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气,正是春末夏初的交替之际,没有刚入春时的料峭之寒,也没有盛夏时的炎热与浮躁,温和而不疏淡,热烈却不拘束,天空蔚蓝沉静,草木欣然繁茂。
星殒城因为所处的地理位置很是特殊,因而这片地域的春季相对较短,刚刚踏入五月的门槛,天气就已经渐渐开始炎热起来,较冬装稍薄一些的春装,已然是有些穿不住。
行走在大街小巷,入眼的已是那些色彩鲜艳明丽,质地轻薄,款式新颖的夏装了,只有极少数的人还穿着春装。
撇开相较于其他地方时间较短的春季,星殒城的夏季时长差不多达四个月有余,而且非常的酷热难当,很多的高门贵族以及富户,通常都会在最热的两个月去往其他地方避暑,就连皇上也会去往比较清凉的行宫主持朝政。
秋季的时间虽然也相对的比较长,但气候却是全年里面最好,最舒服,也是最怡人的,就连其他地方的人也都喜欢在这个季节里面,搬到星殒城小住上两三个月,就当作是一种享受。
冬季的时间虽短,不过却是异常的寒冷,只要一下雪地面就会结冰,直到开春后才会渐渐消融。
相府前后院的布局都非常的精巧,环境更是优美怡人,一年四季各种各样的花卉都常开不败,让人瞧了心里就倍感舒爽。
“绍宇。”
“咦,是二哥啊。”
兄弟两人都早早换上了夏衫,温绍宇穿着一袭银色暗纹的袍子,温绍云则是穿着一袭湖蓝色绣云纹的袍子,此时,前者站在游廊上扭头朝后看,后者却是刚刚穿过青石板路两旁的花丛,一只脚正要踏上石阶。
“你也是去观月楼向娘请安?”
“不然呢。”温绍宇耸了耸肩,只要他在府里,不管早或是晚,向温夫人请安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再忙都不会忘的。
“我也是,一起走。”
“好。”
外城正式对外开放之后,宓妃依旧还是没能闲下来,甚至都空不出手去管理外城,只得将外城暂时交到她的两个哥哥,温绍云和温绍宇的手上,让他们负责全权管理。
好在宓妃有先见之明,在外城没有开放之前,就已经拟定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她也结合了实际情况,反复推测预算到外城有可能发生的种种意外情况,拟定了应对的方式方法,因此,只要不是发生特别出乎意料,以及有可能动摇外城整个经营的大事件,管理起来根本就不会有大的问题出现。
有问题发生,有了宓妃给的参照处理方案,温绍云和温绍宇管理起来特别的省事,渐渐的也顺手起来,心里对宓妃也越发的佩服。
事实上,他们两个其实也有各自的产业,由他们自己经营,亲身体验过宓妃的管理模式之后,他们也受到了很多的启发,决定磨合一下就应用到自己的产业中去,他们相信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要是没有宓妃提前就制定好的那一套管理方针,只怕刚刚接手外城的兄弟两人一定会傻眼,好在宓妃做事向来妥贴,一点儿死角都没有留下,再加上还有穆家兄弟帮忙,外城在沧海离开后,已经就如同宓妃说过的那样,完完全全走上了正轨。
当然,温绍云温绍宇也不是那种安全就照本宣科办事的人,宓妃的管理方针只是给了他们大致的方向,以及处理问题的建议与提议,很多都是理论上的,并没有经过实际情况的磨合,因此,在实际的管理过程中,温绍云和温绍宇也将自己发现的问题记录了下来,并且还附上自己的想法,准备等宓妃回来后拿给她看一看,最后再做出更为合理,也更为完美的解决方案。
“大哥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温绍宇慢慢悠悠的迈着不大不小的步子走着,往来的丫鬟小厮看到他都停下来行礼,却是规矩的没有朝他多看一眼。
相府在大规模清理几次过后,有问题的小厮丫鬟还有管事,都被毫不客气的拔除得干干净净,就是那些怀抱着小心思,小幻想做事不牢靠,又喜欢偷奸把滑的丫鬟,也被梳理了个干净,就是不想留下那些人,以免带坏了相府下人之间的风气。
温夫人反正是下了决心,不懂规矩没关系,做事粗笨也没关系,只要心思正做事勤快,哪怕年纪小都没事,她都乐意买回府里,让人专门教导她们,唯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些个长得好,头脑聪明和手脚伶俐,却满肚子坏心眼的丫鬟,哪怕再会做事,再能讨人喜欢,是个背主的奴才,养着只是给自己添堵,没准儿什么时候就被暗地里捅了一刀。
那样心术不正的丫鬟小厮,相府是万万不能再留用了。
“二哥有没有觉得,近来咱们府里的气象越来越好了,我也越发喜欢呆在府里了。”以前的相府乱糟糟的,尤其是后院,那简直就不是一般的乱。
如果不是担心温夫人还有宓妃,他们真是一刻都不想呆在府里,恨不得每天都跑到城外的别院去居住。
现在这样就很好,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搬走了,老夫人跟那两个碍人眼的姨娘也都送去了清心观,剩下那两个庶女倒也乖顺,一直都安安份份的,恼人的暗钉跟眼线也清理了个干净,相府就连空气都变得无比的清新,就算每天在外面累得要死,回到府里感受到家的气息,整个人就瞬间充满了活力。
