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气冲天贯斗牛,更将逆虏尽平收。
檀州骁将俱心碎,辽国雄兵总泪流。
紫塞风高横剑戟,黄沙月冷照戈矛。
绝怜跃马男儿事,谈笑功成定九州。
话说洞仙侍郎见檀州已失,只得奔走出城,与同咬儿惟康保护而行,正撞着林冲、关胜大杀一阵,那里有心恋战,望刺斜里死命撞出去。关胜、林冲要抢城子,也不来追赶,且奔入城。却说宋江引大队军马入檀州,赶散番军,一面出榜安抚百姓军民,秋毫不许有犯。传令教把战船尽数收入城中。一面赏劳三军,及将在城辽国所用官员,有姓者仍前委用,无姓番官尽行发遣出城,还于沙漠。一面写表申奏朝廷,得了檀州。尽将府库财帛金宝,解赴京师。写书申呈宿太尉,题奏此事。天子闻奏,龙颜大喜,随即降旨,钦差枢密院同知赵安抚,统领二万御营军马,前来监战。
却说宋江等听的报来,引众将出郭远远迎接,入到檀州府内歇下,权为行军帅府。诸将头目尽来参见,施礼已毕。原来这赵安抚,祖是赵家宗派,为人宽仁厚德,作事端方。亦是宿太尉于天子前保奏,特差此人上边监督兵马。这赵安抚见了宋江仁德,十分欢喜,说道:“圣上已知你等众将好生用心,军士劳苦,特差下官前来军前监督,就赍赏赐金银段匹二十五车,但有奇功,申奏朝廷,请降官封。将军今已得了州郡,下官再当申达朝廷。众将皆须尽忠竭力,早成大功,班师回京,天子必当重用。”宋江等拜谢道:“请烦安抚相公镇守檀州,小将等分兵攻取辽国紧要州郡,教他首尾不能相顾。”一面将赏赐俵散军将,一面勒回各路军马听调,攻取大辽州郡。有杨雄禀道:“前面便是蓟州相近。此处是个大郡,钱粮极广,米麦丰盈,乃是辽国库藏。打了蓟州,诸处可取。”宋江听罢,便请军师吴用商议。
却说洞仙侍郎与咬儿惟康正往东走,撞见楚明玉、曹明济,引着些败残军马,忙忙似丧家之狗,急急如漏网之鱼,一同投奔蓟州。入的城来,见了御弟大王耶律得重,诉说宋江兵将浩大,内有一个使石子的蛮子十分了得。那石子百发百中,不放一个空,最会打人。两位皇侄并小将阿里奇,尽是被他石子打死了。耶律大王道:“既是这般,你且在这里帮俺杀那蛮子。”说犹未了,只见流星探马报将来,说道:“宋江兵分两路来打蓟州,一路杀至平峪县,一路杀至玉田县。”御弟大王听了,随即便叫洞仙侍郎,“将引本部军马,把住平峪县口,不要和他厮杀。俺先引兵,且拿了玉田县的蛮子,却从背后抄将过来,平峪县的蛮子走往那里去?”一边关报霸州、幽州,教两路军马前来接应。有诗为证:
败将残兵入蓟州,膻奴原自少机谋。
宋江兵势如云卷,扫穴犁庭始罢休。
当时御弟大王亲引大军,将带四个孩儿,飞奔玉田县来。
且说宋江、卢俊义,各引军三万,战将人马,各取州县。宋江引兵前至平峪县,见前面把住关隘,未敢进兵,就平峪县西屯住。却说卢俊义引许多战将,三万人马,前到玉田县,早与辽兵相近。卢俊义便与军师朱武商议道:“目今与辽兵相接,只是吴人不识越境,到他地理生疏,何策可取?”朱武答道:“若论愚意,未知他地理,诸军不可擅进。可将队伍摆为长蛇之势,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相应,循环无端。如此,则不愁地理生疏。”卢先锋大喜道:“军师所言,正合吾意。”遂乃催兵前进,远远望见辽兵盖地而来。怎见的辽兵?但见:
