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殇跟宓妃分开已经月余,可任凭宓妃白日里再如何的思念陌殇,陌殇却也不曾入过她的梦。
不管是跟陌殇有关好的还是坏的,宓妃在陌殇离开的日子里,竟是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
。
然而,昨夜宓妃不但突然梦到了陌殇不说,她还在自己的梦境中亲眼目睹陌殇一行人所乘坐的海船被困在凶猛狂肆的风暴里,那原本体积巨大的海船在狂风暴雨里就如同一片孤叶,随时都有可能被击得粉碎,随即再沉入大海。
她的身影是透明虚无的,她眼睁睁的看着海船被风暴吞噬,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袭白衣天人之姿的陌殇离她越来越远,直至化作一个黑点,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那一刻,宓妃是崩溃的。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彻底的变成漆黑一片。
可就在她不顾一切朝着陌殇飞奔过去时,却发现她虚无的身体根本没有办法接触任东西,她不但可以在那肆虐的风暴里自由穿行,而且自身还一点伤害都受不到。
万分绝望就连灵魂都即将被黑暗彻底所笼罩之际,宓妃隐隐听见遥远的天际仿佛传来陌殇的低声呢喃,轻轻的,柔柔的,一如他对她温言细语时的温柔与宠溺。
他在呼唤她……
“阿宓,阿宓…”
“等我。”
“阿宓,等我…”
他的声音极轻,极柔,似是一根细小的羽毛,飘飘荡荡的落进她的心里,轻轻抚触着宓妃几近崩溃的心灵,让她漆黑的世界里渐渐投射进一缕阳光,让她从黑暗里挣脱出来。
“郡主…郡主…”自打郡主府建成,宓妃总共就没在里面住几天,这一次还算是住得时间长的,府里的小厮丫鬟对宓妃的脾性压根就不了解,只是按照大总管的吩咐行事,在郡主面前伺候要懂得察言观色,多做事少说话,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做的不要做,不该听的就算听到了也要赶紧给忘了,恭恭敬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一准儿妥妥的,千万别玩那些个小心机小手段,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郡主府的前院诸事交由万大总管负责,后院诸事则是交由付大嬷嬷负责,他们两个管事一主内一主外,超出职责以外的事情就由他们商量着处理,若是实在处理不了,那么就递折子进相府,先交到清嬷嬷的手上,再也清嬷嬷裁定是否呈给宓妃过目拿主意。
万大总管跟付大嬷嬷都是从温氏一族族支里面挑选出来的家生子,他们祖辈都是在温家当差的,因此身份背景非常的干净,再加上他们又是温绍轩安排给宓妃的,在有意考校一番之后,宓妃对他们的办事能力也相当肯定,郡主府交给他们共同打理也是管得井井有条,让人完全都挑不出错来。
这让得宓妃少操了很多的心,毕竟琴郡是她的封地,修建在此的郡主府除了是她一个落脚的地方,同时也是她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她的脸面。
管理郡主府的人能力如何,处事如何,其实代表的都是她这个主人,要是差了还是怎的,难免就又有人站出来攀扯于她。
毕竟按照金凤国的祖制,但凡是被赐下了封地的郡主也好,公主也罢,皇上都会按规矩着内务府拨出一部分的银子,用来建造郡主府或是公主府。
宓妃被封为安平和乐郡主,又有琴郡作为封地,皇上自然就少不了下旨为她督造一座郡主府,可是宓妃却并不常住于封地,而是住在相府之中,因此,温老爹就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上书请奏让皇上下旨将郡主府建在琴郡,这样既没有违背祖制,宓妃也不委屈。
为着宓妃受封正一品郡主,且享有封地一事,别说那些命中就没有这般待遇的世家贵女们了,就是真正的那些个金枝玉叶,她们都还没有出宫建府的资格,没得让宓妃抢了先,很长一段时间那扫向宓妃的眼神都带着刀呢。
“郡主…”眼见宓妃走神走得厉害,虽说人是坐在这里,但心却早就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可把一旁受付大嬷嬷指派来此传话的小丫鬟急得双眼发红,额上冷汗直冒
。
哎哟,怎么办怎么办,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宓妃耳边大喊大叫啊,要是郡主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可怎么办?
付大嬷嬷那边还在等她回话,可是郡主又明显不在状态,这可真是为难死她这个小丫鬟了。
拉耸着脑袋的小丫鬟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抬起头瞄了宓妃两眼,越看越觉得宓妃好看,一双眼睛都要黏到宓妃身上去,让得宓妃精致的双眉轻轻一皱,吓得小丫鬟面色一白,反射性就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呼——
郡主实在太吓人了,呜呜,怎么办,她是大声喊还是不喊呢?