新进府的那些丫鬟,礼仪规矩方面都很欠缺,好在训练和教导一番之后,待人接物起来也有模有样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种感觉让人非常的舒服。
“嗯,这样的地方才像是一个家。”温绍云并非是看不起出身低的人,但他绝对非常讨厌看不清自己,还妄图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相府在没有大清理之前,每天都有不同院子的丫鬟冒出来,想方设法的想要跟温绍云来一个偶遇,更是不择手段的想要爬上他的床,真真是叫人回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如今府里这些丫鬟,看到他和温绍宇,虽说也忍不住把目光偷偷的往他们的身上投,不过却好在她们目光清澈干净,没有那起子心思,故,温绍云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妃儿什么时候才能从琴郡回来,按计划早该回来了,难道琴郡发生了别的什么事情?”要不是外城近段时间离不得人,温绍宇都打算直奔琴郡去接应宓妃了。
“你少乌鸦嘴。”
“别说你不担心。”
“我是担心妃儿没错,可我更相信没有什么事情能难住我们家妃儿。”这样的自信,可不是只有温绍云一个人有。
微微侧身朝温绍云翻了个大白眼,温绍宇接着又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知不知道大哥去哪里了。”
“流言之事还未落下帷幕,你说大哥他能去哪里。”
“你是说……”
“可不就是你想的那样。”虽说陌殇这次出手,受到牵连的人着实有些太多了,不过温绍云却是相当喜欢陌殇对宓妃的维护,“但凡跟流言扯上一点关系的人,全部都被株连了九族,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这几天的星殒城,仿佛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一股血腥气,实在也是西城门菜场口杀的人太多,太多了。
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楚宣王世子就是楚宣王世子,他要么不动,要么就彻底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如此狂傲霸道的举动,温绍宇自认他还没有那个魄力做得出来。
怪不得,流言刚刚出来的时候,他恼火的想要出面做点什么,爹娘跟大哥都阻止他,就连宓妃也阻止他,只道是此事陌殇自有打算,自会处理。
当时,他就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没曾想一等就是好多天,仅有的一点耐心都差点儿用完,完全没有料到陌殇会有这样大的手笔。
直到流言事件发生后的第五天,温绍宇才渐渐看清楚整个局势,明白过来温老爹和温绍轩心中的打算,以及皇上在这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冲动行事。
“陌殇这一动作,虽然那么多的人被牵扯出来,甚至还被株连了九族,不过那些人也是死有余辜,从猎云骑递交到皇上手里,然后再移交给三司会审的种种人证与物证来看,一步步被推上刑台的人,压根就没有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宣王世子陌殇如此大规模的将一个又一个的人送上断头台,弄到西城门的菜场口血流成河,才没有引起民怨民怒,反倒让得他在普通百姓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高。
当然,就因皇上大刀阔斧,丝毫没有容情的处理了这些人,也让得百姓对皇上越来越拥护,越来越敬重。
那些抄家所收缴回来的钱财,陌殇没有拿一分一毫,全部都交由皇上自己处理,不过他倒是给了皇上一个提议,将大部分的钱财归还了各个案件中的受害人,剩余部分的钱财方才充入国库。
这样一来,单就目前而言,国库中的的确确少了非常庞大的一笔收入,然而却为皇上博了一个好名。
一旦往后皇上需要大量的金钱,只要对外说上一声,相信会有很多的人愿意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这就是远计划投资。
“那些人是该死没错,只是可怜了他们的家人。”说到那些人的家人,温绍宇就不由得感概了这么一句。
“他们享受了某些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也应该承担起他们该要承担的东西。”温绍云并非冷血之人,对于那些真正无辜的人,他虽抱有些许同情,却也无力改变现实。
或许,这就是命。
因果循环,欠下的总归是要还的。
上一辈人做下的孽,就算不报应在自己的身上,也将会报应在下一辈人的身上。
“二哥说话的调调,跟大哥越来越像了。”
“你这小子。”
“究其根源是那开安府的端木世家,也不知现在结果如何?”