黑雾浓浓至,黄沙漫漫连。皂雕旗展一派乌云,拐子马荡半天杀气。青毡笠儿,似千池荷叶弄轻风;铁打兜鍪,如万顷海洋凝冻日。人人衣襟左掩,个个发搭齐肩。连环铁铠重披,刺纳战袍紧系。番军壮健,黑面皮碧眼黄须;达马咆哮,阔膀膊钢腰铁脚。羊角弓攒沙柳箭,虎皮袍衬窄雕鞍。生居边塞,长成会拽硬弓;世本朔方,养大能骑劣马。铜腔羯鼓军前打,芦叶胡笳马上吹。
那御弟大王耶律得重,领兵先到玉田县,将军马摆开阵势。宋军中朱武上云梯看了,下来回报卢先锋道:“番人布的阵,乃是五虎靠山阵,不足为奇。”朱武再上将台看,把号旗招动,左盘右旋,调拨众军,也摆一个阵势。卢俊义看了不识,问道:“此是何阵势?”朱武道:“此乃是鲲化为鹏阵。”卢俊义道:“何为鲲化为鹏?”朱武道:“北海有鱼,其名曰鲲,能化大鹏,一飞九万里。此阵远近看,只是个小阵;若来攻时,一发变做大阵,因此唤做鲲化为鹏。”卢俊义听了,称赞不已。对阵敌军鼓响,门旗开处,那御弟大王亲自出马,四个孩儿分在左右,都是一般披挂。但见:
头戴铁缦笠戗箭番盔,上拴纯黑球缨;身衬宝圆镜柳叶细甲,系条狮蛮金带。踏镫靴半弯鹰嘴,梨花袍锦绣盘龙。各挂强弓硬弩,都骑骏马雕鞍。腰间尽插锟吾剑,手内齐拿扫帚刀。
中间马上御弟大王,两边左右四个小将军,身上两肩胛都悬着小小明镜,镜边对嵌着皂缨,四口宝刀,四骑快马,齐齐摆在阵前。那御弟大王背后,又是层层摆列,自有许多战将。那四员小将军高声大叫:“汝等草贼,何敢犯吾边界!”卢俊义听的,便问道:“两军临敌,那个英雄当先出战?”说犹未了,只见大刀关胜舞起青龙偃月刀,争先出马。那边番将耶律宗云,舞刀拍马来迎关胜。两个斗不上五合,番将耶律宗霖拍马舞刀便来协助。呼延灼见了,举起双鞭,直出迎住厮杀。那两个耶律宗电、耶律宗雷弟兄,挺刀跃马,齐出交战。这里徐宁、索超各举兵器相迎。四对儿在阵前厮杀,绞做一团,打做一块。正斗之间,没羽箭张清看见,悄悄的纵马趱向阵前。却有檀州败残的军士认的张清,慌忙报知御弟大王道:“这对阵穿绿战袍的蛮子,便是惯飞石子的。他如今趱马出阵来,又使前番手段。”天山勇听了,便道:“大王放心,教这蛮子吃俺一弩箭!”原来那天山勇马上惯使漆抹弩,一尺来长铁翎箭,有名唤做一点油。那天山勇在马上把了事环带住,趱马出阵,教两个副将在前面影射着。三骑马悄悄直趱至阵前。张清又先见了,偷取石子在手,看着那番将当头的只一石子,急叫“着”,却从盔上擦过。那天山勇却闪在这将马背后,安的箭稳,扣的弦正,觑着张清较亲,直射将来。张清叫声“阿也”,急躲时,射中咽喉,翻身落马。双枪将董平、九纹龙史进,将引解珍、解宝,死命去救回。卢先锋看了,急教拔出箭来,血流不止,项上便束缚兜住。随即叫邹渊、邹润扶张清上车子,护送回檀州,教神医安道全调治。车子却才去了,不在话下。有诗为证:
张清石子最通神,到处将人打得真。
此日却逢强弩手,当喉一箭便翻身。
只见阵前喊声又起,报道:“西北上有一彪军马飞奔杀来,并不打话,横冲直撞,赶入阵中。”卢俊义见箭射了张清,无心恋战。四将各佯输诈败,退回本阵。四个番将乘势赶来。西北上来的番军刺斜里又杀将来,对阵的大队番军山倒也似踊跃将来,那里变的阵法?三军众将隔的七断八续,你我不能相救。只留卢俊义一骑马一条枪,倒杀过那边去了。天色傍晚,四个小将军却好回来,正迎着。卢俊义一骑马一条枪,力敌四个番将,并无半点惧怯。约斗了一个时辰,卢俊义得便处卖个破绽,耶律宗霖把刀砍将入来,被卢俊义大喝一声,那番将措手不及,着一枪刺下马去。那三个小将军各吃了一惊,皆有惧色,无心恋战,拍马去了。