以往像她们这样身份的奴婢,哪敢明目张明的打量宓妃啊,又不是嫌自己命太长,虽说早就知道她们的郡主生得美,却是直到刚才她才亲眼确认过,果然是生得好美好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宓妃的美貌。
“郡主,郡主,您有听到奴婢回禀的话么?”小丫鬟强作镇定,再次捏了捏自己的手心,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这次喊宓妃的声音明显比前几次提升了好几个分贝。
万大管家跟付大嬷嬷为了让她们这些在郡主府伺候的小厮奴婢更了解自己要伺候的主子,进府前除了专门教导她们规矩以外,也将宓妃是如何受封为郡主以及郡主府为何建在琴郡的原由,简单的跟她们说过一遍,为的就是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没得她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反被他人借此加以利用。
“郡主……”
这么大声,郡主都还没有回神?
小丫鬟望着宓妃彻底的欲哭无泪了,她睁着红红的大眼睛,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双唇,决定冒着被处罚的危险,再把声音加得大一点点,但愿能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宓妃给唤醒。
“你说什么?”就在小丫鬟双手紧握,努力深呼吸,再猛地闭上双眼,准备吼上一嗓子的时候,宓妃的目光突然落到她的身上,清冷的嗓音犹如一盆冷水泼到小丫鬟的身上,冷得她狠打了个哆嗦。
“郡主,啊——”
美眸轻眯,面无表情的扫过面前这个手忙脚乱,面色惊慌,眼眶发红的小丫鬟,宓妃伸手揉了揉眉心,暗忖昨晚做的那个梦,对她的的确确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老人常说,梦是反的,当不得真。
不管昨晚她梦中的情景到底是真还是假,只要一想到陌殇会面临被狂风暴雨所吞噬的危险,她的心就很难平静得下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郡主责罚。”小丫鬟在宓妃看向她的时候,整个人险些惊得跳起来,她的脑海里回荡着两个大大的‘完了’,这次真是死定了。
一定是她太大声,吵到郡主了。
“起来吧,把你之前禀报的事情重新说一遍。”昨晚从梦中惊醒之后,宓妃就再也没有睡着,脑子里想的全是陌殇,想的是他临行前跟她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想念他的每一个表情。
残恨虽说被她打发走了,可想而知,他怕是也再没了睡意。
天亮之后,宓妃交待了残恨去办事,她自己则是一再的走神,就连早膳喝碗粥,她都喝了近半个时辰,回过神来端在手里的粥早已凉透。
小丫鬟来向她回禀事情的时候,宓妃为了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就坐在书房处理秦文杰等人递上来的折子,一边看折子一边听小丫鬟就事情的她,没曾想又走神了
。
就算她不去想,可海船被风暴击得粉碎,陌殇被卷进风暴中心的画面,却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让她想不走神都难。
“本郡主恕你无罪,起来回话。”
“奴婢谢郡主宽宥。”
“说吧。”这事儿说来是她自己的问题,宓妃就是心中再怎么烦躁,她也不会迁怒到一个奴婢的身上。
更何况依她看这小丫鬟当时的神情,只怕在喊她的时候也是又惊又惧,犹犹豫豫好长时间,硬着头皮才敢出声的。
“回郡主的话,万大总管传话给付大嬷嬷,原本该是付大嬷嬷过来向郡主回话的,只因郡主临时又指派了付大嬷嬷去樊梨县,所以付大嬷嬷这才安排了奴婢过来回郡主的话。”小丫鬟刚才虽被吓得不轻,好在她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说话清晰口齿伶俐。
付大嬷嬷被宓妃指派去樊梨县,自有她的两层用意,而这段时间进出往来郡主府的人很多,万大总管也根本脱不了身来向她汇报每一件事情,“这个本郡主知道,你捡重点说。”
“是,万大总管说应元常荆四大家族的家主递了帖子想要拜见郡主,此刻他们被万大总管安排在前院待客用的花厅里。”
原本拿下方陈柳三大世家之后,宓妃以为能从他们三个家主的嘴里知道一些有用的情报,不曾想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在背后真正操控他们的人究竟是何身份,与他们接触的人,也只查出来出自璃城。
其余更多的消息就没了,宓妃想要钓大鱼的线索也就随之断了。
应元常荆四家与方陈柳三家同为琴郡的世族豪绅,家族发家传承至今最短的也有百余年了,根基不可谓不稳。如今,宓妃以雷霆般的手段将方陈柳三家连根拔起,也难怪这剩下的四家会坐不住。
“郡守秦大人那边有事情传过来吗?”
