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绍康只觉胸口处似被剜心般狠狠一痛,他冷眸幽深地质问道:“祯儿,劫狱案当真与你有关?”
看到罗绍康那既愤怒又失望的眼神,罗祯心如刀割,她闭了闭眼,点点头应道:“父王,对不起!”
话音刚落,一股强劲之力突然从罗绍康掌心中而出,直向着罗祯袭来。电光火石之间,罗祯根本来不及闪避。她只感到胸口猛然一痛,身体随着这股力道不由自主地飞出一丈之远,喉间一紧,只觉得一股腥咸的味道从嘴中涌出,沿着嘴角缓缓流下。
见此情景,萧俊楠刚要上前,却被罗绍康一个手势挡住。欧阳腾对着萧俊楠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无奈,他只能重新退回去,站在那里望着罗祯,一双明眸里时时闪动着关切不已的目光。
罗绍康手掌之上青筋暴突,他大声斥问道:“为了个轩辕朝的细作,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太令本王失望了!”
擦了擦嘴角边流出的鲜血,罗祯缓缓地从地上爬起,她望着怒意满面的罗绍康,眼中闪动的光芒是那般惹人怜惜。可对于此时盛怒的罗绍康来说,显然是视而不见的。
“说!你是怎么潜入天牢的?你的修为从何而来?”
罗祯低下头,目光偷偷地瞄向欧阳腾,见欧阳腾的神情依旧平淡无波,但望着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无尽关怀。
难道要出卖师傅吗?不能,绝不可以!
忍住胸口间传来的疼痛,罗祯虚弱的声音回答:“儿臣曾在白鹤山和柳静儿偷学了一些轻功。”
“仅一些轻功?”
见欧阳腾想要站出来请罪,罗祯却眸光闪动示意他不要,随后她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有轻功!”wWW.ΧìǔΜЬ.CǒΜ
罗绍康眼眸微眯,虽有不信,但从天牢留下的血迹看,的确是轻功。何况罗祯并非一人,还有个神秘高手曾出现在天牢中。想到此,罗绍康劈头就问道:“你和那个鬼面人到底什么关系?天雷之焱到底是不是他给你的?”
提到鬼见愁,罗祯的心内就翻江倒海,自己当真欠他太多,可是直至今日,她发现她居然都不了解他!她真是忽略了太多。
“儿臣并不认得他!”
“不认得?”罗绍康反问。“不认得,他会如此助你?”
“儿臣没有说谎,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你月神宫又有多少人参与了这件事?”
一听到月神宫,罗祯立刻想起麦娟樊琴,她面色惊慌,赶忙低头请罪:“请父王不要降罪于月神宫任何人,救无名是儿臣的主意!和任何人都无关!儿臣愿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父王责罚!”
“责罚?”罗绍康愤怒不已地反问。“你可知你犯的什么罪?”
罗祯抬起眼,她握紧双拳,美丽的脸上一副视死如归,她答道:“劫狱放走轩辕朝细作,死罪!”
“好!很好!”罗绍康的声音微微颤抖。“既然你还知道你是死罪,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
殿外立刻涌入两名侍卫待命。
“祯郡主私放轩辕朝细作,有叛国之嫌,即日起废除郡主身份,打入死牢!”
一句话,当先震惊殿内所有人。萧俊楠再也无法忍耐,他一个剑步冲到殿前,跪向罗绍康请求道:“大王息怒!请大王听臣一言!”
“说!”
得到罗绍康准许,萧俊楠忙说:“大王,那无名曾有恩于郡主,郡主因重情义才会一时心急犯下大错,与私放轩辕细作绝无关联,更不可能叛国!臣认为郡主之错只是偶然,还请大王从宽处理,万不可一时之怒错杀郡主,遗憾终生啊!”
遗憾终生?听到这四个字,罗绍康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十七年前,一个满头鲜血的女子望着他怀中的婴儿祈求道:不要杀她!
一瞬间,罗绍康的心猛然一震。
他刚才下了什么命令?他怎么能说出要将祯儿打入死牢的话?他怎么可以忘记,曾经对他最心爱女人的承诺?
欧阳腾见罗绍康似有些动容,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总归有希望。他站出来附和道:“大王,萧将军所言即是。依臣看,郡主根本不可能策划这起复杂的劫狱案,她定是受人挑唆才犯下如此大错!大王,眼下不是惩治祯郡主的时候,而是将逃跑的犯人无名抓获,以防止他将来再次危害幽国,还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一席话点醒了罗绍康,他压了压那满腔的怒火,重新看向罗祯:“你听到丞相的话了吗?说吧!你把无名藏到哪了?只要你说出他的下落,本王就考虑从轻发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罗祯的身上,很显然都期待她的回答,可罗祯的内心就如同燃着一把火,让她倍感煎熬!
该说吗?这是父王肯给予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是她不能说!无名刚刚逃出去,由于他受过刑,肯定逃不了多远,她不会让好不容易救出去的无名再次陷入绝境。
见半晌等不到她的回答,黑暴似也有些坐不住了,他催道:“祯郡主,你还是说了吧!这可是你唯一赎罪的机会,别把最后的机会也浪费了!”
罗祯抬起头面向罗绍康,她知道她已经把罗绍康逼到极限了,可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对不起父王,儿臣不能说!”
众人都惊大眼睛望向罗祯,欧阳腾怕罗绍康再次生气,忙提醒:“祯郡主,不要任性,大王刚刚给你一掌,也是因为你把他气急了,你万不可因为记恨而冲动任性。”
罗祯看向欧阳腾,见他满面担忧,她感激地一笑:“欧阳大人,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啪!”罗绍康一拳砸在案上,那上面的茶杯应声而落,摔的粉碎,他怒目罗祯说道:“你简直无药可救!阿丁,去取本王的鎏火鞭!”