卢俊义下马,拔刀割了耶律宗霖首级,拴在马项下。翻身上马,望南而行。又撞见一伙辽兵,约有一千余人。被卢俊义又撞杀入去,辽兵四散奔走。再行不到数里,又撞见一彪军马。此夜月黑,不辨是何处的人马,只听的语音,却是宋朝人说话。卢俊义便问:“来军是谁?”却是呼延灼答应。卢俊义大喜,合兵一处。呼延灼道:“被辽兵冲散,不相救应。小将撞开阵势,和韩滔、彭玘直杀到此。不知诸将如何。”卢俊义又说力敌四将,“被我杀了一个,三个走了。次后又撞着一千余人,亦被我杀散。来到这里,不想迎着将军。”两个并马,带着从人,望南而行,不过十数里路,前面早有军马拦路。呼延灼道:“黑夜怎地厮杀,待天明决一死战。”对阵听得,便问道:“来者莫非呼延灼将军?”呼延灼认的声音是大刀关胜,便叫道:“卢头领在此!”众头领都下马,且来草地上坐下。卢俊义、呼延灼说了本身之事,关胜道:“阵前失利,你我不相救应。我和宣赞、郝思文、单廷圭、魏定国,五骑马寻条路走,然后收拾的军兵一千余人。来到这里,不识地理,只在此伏路,待天明却行。不想撞着哥哥。”合兵一处。
众人捱到天晓,迤逦望南再行。将次到玉田县,见一彪人马哨路。看时,却是双枪将董平、金枪手徐宁弟兄们,都扎住玉田县中,辽兵尽行赶散,说道:“侯健、白胜两个去报宋公明,只不见了解珍、解宝、杨林、石勇。”卢俊义教且进兵在玉田县内,计点众将军校,不见了五千余人,心中烦恼。巳牌时分,有人报道:“解珍、解宝、杨林、石勇,将领二千余人来了。”卢俊义又唤来问时,解珍道:“俺四个倒撞过去了,深入重地,迷踪失路,急切不敢回转。金早又撞见辽兵,大杀了一场,方才到的这里。”卢俊义叫将耶律宗霖首级于玉田县号令,抚谕三军百姓。未到黄昏前后,军士们正要收拾安歇,只见伏路小校来报道:“辽兵不知多少,四面把县围了。”卢俊义听的大惊,引了燕青上城看时,远近火把有十里厚薄。一个小将军当先指点,正是耶律宗云,骑着一匹劣马,在火把中间催趱三军。燕青道:“昨日张清中他一冷箭,今日回礼则个。”燕青取出弩子,一箭射去,正中番将鼻凹。番将落马,众兵急救。番军早退五里。卢俊义县中与众将商议:“虽然放了一冷箭,辽兵稍退,天明必来攻围,裹的铁桶相似,怎生救解?”朱武道:“宋公明若得知这个消息,必然来救。里应外合,方可以免难。”正是:才离虎穴龙坑险,又撞天罗地网灾。未知交锋胜败何如?有诗为证:
一番遇敌一番惊,匹马单枪暮夜行。
四面天骄围古县,请看何计退胡兵。
众人捱到天明,望见辽兵四面摆的无缝。只见东南上尘土起处,兵马数万而来。众将皆望南兵,朱武道:“此必是宋公明军马到了。等他收军齐望南杀去,这里尽数起兵,随后一掩。”且说对阵辽兵,从辰时直围到未牌,抵当不住,尽数收拾都去。朱武道:“不就这里追赶,更待何时!”卢俊义当即传令,开县四门,尽领军马出城追杀。辽兵大败,杀的星落云散,七断八续。辽兵四散败走。宋江赶的辽兵去远,到天明鸣金收军,进玉田县。卢先锋合兵一处,诉说攻打蓟州。留下柴进、李应、李俊、张横、张顺、阮家三弟兄、王矮虎、一丈青、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裴宣、萧让、宋清、乐和、安道全、皇甫端、童威、童猛、王定六,都随赵枢密在檀州守御。其余诸将,分作左右二军。