“回郡主的话,没有。”
“你且去前院给万大总管回个话,让他好生招待四位家主,本郡主晚一点自会去见他们。”方陈柳三家没了,应元常荆四家必然想要抢占地盘,一同前来拜见她,这倒是很有意思。
如果她没有在琴郡建立商行,大力让方信等人发展商业的谋划,指不定她还挺乐意将收回来的地方再放出去。
“是。”
目送小丫鬟向她福了福身退出书房,再转身快步离开,宓妃起身扫了眼桌案上那份记录着琴郡七大世家详细资料的卷宗,清澈见底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更是扬起一抹轻嘲的笑意。
虽说这四个世家从明面上看,他们的资料完全没有问题,但暗地里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方陈柳三家出事,不过就是她发出去的一个警告,至于她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引出这三家幕后之人,二来就是想要看看这四家能否沉得住气,又或者他们是真的干净。
现在看来,事情跟她预想的似乎有些不同。
……。
秦文杰等琴郡大大小小的官员,自打那天在郡主府听了宓妃那番话之后,一个个的心里就像被种下了一颗种子似的,让得他们的人生充满了期待与希望,每个人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
因为宓妃安排的分工非常的明确,故,他们做起事来也没有什么可争可吵的,都想在各自负责的领域干出一番大事来。
宓妃见他们把事情筹划得很好,心里就很是放心,由着他们自己一步一步去推动与实现,而她只要掌控全局就好xǐυmь.℃òm
。
整支龙凰旗的小队都被宓妃派了出去,残恨的任务就是盯紧地牢里的梅财华,至于宓妃的安全问题,他则是不用担心。
那些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宓妃的身上,更何况是在这种没有任何好处的情况之下,可能性也就更小了。
残恨只身走进地牢,还没踏下最后一块石阶,一道凄厉惨痛的尖叫声就从地牢深处传了出来,仿佛是来自地狱里的厉鬼之音,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倒竖。
负责日夜看守地牢的护卫看到残恨赶紧上前行礼,一个个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意。
“看来梅公子今日精神很好。”残恨走到关押梅财华的牢房前,不动声色的扫过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的楚怀曼,再看脸色红润,气息绵长的梅财华,沉声道:“梅公子还不打算说点儿什么吗?”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梅财华刚刚跟楚怀曼滚了床单,丹田内的气息正是充盈的时候,他衣衫凌乱的躺在地上,连个正眼都懒得施舍给残恨。
他的伪装已经被宓妃识破,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已经戴不下去,他恼自己的这次失算,更恨极了宓妃的咬紧不放。
他到琴郡的确有目的,可他要做的事情碍不到宓妃,就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跟他过不去?
依他之见,宓妃完全就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甚至是善心泛滥的人,难道仅仅就因为他是在她的地盘生事?
“梅公子真对你的手下那么有信心吗?”
“你是什么意思?”从他暴露指使手底下人避开,意欲试探宓妃开始,梅财华就知道以宓妃的机警,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背后有人,只是他也对自己手底下的人非常有信心。
即便宓妃能手眼通天,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可能,想要抓到他的人也绝非易事。不然宓妃已经关了她这么多天,手里真有能拿捏他的东西早就说出来诈他了,没可能还由着他。
“梅公子以为呢?”残恨没有正面回答梅财华的问题,双眼却是紧盯着梅财华的脸,不愿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这个男人心机深沉,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带进沟里去,同样这个男人的骨头非常的硬,不管你在他的身上动什么样的酷刑,还就是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让他说实话。
为了让梅财华交待出他的真实身份,他的幕后之人,残恨对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各咱酷刑轮番用在他的身上,就连他从宓妃那里学来的许多审问犯人的手段都对他用上,梅财华愣是咬紧牙关什么都没有说。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梅财华的目光从残恨身上收回,他摇了摇头,再次玩起装傻充愣的把戏。
“小姐这两日正撒了网准备捕鱼,不知梅公子可有兴趣听在下一句忠告。”
梅财华不语,拿捏不稳残恨话里的真假,光秃秃的两只手掌撑在地上,若是没有那一层厚厚的血污,应该能看到他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你的心里在盘算什么,谋划什么,你当真以为小姐她毫不知情吗?”按照以前的情况,遇上像梅财华这样啃不动的硬骨头,宓妃为了得到想要的情报,她会亲自动手审问,可自打在郡守府宓妃跟梅财华交手,将其打败带回郡主府地牢关押之后,宓妃只到地牢看过梅财华一次,简短的问了几个问题也没有得到答案就作罢了。