“别说陌殇不会放过端木世家,你觉得咱们大哥就会。”那些流言先不论真与假,单单就是那份险恶的用心,也让温绍云是恨毒了端木世家,不把他们连根拔起都难解他的心头之恨。
温绍宇突然伸出胳膊搭在温绍云的肩膀上,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道为:“其实我挺想去一趟开安府端木世家的。”
“去干嘛,打架?”
“别说你不想去。”温绍宇撇嘴,一副他已经将温绍云看得透透的表情,模样有些欠打。
“开安府都算不得棘手,麻烦的是煌宁城也在这件事情里面横插了一脚,不然处理起来也不会耽搁这么长的时间。”
“要不是因为煌宁城,皇上也不会安排大哥去监督,无非也是担心陌殇下手太狠,届时不好善后。”皇上有皇上的顾虑,可温绍宇对陌殇倒是很有信心,压根就没有怀疑过陌殇会畏于煌宁城的特殊势力,就此放弃对他们出手。
即便现在不出手,也会静待时机,一击即中的。
“绍宇觉得他会怎么对付煌宁城?”
“咳咳,这个我想应该去问妃儿,她会比较清楚的。”陌殇的心思,他可猜不透。
不过对象要换成是宓妃的话,就算不能猜到十分,八分九分还是可行的。
“煌宁城会怎么样,不是咱们该关心的事情,现在参与流言一事的人,在朝为官的也好,分散在其他地方行商的也罢,最多再有两日也就都清理干净了,这段时间皇城里的风向诡异低迷得很,咱们行事还需要小心谨慎一些,可别扫到什么台风尾。”
别看温绍云温绍宇兄弟年纪比陌殇要小上两岁,可他们却是把陌殇未来二舅子和小舅子的身份端得足足的,坚决奉行陌殇让他们直呼他名字的客套话。
千万别说他们不懂礼貌,实在是谁让他们是宓妃的哥哥,而陌殇偏又喜欢上他们的妹妹呢,就算年长于他们又如何,不还是得乖乖喊上他们一声二哥跟三哥么。
每每想到这一点,其实温绍云和温绍宇还挺得意的,果然做哥哥的感觉就是要比做弟弟舒服啊!