宋先锋总领左军人马,四十八员:军师吴用、公孙胜、林冲、花荣、秦明、杨志、朱仝、雷横、刘唐、李逵、鲁智深、武松、杨雄、石秀、黄信、孙立、欧鹏、邓飞、吕方、郭盛、樊端、鲍旭、项充、李衮、穆弘、穆春、孔明、孔亮、燕顺、马麟、施恩、薛永、宋万、杜迁、朱贵、朱富、凌振、汤隆、蔡福、蔡庆、戴宗、蒋敬、金大坚、段景住、时迁、郁保四、孟康;卢先锋总领右军人马,三十七员:军师朱武,关胜、呼延灼、董平、张清、索超、徐宁、燕青、史进、解珍、解宝、韩滔、彭玘、宣赞、郝思文、单廷圭、魏定国、陈润、李立、李云、焦挺、石勇、侯健、杜兴、曹正、杨林、白胜。分兵已罢,作两路来取蓟州。宋先锋引军取平峪县进发,卢俊义引兵取玉田县进发。赵安抚与二十三将镇守檀州,不在话下。原来这蓟州,却是大辽郎主差御弟耶律得重守把,部领四个孩儿,长子耶律宗云,次子耶律宗电,三子耶律宗雷,四子耶律宗霖,手下十数员战将,一个总兵大将唤做宝密圣,一个副总兵唤做天山勇,守住着蓟州城池。
且说宋江见军士连日辛苦,且教暂歇。攻打蓟州,自有计较了。先使人往檀州问张清箭疮如何,神医安道全使人回话道:“虽然外损皮肉,却不伤内。请主将放心。调理的脓水乾时,自然无事。即目炎天,军士多病,已禀过赵枢密相公,遣萧让、宋清前往东京收买药饵,就向太医院关支暑药。皇甫端亦要关给官局内啖马的药材物料,都委萧让、宋清去了。就报先锋知道。”宋江听的,心中颇喜,再与卢先锋计较,先打蓟州。宋江道:“我未知你在玉田县受围时,已自先商量下计了。有公孙胜原是蓟州人,杨雄亦曾在那府里做节级,石秀、时迁亦在那里住的久远。前日杀退辽兵,我教时迁、石秀也只做败残军马,杂在里面,必然都投蓟州城内住扎。他两个若入的城中,自有去处。时迁曾献计道:‘蓟州城有一座大寺,唤做宝严寺。廊下有法轮宝藏,中间大雄宝殿,前有一座宝塔,直耸云霄。’石秀说道:‘我教他去宝藏顶上躲着,每日饭食,我自对付来与他吃。如要水火,直待夜间爬下来净手。只等城外哥哥军马打的紧急时,然后却就宝严寺塔上放起火来为号。’时迁自是个惯飞檐走壁的人,那里不躲了身子。石秀临期自去州衙内放火。他两个商量已定,自去了。我这里一面收拾进兵。”有诗为证:wWW.ΧìǔΜЬ.CǒΜ
朋计商量破蓟州,旌旗蔽日拥貔貅。
更将一把硝黄散,黑夜潜焚塔上头。
次日宋江引兵撇了平峪县,与卢俊义合兵一处,催起军马,径奔蓟州来。
且说御弟大王自折了两个孩儿,以自懊恨,便同大将宝密圣、天山勇、洞仙侍郎等商议道:“前次涿州、霸州两路救兵,各自分散前去。如今宋江合兵在玉田县,早晚进兵来打蓟州,似此怎生奈何?”大将宝密圣道:“宋江兵若不来,万事皆休。若是那伙蛮子来时,小将自出去与他相敌,若不活拿他几个,这厮们那里肯退!”洞仙侍郎道:“那蛮子队有那个穿绿袍的,惯使石子,好生利害,可以提防他。”天山勇道:“这个蛮子已被俺一弩箭射中脖子,多是死了也!”洞仙侍郎道:“除了这个蛮子,别的都不打紧。”正商议间,小校来报:“宋江军马杀奔蓟州来。”御弟大王连忙整点三军人马,火速出城迎敌。离城三十里外,与宋江对敌,各自摆开阵势。番将宝密圣横槊出马,宋江在阵前见了,便问道:“斩将夺旗,乃见头功。”说犹未了,只见豹子头林冲便出阵前来,与番将宝密圣大战。两个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林冲要见头功,持丈八蛇矛斗到间深里,暴雷也似大叫一声,拨过长枪,用蛇矛去宝密圣脖项上刺中一矛,搠下马去。宋江大喜,两军发喊。番将天山勇见刺了宝密圣,横枪便出。宋江阵里徐宁挺钩镰枪直迎将来。