当时残恨心下就觉奇怪,不过他素来知晓宓妃的心思最是难猜,也就没有询问其中的原由
。
不过,这倒不妨碍残恨利用这一点来玩攻心之计,诈一诈梅财华会不会主动露出马脚。
“我那花心风流的登徒子纨绔模样的确是装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还想问我什么,我什么不知道。”
“既然梅公子这么不配合,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走出这间地牢了。”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听从……”
“梅公子是想说你是听从你的姐夫陌二爷的吩咐,然后从璃城出来一路打着楚宣王府公子爷的招牌坑蒙拐骗,混吃混喝的吗?”宓妃的声音自残恨的身后响起,不但让梅财华略显惊愕的抬头看向她,就连地上那只剩一口气吊着的楚怀曼也挣扎着想要抬头看她。
楚怀曼不过只是二八年华正值妙龄的女子,跟梅财华关在一起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急速的老化,不但脸上露出很多的皱纹,就是她的身上原本紧致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松驰,最为令人震惊的是她那一头的黑发,早已经不能再用黑发来形容,灰突突的令人的惊骇。
她怕了。
她知道错了。
她也后悔了。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救我…”受够了,她真的受够了,梅财华是个魔鬼,对对对,他就是一个魔鬼,她不要跟他关在一起,她不要。
也不知就吊着一口气的楚怀曼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只见她几番挣扎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力气超大的直奔到宓妃的身上,隔着寒铁所铸的牢笼,朝着宓妃伸出她的手,似乎想要去抓宓妃的裙角。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你放过我。”
“求求你,放过我…”
“是我该死,我我…我不该痴心妄想的,他他又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他。甚至都不认识我…”
“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
“……”
一边慌张的说着这些话,楚怀曼一边跪在地上朝着宓妃不住的磕头,从她被扔进这间地牢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犹如置身在十八层地狱之中,那个梅财华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变态,他是魔鬼,她怎么挣扎都逃不掉。
她不是傻,她其实什么都明白啊!
可她却忘了,宓妃的逆鳞,任谁也碰不得。
她千不该万不该,在被梅财华侵犯的时候,却因恐惧和害怕,挣扎与绝望而将梅财华幻想成温绍轩,这才是她真正触怒宓妃的地方。
原本,宓妃就恼了楚怀曼,绝对不会让她痛快的活着,但宓妃却是没有想过用让人冒犯她的方式来惩治她,梅财华动她之时,她跟残恨就站在一边,真到那一步的时候,即便她不出手也会让残恨出手。
可是楚怀曼那一个为了让自己心理上能接受一些的举动,彻底磨灭了宓妃对她最后的一丝怜悯。
“你知道这个世上什么药没得卖吗?”宓妃突然在楚怀曼的跟前蹲下身子,也不嫌她脏的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可以清楚的透过她的双眼,将自己现在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楚怀曼怔住,梅财华亦是蹙眉,心思翻转,琢磨起宓妃的意图来。
“我…我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
“不不不…求你,救救我。”楚怀曼想要摇头,浑身颤抖得厉害,宓妃却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没办法动弹。
“这个世上什么药都有得卖,唯独没有后悔药可卖,所以下辈子你可一定要活得清楚明白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人或是东西,切记不要去幻想拥有,否则这辈子残酷的现实也将成为你下辈子的延续。”
宓妃话落,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楚怀曼惊恐的抱住自己的头,厉声叫喊道:“不——”
“残恨,将她拎出这间牢房,本郡主想梅公子不会再用她了。”
“是。”
楚老爷子已经做主将楚怀曼逐出楚氏一族,完全放任了楚怀曼的生死,就连楚怀曼的母亲燕氏也被收回了掌家大权,楚家的天变了,自是没有人再关心楚怀曼如何。
这样惩治起这个女人来,宓妃也是毫无压力。
“本郡主瞧着梅公子恢复得不错,看来本郡主将楚怀曼送来,对你还真算是大补之物。”
梅财华心下一‘咯噔’,面上一点都不显,心里却是乱极了,他不住的想宓妃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还是说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这样的话无非只是在试探他?