“明白明白我明白,皇上借着陌殇要肃清流言一事,光明正大的肃清前朝和后宫,虽然明面上他没有动前朝活跃得很厉害的太子一党,明王一党和武王一党的人,可实际上他们的人暗地里都被清除了很多。”
“啧啧,真没想到你也有看得这么分明的一天。”
闻言,温绍宇怒瞪温绍云,出奇不意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脑门上,嘻笑道:“别以为就你聪明,我也是很聪明的好不好,这件事情虽然跟太子,明王和武王都扯不上关系,皇上对他们也是诸多的嘉奖与重用,可他们损失掉的那些人,看似所处的位置不重要,也不起眼,但在某些时候,偏偏就是位于那些位置的人方能起大作用。如今就这么一一被皇上给剪掉了,可想而知他们心里有多么的不痛快,多么的苦涩了。”
“所以这个时候,谁撞上去谁就倒霉。”
“皇上使的这招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可谓是相当的漂亮。”挨了打还不能说,温绍宇都不免替太子等人觉得憋屈。
“那也是陌殇的棋走得精妙,才有这样的结果。”撇开其他种种因素,单就人而言,温绍云其实是非常佩服陌殇的。
去观月楼的路上,兄弟两个交谈甚欢,观月楼里温夫人也是满脸笑意的处理着府中繁理的庶务,好像不管手上的事情有多少,也无法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夫人已经连续处理两个时辰的庶务了,停下喝碗燕窝粥歇歇,喘口气再接着处理吧。”
“不用,我还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夫人要是不听话,可别怪老奴在相爷回府后向他告你的状哦。”
温夫人拿着账册的手微微一顿,扭头看了面容严肃的钱嬷嬷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柔声道:“哎,真是拿你没办法。”
“来,夫人起来走走到这边喝,老奴刚才试过,温度刚刚好,正好不会烫口。”
“娘。”
屋内,温夫人刚端起碗,就听到温绍宇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道:“这小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钱嬷嬷笑了笑,恭敬的道:“可老奴怎么瞧着夫人听到三少爷的声音后,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了呢。”
“今日这燕窝粥炖得不错,还有的话去……”
“老奴给二少爷三少爷请安。”
“钱嬷嬷不用多礼,快起来吧。”
“老奴谢过两位少爷。”钱嬷嬷行完礼就退到后面,满脸含笑的又道:“两位少爷陪着夫人说说话,老奴再去端两碗燕窝粥来。”
温绍宇鼻子一向灵敏,闻着那诱人的香气,嚷嚷道:“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嬷嬷可得快些。”
“好好好,三少爷稍等一小会儿就好。”
“娘不是说过了,娘很好,你们也每天都那么忙,不用天天都过来向我请安的。”儿子孝顺温夫人心中自是欢喜,可她更心疼自己的孩子,就怕他们没有休息好。
“绍宇一天看不见娘,可不就想得慌么。”
“就你这张嘴厉害,抹了蜜糖似的。”嗔怒的瞪了嘻笑耍宝的温绍宇一眼,温夫人眼中的笑意是怎么都掩不住。
“府中的账务,娘还没有清理完么?”
“绍云也坐到娘身边来,那些都是老账了,娘也快清理完了,你们不用操心。”相府积压的旧账,都是在她不管后院时开始积下的,为了尽早将那三房分出去,她也没有细查那些账目,不然只怕这个家很难分得清。
温夫人也是在清理这些旧账的时候,才发现那三房在那些年,明里暗里占了公中多少的产业与财物,越查得清心中就越是愤怒,不过只要一想到她安排出去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她的心中又难免欣喜。
有道是去财免灾,如果损失掉那些财物,可以换来相府的平安与顺遂,她也是乐意的。
只要没了那些搅家精的存在,失去的那些钱财早晚都会赚回来的,反正他们又没有到吃不起饭的地步,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犯下的错来惩罚自己。
“要帮忙的话,娘可千万别客气。”
“是啊,别的活儿子干不了,算账儿子还是很行的。”
“娘知道了,你们都是乖孩子。”
乖孩子——
温绍云温绍宇一头黑线,他们已经不是孩子了好吗?
“娘这几日虽然没有出府,不过关于外城如何如何的消息却是听说了不少,你们两个现在可是帮妃儿管理着外城,一定要仔细留心才行。”只要一想到现在全新的外城是由她的宝贝女儿一手打造出来的,温夫人就感觉特别的自豪,也特别的兴奋。
毕竟,现在的外城与以前的外城,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只要去外城走过一圈的人,回来后与人谈起一致给的都是好评,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去外城游览,真是怎么想怎么有面子。
“嘿嘿,娘就放心好了,我们是一定不会给妃儿拖后腿的。”
“明天有几艘从江南过来的商船,应该会运来不少的稀罕玩意儿,娘明个儿有没有时间,不如也去外城逛逛。”
“这样不会耽误你们的事吗?”外城,温夫人其实早就想去了,只是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她实在不好开这个口。
难得现在温绍云主动开了这个口,她是真的很不想拒绝,下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不会耽误事的,娘就放心好了。”温绍云哪能没瞧见温夫人眼中的渴望,就算带温夫人一起去也误不了他们什么事。
“等妃儿那座要建在海湾里的别墅建好,娘要是在府里住得闷了,还可以住到那里去,不用开窗就能看到蔚蓝的大海,什么坏心情被海风一吹就会没有的。”
宓妃画的别墅图纸,他们全家都看过,只是他们也很怀疑,那样的房子真的可以建造出来吗?