二马相交,斗不到二十来合,被徐宁手起一枪,把天山勇搠于马下。宋江见连赢了二将,心中大喜,催军混战。辽兵见折了两员大将,心中惧怯,望蓟州奔走。宋江军马赶了十数里,收兵回来。当日宋江扎下营寨,赏劳三军。次日传令,拔寨都起,直抵蓟州。第三日,御弟大王见折了二员大将,十分惊慌,又见报道:“宋军到了。”忙与洞仙侍郎道:“你可引这支军马出城迎敌,替俺分忧也好。”洞仙侍郎不敢不依,只得引了咬儿惟康、楚明玉、曹明济,领起一千军马,就城下摆开。宋江军马渐近城边,雁翅般排将来。门旗开处,索超横担大斧,出马阵前。番兵队里,咬儿惟康便抢出阵来。两个并不打话,二马相交,斗到二十余合,番将终是胆怯,无心恋战,只得要走。原来那御弟大王耶律得重在城头上,看见咬儿惟康斗不上数合,拨回马望本阵便走,索超纵马赶上,双手轮起大斧,看着番将脑门上劈将下来,把这咬儿惟康脑袋劈做两半个。洞仙侍郎见了,慌忙叫楚明玉、曹明济快去策应。这两个已自八分胆怯,因吃逼不过,两个只得挺起手中枪,向前出阵。宋江军中九纹龙史进见番军中二将双出,便舞刀拍马直取二将。史进逞起英雄,手起刀落,先将楚明玉砍在马下;这曹明济急待要走,史进赶上,一刀也砍于马下。史进纵马杀入大辽军阵。宋江见了,鞭梢一指,驱兵大进,直杀到吊桥边。耶律得重见了,越添愁闷,便教紧闭城门,各将上城紧守,一面申奏大辽郎主,一面差人往霸州、幽州求救。有诗为证:
二将昂然犯敌锋,宋江兵拥一窝蜂。
可怜身死无人救,白骨谁为马鬣封。
且说宋江与吴用计议道:“似此城中紧守,如何摆布?”吴用道:“既城中已有石秀、时迁在里面,如何担阁的长远。教四面竖起云梯炮架,即便攻城。再教凌振将火炮四下里施放,打将入去。攻击的紧,其城必破。”宋江听罢,便道:“军师之言,正合吾意。”即便传令,四面连夜攻城。再说御弟大王见宋兵四下里攻击的紧,尽驱蓟州在城百姓上城守护。当下石秀在城中宝严寺内守了多日,不见动静,只见时迁来报道:“城外哥哥军马打的城子紧,我们不就这里放火,更待何时!”石秀见说了,便和时迁商议,先从宝塔上放起一把火来,然后去佛殿上烧着。时迁道:“你快去州衙内放火。在南门要紧的去处火着起来,外面见了,定然加力攻城,愁他不破!”两个商量了,都自有引火的药头,火刀火石,火筒烟煤,藏在身边。当日晚来,宋江军马打城甚紧。
却说时迁,他是个飞檐走壁的人,跳墙越城,如登平地。当时先去宝严寺塔上点起一把火来。那宝塔最高,火起时城里城外那里不看见,火光照的三十余里远近,似火钻一般。然后却来佛殿上放火。那两把火起,城中鼎沸起来,百姓人民,家家老幼慌忙,户户儿啼女哭,大小逃生。石秀直扒去蓟州衙门庭屋上博风板里,点起火来。蓟州城中见三处火起,知有细作。百姓那里有心守护城池,已都阻当不住,各自逃归看家。没多时,山门里又一把火起,却是时迁出宝严寺来,又放了一把火。那御弟大王见了城中无半个更次,四五路火起,知宋江有人在城里,慌慌急急,收拾军马,带了老小并两个孩儿,装载上车,开北门便走。宋江见城中军马慌乱,催促军兵卷杀入城。城里城外,喊杀连天,早夺了南门。洞仙侍郎见寡不敌众,只得跟着御弟大王投北门而走。宋江引大队人马入蓟州城来,便传下将令,先教救灭了四边风火。天明,出榜安抚蓟州百姓。将三军人马,尽数收拾蓟州屯住,赏劳三军。诸将功绩簿上,表写石秀、时迁功次。便行文书,申复赵安抚知道,“得了蓟州大郡,请相公前来驻扎。”赵安抚回文书来说道:“我在檀州权且屯扎,教宋先锋且守住蓟州。即目炎暑,天气暄热,未可动兵。待到天气微凉,再作计议。”宋江得了回文,便教卢俊义分领原拨军将,于玉田县屯扎。其余大队军兵,守住蓟州。待到天气微凉,别行听调。