可是楚怀曼苍老得如此之快,这期间又只有他碰过楚怀曼,以宓妃的精明她又如何不知是他搞的鬼。
倘若这些全都在宓妃的计划或是部署之中,那么她为何要专门送一个人来让他恢复元气,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在猜想本郡主的意图吗?”即便梅财华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宓妃还是瞧出了几分他的异常。
见梅财华垂眸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看,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表情,宓妃沉声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本郡主想知道的一切,否则此地就将是你的葬身之地。”
那个梦让得宓妃异常的烦躁与不安,没有亲眼看到陌殇她是怎么都不放心,思来想去她决定改变原来的计划,她必须要提前出海。
故,现在的她耐心有限,实在没兴趣跟这些人继续蘑菇下去,她要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了。
“我已经没什么可说了。”
“你的武功路数出自百变宗,你的武功功法又是斩月灵轴,想要查到你的身份其实不难。”宓妃眯了眯眼,如水的双眸紧紧的注视着梅财华,见他瞳孔猛然一缩,便知她说对了。
“忘了告诉你,在本郡主进地牢之间,我派去璃城的人回来回话,说是梅氏一族除了你姐姐梅氏以外,其余的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
梅财华怔了怔,他没想到宓妃的动作会这么快,梅家在璃城也算是有名有望的家族,竟然她说灭就灭了。
看来她跟楚宣王世子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若是没有楚宣王世子的暗中支持,就算她是身份尊贵的安平和乐郡主,手也绝对伸不到璃城去。
“哦,瞧瞧本郡主这记性,忘了告诉你,你的嫡姐梅氏没死,本郡主其实是审过她才来审问你的。”
“你竟然留下了她的命?”
正面迎视着梅财华的目光,宓妃眸光微闪,心里的疑问再次得到了证实一般,莫非这个梅财华真的不是‘梅财华’,梅家那个嫡子早就已经不在了?
眼前这个无非就是冒名顶替的?
不然要如何解释,梅财华在听到梅氏一族所有人都死了的消息后,脸上会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又是为何他在她提到梅氏的时候,却抬起头来看她,他跟梅氏之间……
“梅氏的命自然要留着,她可是跟你一样身份比较特殊的人
。”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好姐姐她也是出自百变宗的,而且她所受命的主人正是渔鹰领主。”
怎么可能?
他的姐姐梅氏虽然有些武功,而且幕后也的确有人相帮,但她绝对不可能是出自百变宗的,他试过她的武功。
渔鹰领主,如果她是直属于渔鹰领主的人,那也就是说梅氏糊弄了他,连他都骗了过去。
那梅氏又是否知晓他的身份?
“不然你以为本郡主又怎么可能把楚怀曼送给你。”
“你…”
“呵呵,你的骨头虽说很硬,不过你姐姐骨头就没有你硬了,从她嘴里套话比从你的嘴里套话容易许多。”宓妃注意着梅财华气场的变化,眸色渐深,嘴角微勾,“你可想起了什么?”
梅财华沉默,他的人今晚就会来接应他,他是绝不可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宓妃的,绝不可能。
“罢了,本郡主看你刚才的表情,仿佛没太把渔鹰领主放在眼里,想来你在百变宗的身份比他更高,如此你既不愿意说实话,那么本郡主也不为难,等明日渔鹰领主被带回来,本郡主还不相信他的嘴里会没有本郡主感兴趣的情报。”
嘶——
闻言,梅财华倒抽一口凉气,拿捏不准宓妃的话是真是假,万一她是在试探他,那他岂不是……
不行,他不能相信她,这个女人肯定不会那么好心,她能抓住梅氏他信,可她想抓住渔鹰领主,是不是也太小瞧他们百变宗的人了。
“残恨,你看好他。”
“是,小姐。”
……。
“爹,您不是刚回府么,这是又要着急着去哪里?”正要进府的温绍云跟正要出府的温老爹差不点撞一起,幸好温绍云身影灵活,不然就要撞到老爹了。
“你个混小子,还有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模样了。”
温绍云掏了掏耳朵,他又不是故意的,“爹,儿子我可是在膳楼看着您回府的,您可别想转移话题。”
药楼是宓妃的产业,膳楼也是宓妃的产业,外人都只道那是来去无踪无情公子的,他们家里人却是心知肚明的。
温绍云跟温绍宇兄弟除了帮宓妃管着外城,城里这几个产业他们抽空也会去看看,以免有些人闹事。
“妃儿递了加急的折子回来,为父要马上进宫呈给皇上。”宓妃因身份特殊之故,她的折子是可以直接递到皇上手里,而不需要经过内阁的,可那丫头却把加了急的奏折封在给他的家书里,可见她要禀报的事情之大,之重,不容有丝毫闪失。
温绍云不是个笨的,一听温老爹的话,再看温老爹的表情,他顿时就明白过来,沉声道:“那儿子护送父亲进宫。”
“也好,你同为父一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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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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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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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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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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