“你们快别说了,再说下去娘都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现在就飞出去看看。”
“呵呵。”
“对了,别说娘在催你们成婚哦,若是有心上人的话,现在就可以告诉娘,让娘悄悄的替你们瞧瞧,若是没有心上人的话,也都是时候物色物色了,遇到对的人就别等了,要勇敢的去表白哦!”
噗——
正准备喝茶的兄弟俩,茶水刚刚入口就听到温夫人这句话,一口茶不但直接喷了出来不说,还被呛得直咳嗽,眼泪差点儿都被咳出来了。
“咳咳,娘,你想谋杀你亲儿子吗?”
“娘,你都跟着妃儿学坏了。”
温夫人一听,恼了,站起身走到温绍云和温绍宇的背后,一人赏了他们一巴掌,怒道:“臭小子,你是在说妃儿很坏吗?”
“没有。”温绍云苦逼的泪流满面,他没有喜欢的姑娘啊,勇敢表白这样的话,娘,你确定不是受了妃儿的影响吗?
温绍宇缓过那口气,表情惊恐的望着温夫人,弱弱的道:“娘,你儿子我还小啦,不着急着成亲,真的不着急。”
呜呜…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扯到这种事情上来了,他们不是在谈去外城逛逛的事情么。
“你娘我,也没有让你马上就成亲啊,只是让你们应该相看相看,不要再拖了而已。”她可不想再等这两小子也二十岁了,还没有一个中意的女子,这样的话岂不又要她多多费心了。
“娘,这种事情大哥比较急,我们真的不急的。”
“你们大哥用不着你们操心,娘的心中有数。”不说她在韩国公府已经见了南宁县主一面,也跟她有过短暂的交谈,温夫人觉得那姑娘挺不错的,至少很合她的眼缘。
再来温夫人也是个切切实实的行动派,没有目标的时候,她不知应该从哪里下手,一旦有了目标,那就再没什么可以阻止她的。
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她就将南宁县主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都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看之下就越发的满意。
只是她满意还不行,必须要大儿子温绍轩满意才可以,这么一想温夫人又有些失去活力了。
这边,温绍云温绍宇对视一眼,觉得他们娘亲的表情有鬼哦,体内的八卦因子顿时倾巢而出,齐声道:“娘,您该不是已经替大哥物色好了对象,在担心大哥看不上吧。”
“呃,你们怎么知道的?”温夫人眨眨眼,再眨眨眼,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真的吗?娘,你快说说是哪家的千金?”他的未来大嫂啊,温绍宇怎能不好奇。
真是万分期待大哥回到府里迎接这么一个重磅消息的时候,他将是怎样的表情。
“娘,不能告诉我们么?”
“想套我的话?”温夫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两个儿子的脑门,忽而神秘一笑,道:“保密。”
“娘,你可真坏。”得了‘保密’两个字,温绍云兄弟两个是知道从温夫人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了,这可真是让他们听得心里痒痒的,谁叫他们对于自己未来的大嫂真的很好奇呢?