却说御弟大王耶律得重与洞仙侍郎,将带老小,奔回幽州。直至燕京,来见大辽郎主。且说辽国郎主升坐金殿,聚集文武两班臣僚,朝参已毕。有閤门大使奏道:“蓟州御弟大王,回至门下。”郎主闻奏,忙教宣召。宣至殿下,那耶律得重与洞仙侍郎俯伏御阶之下,放声大哭。郎主道:“俺的爱弟,且休烦恼。有甚事务,当以尽情奏知寡人。”那耶律得重奏道:“宋朝童子皇帝,差调宋江领兵前来征讨。其军马势大,难以抵敌。送了臣的两个孩儿,杀了檀州四员番将。宋军席卷而来,又失陷了蓟州。特来殿前请死!”大辽国主听了,传圣旨道:“卿且起来。俺的这里好生商议。”郎主道:“引兵的那蛮子是甚人?这等喽啰!”班部中右丞相太师褚坚出班奏道:“臣闻宋江这伙,原是梁山泊水浒寨草寇,却不肯杀害良民百姓,专一替天行道,只杀滥官污吏,诈害百姓的人。后来童贯、高俅引兵前去收捕,被宋江只五阵,杀的片甲不回。他这伙好汉,剿捕他不得,童子皇帝遣使三番降诏去招安他。后来都投降了,只把宋江封为先锋使,又不曾实授官职。其余都是白身人。今日差将他来便和俺们厮杀。道他有一百八人,应上天星宿。这伙人好生了得!郎主休要小觑了他!”大辽国主道:“你这等话说时,恁地怎生是好?”班部丛中转过一员官,乃是欧阳侍郎,襕袍拂地,象简当胸,奏道:“郎主万岁,为人子的合当尽孝,为人臣的合当尽忠。臣虽不才,愿献小计,可退宋兵。”郎主大喜道:“你既有好的见识,当下便说。”
欧阳侍郎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宋江成几阵大功,名标青史,事载丹书。直教人唱凯歌离紫塞,鞭敲金镫转京师。正是:护国谋成欺吕望,顺天功就赛张良。毕竟辽国欧阳侍郎奏出甚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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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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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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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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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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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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