓也该瞧出来了才对。”陌殇走到宓妃的身边牵起她的手,目光从宓妃的脸上扫过,最后才落到穆昊宇的身上,“他的情况非常不好,若想保命的话怕是得先换血才行。”
只是要换血谈何容易,尤其不先把穆昊宇体内的血蛊给弄出来,就算给他换再多次的血也是白搭。
更何况更换全身的血不是说换就能换,也不是谁的血都可以换,想到这些陌殇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不怪宓妃明明瞧出问题所在,却又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替穆昊宇诊脉,说不定不是身中血蛊也不说定。
“是我着相了,不愿认清这个事实。”
“那是因为阿宓在意他。”
“从现在开始,直到解蛊之后,春晖堂里都不能进来人,要不谁在被血蛊给盯上,我就真要头疼了。”
“放心,有为夫在呢。”
“那熙然先将空气中这些血腥气给解决了吧,想办法解蛊之前,我得先吊住大表哥一口气。”
“嗯,别太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见此情景,陌殇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宓妃,等保住穆昊宇的命,他再跟她谈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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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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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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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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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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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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