也不知能让他们母亲看中的姑娘,究竟是个何方神圣。
“娘是觉得那姑娘不错,可是还要让你们大哥瞧瞧再说,你们两个也别以为前面有你们大哥挡着,你们就可以混水摸鱼,别等火烧眉毛了,来怪娘乱点鸳鸯谱哦。”
“别啊娘……”
温夫人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语气异常认真的道:“娘可不会拿你们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颇受打击的兄弟俩对视一眼,抽着嘴角苦笑一声,暗忖自己今个儿来请安是不是没看好时辰。
……。
郡主府
灯火通明的书房内,宓妃坐在书案后,细细的翻阅着秦苗原三位大人在看过她的那份计划书后,各自写下的感受与他们自己的想法。
秦文杰这个人,能在当初情况错综复杂的琴郡稳坐郡守一职,除了他处事圆滑这个优点以外,其实还多亏了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不然要么早就被踢出了琴郡,要么就是已经同流合污。
苗仁康在宓妃来琴郡之前,他空有满腹的理想与能力,终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一直都被各方势力给压着,若非有秦文杰暗中相护,只怕也早就离开琴郡,沦落为教书先生了。
至于原成彪,这人乃是行伍出身,虽然说话做事都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不过他却胆大心细,洞察力非常的敏锐,头脑也极为灵活,与其说他粗笨憨直,倒不如说他大智若愚,很多事情他比自认为是聪明人的人看得更加的透彻。
宓妃留下秦文杰,温老爹给她的意见是其一,她自己的观察和了解是其二,至于苗仁康和原成彪这一文相一武相,就是宓妃精挑细选之后留下的,对于他们的能力,宓妃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即便在这之前,他们的表现让宓妃不是十分的满意,可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在进步,宓妃对他们也是充满了信心。
对于琴郡在政治,军事以及商业各个方面的规划,宓妃其实早就心中有数,只因她没有长时间呆在琴郡与她手底下的这些官员磨合过,是以宓妃不能确定,她所下达的命令,这些人是不是会毫不异议的予以执行。
如果他们只是惧怕于她,方才执行她的那些计划,一来不利琴郡的发展不说还将埋下难以清除的安全隐患,这并不是宓妃想要看到的。
可如果说他们会完全信任她,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就乖乖按照她的指示行事,宓妃又不觉得她有那样强大的魅力,毕竟,人与人不同,尤其是在思想上面,她不会勉强他人做事。
故,只有让琴郡的这些官员,自己从根本上认识到存在的问题,她再慢慢的引导,从而为他们在自己的脑海里打开一扇窗户,让他们自己睁开眼去看那个世界,如此,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是以,宓妃才会一离开琴郡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对琴郡的管理方面,提出过自己的看法,她在暗中察观她留下来的这些人。
只有让他们自己感觉到,或是亲眼看到那些问题的所在,他们才会去思考,才会有意识的想要去改变,而这个时候,宓妃的引导就显得相当的重要,也相当的关键。
因为宓妃的这个引导,将决定琴郡未来的走向,也代表了琴郡这些被宓妃挑选出来的官员,他们的实际接受能力。
“小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唔,残恨从哪里瞧出来,本小姐心情好的。”宓妃勾着唇角,扬了扬手中的公文,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面对宓妃的反问,残恨显得不慌不忙,他慢悠悠的道:“算那些家伙识相又有眼光,小姐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心写出来的计划书怎么可能不好,总有一天他们会感谢小姐,同时也庆幸自己现在能接受小姐教给他们的新知识。”
“残恨要不要也看看他们写下的感受跟想法。”残恨他们五个是最早跟随在宓妃身边的人,也是最能接受宓妃口中传达出来新词汇,新知识,新理论的人,不管宓妃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哪怕他们压根不懂宓妃在做什么,只知道要跟随就好。
说实话,在她将那份计划书递给秦苗原三位大人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挺没有底的,也不知道他们看过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好在此刻看了他们交上的三份公文,宓妃心里提起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当初她总算是没有看错人,琴郡的未来交在他们的手里,一定不会有错。
现在宓妃倒是有些相信,她的封地琴郡,或许某天真的会胜过璃城去,她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小姐,那个梅财华……”
“残恨是在介意败给了梅财华?”
残恨摇了摇头,双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道:“我只是觉得他的武功路数很诡异,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样。”
那天在议事厅里,他跟左手断了三根手指的梅财华对打最后落败,邹九明倒是想跟梅财华过招,可是却让手痒想打架的宓妃给抢了,于是他们两人就成了观众,目睹梅财华在宓妃的强烈进攻下,竟然不落下风的足足过了近一百招。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残恨察觉到了梅财华的武功路数极其诡异,他的招式时快时慢,内功也是时而浑厚,时而浅薄,给人一种断断续续的感觉。当你想要趁他虚弱之际强攻时,他的内力又变得非常的狂霸,对轰的下场就是自己反而深受内伤。
宓妃只要出手,就不会因为对方受伤还是什么的就放水,梅财华能在宓妃那样的攻势之下,不落下风的打了近百招才稍显落败之势,可见他的武功有多么的厉害。
偏就是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竟然那样的能隐忍,为了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硬生生忍下了被断两指之痛,他对自己都这般残忍,可见他的心机是有多么的深沉。
“带他到议事厅之前,我试过他,他分明就是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的人,可事实却是他的武功高到连我也打不过。”
看了梅财华跟宓妃交手那一招一式,残恨可以很坦白的说,即便他使用天弦五音,想要取胜也很难。
后来邹九明也说了,哪怕是他跟梅财华对上,想要赢的胜算也不过只有区区两成,他们两个若是联手,估计勉强可以拿下梅财华。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没有察觉到他会武功。”宓妃揉了揉眉心,看着一脸郁闷之色的残恨,细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嗓音清冷的道:“不知残恨有没有听说过百变宗。”
“百变宗?”
“怎么,九明听说过。”宓妃挑了挑眉,目光扫向一身夜行衣回到她书房的邹九明身上。
“回世子妃的话,属下曾听世子爷提到过百变宗。”
宓妃闻言一愣,坐在椅子上的她微微前倾了一下,道:“那你把陌殇说过的话,再说与我听听。”
百变宗,宓妃在药王谷收集的那些武林宗录里面看到过,只是那上面对百变宗的描述不过短短两句话,还不超过十五个字,她实在是没琢磨出什么来。
“属下听世子爷说过,百变宗并非出自四国武林,而是源自于海外,是个极其诡异的江湖门派。”
“你继续说。”
“是。”梅财华跟宓妃动手时,展露出来的真实实力,让得邹九明也是大吃一惊,当时他没怎么觉得,此时听到宓妃提起百变宗,他的脑海里闪过什么,快到他抓都抓不住,“世子爷说,百变宗之所以取名叫百变宗,是因为百变宗的门人都身怀一项特殊的技能,但百变宗的门人都会修习一门叫做斩月灵轴的武功功法。”wWW.ΧìǔΜЬ.CǒΜ
“斩月灵轴。”
“是的,属下听世子爷说,百变宗的创始人其实是个女子,名叫常眉惠,斩月灵轴就是她的成名绝技,据说斩月灵轴这门功法,可以让修练它的人,完完全全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不管武功多么高深的人想要试探都试探不出来,除非修练者自己暴露会武功的事实。”
“原来如此。”宓妃笑了笑,这样的解释倒是跟那本宗录里面的记载相差无几,“若非那位梅公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只怕本郡主还得吃个大亏。”
“百变宗既是海外门派,又是怎么跟梅财华扯上关系的,难道他原本就是来自海外百变宗的。”
残恨这话一出口,不但引得宓妃看向了他,就连邹九明也是眉头一跳,拧着粗黑的眉毛,出声道:“世子妃,你说跟海外有所勾结的人,是梅财华自己还是陌二爷他……”
如今陌殇不在,邹九明虽说已经将宓妃奉为他的主子,可他还是很担心陌殇要守护的楚宣王府。
“无碍。”不管梅财华的嘴巴有多硬,她总有办法撬得开,“陌二爷收到那些断指有何反应?”
“大怒。”
“残恨,就今晚你再去以同样的方法断了梅财华的十根脚趾,九明再安排人加急送到陌二爷的面前,本郡主还在等他的回答。”
“是。”
“陌二爷那个小妾,梅氏呢?”
“回世子妃的话,梅氏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也仅有半刻,然后她就哭哭啼啼的求陌二爷看着孩子的份上救她,知字未提梅家,甚至就连梅财华她也没有提起。”
宓妃眸光骤然一冷,突然就笑了,“她的态度倒是明确,或许本郡主还应该下一记猛药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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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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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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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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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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