阿丁忙应声去取,不消片刻他便拿来一个鞭子,只见那鞭子通体暗红如流火,当真是望眼生畏。
阿丁将它交到罗绍康手中,罗绍康站起身,走向罗祯,那眼神似乎要将罗祯吞噬。
“大王!”萧俊楠想要求情,却被罗绍康一个手势制止住,随后他命令侍卫:“把她绑在柱子上。”
侍卫有片刻的疑惑,但在罗绍康威严的注视下不敢不从。他们走过去架起罗祯,将她绑在大殿柱子之上。
“不肯说?那就别怪本王,你说还是不说?”罗绍康怒道,眼中燃烧的怒火炙烤着罗祯。
罗祯看了眼那鞭子,只见从手握处到鞭梢逐渐变细,她知道,这样的鞭子抽起人来最为痛苦,她可以想像到会被打成什么样,可是她还是摇了摇头。
罗绍康再不与她多说,直接将鞭子交于侍卫手中,吩咐道:“给我打!”
那侍卫不觉一怔,眼中满是惊慌。他回头看向罗祯,却始终犹豫着不敢动手。
罗祯毕竟是郡主身份,不是他这个身为侍卫可以随便动手的。
见侍卫不敢动,罗绍康不觉怒道:“怎么?本王的话你没听见吗?叫你打你就打!要敢不用力,看本王怎么治你的罪!”
那侍卫被罗绍康吓得瑟瑟发抖,回看罗祯一脸歉意地说:“祯郡主,小的得罪了。”说完就抓起鞭子,狠狠心朝罗祯身上抽去。
一鞭抡过去,罗祯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好疼啊!火辣辣地疼痛,可她还未适应这一鞭,更多的鞭子就像雨点一样,向着她的身上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的血痕。
不消片刻,她的衣服就被打得千疮百孔,被血浸湿,甚是凄惨!
罗祯紧闭双眼,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身体随着鞭子的节奏不停颤动,额头上已沁满豆大的汗珠。
痛苦!折磨!此时的她很想哭!可是却不知为何,她竟一滴泪也没有流出来。
也许真的伤心时,不是泪流满面,而是欲哭无泪吧!
罗绍康一直背对着不看罗祯,他想听到她向自己求饶,哪怕只有一声,他都会叫侍卫停手。
可是等了半晌,他只听见鞭子抽打的声音,却连罗祯一声喊叫都听不到。
紧紧握住拳,罗绍康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大喊一声:“停!”
侍卫愣了一下,忙收起鞭子站到一旁。
终于解脱了!罗祯只感到全身酸痛,脚心站不稳,几欲昏厥。
罗绍康缓缓地走过去,锋利的眼神盯在罗祯那血痕累累的衣襟上。
说实话,他真的很是心疼!可是面上却仍不改严厉之色,他冷声地询问:“你说还是不说?”
罗祯抬起头望着罗绍康,此时的他真的让她觉得好陌生。
这不是那个疼她爱她的父王,而是一个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大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回到幽都是错了。
假如她们还流浪在凡界,假如他不是大王,她也不是郡主,他们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父女,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
可惜,这一切终究不可能!
罗祯忽然笑了,笑容是那样凄凉,那样绝望,她再一次对着罗绍康,摇了摇头。
罗绍康大吃一惊,本以为事到如今她一定会服软,可是此时他才发现,罗祯居然如此倔强!他怒极反笑,说道:“想不到十年未见,你变化还真大,本王现在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个真珍?”
罗祯心痛不已,她开口回应,声音是那般虚弱无力:“我也不知道,您还是不是我当初的父亲?”
这一句话,让罗绍康感到锥心的痛楚,而随之而来的愤怒更是汹涌。
“继续打!打到她说为止!”
鞭子如同暴风雨般再次向她袭来,那暗红如火的道道流光宛如黑夜中一抹妖艳的利光,在罗祯身上开出一道道血红的花朵。渐渐地,罗祯发现自己再没有力气了,身上的疼痛也渐渐麻痹了,她只觉得自己疲惫交加,好想就这样睡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看到一个人冲到了她身边,替她挡下了鞭子。
是萧俊楠吗?一定是!除了他,谁还会如此在乎她这个罪人呢?
想到这里,罗祯的嘴角边扬起一抹笑容。原来被一个人在乎真的好温暖,她真的好想就这样享受下去。可是,还有时间吗?她好困,如果她睡去,就再也不会醒来了吧!
萧大哥,谢谢你!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轻轻闭上眼,一切都安静了,无边的黑暗顿时淹没了她……
————
深夜,彤心宫。
一声清脆的碎瓷之声响彻于整个大殿之中,姜乐彤衣袖边浸满水渍,可她仿若不知,美艳的脸上早已挂满怒火。
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劫狱这么大的事,早够就判罗祯死罪了!可大王居然以鬼面人为主谋而草率定罪!更可气的是,大牢里居然还有罗祯当天正常到访的记录!
明明是去劫狱,却硬是说成探监无意撞上。这样一来,罗祯倒成了从犯而非主犯了!挨了一顿鞭子被贬去了冷宫,连郡主头衔都给她保留,难道大王要包庇罗祯吗?”
一旁的罗恒倒是显得比较冷静,他优雅地坐在案前,轻轻地啜了一品茶,叹声安慰道:“母妃息怒!难道母妃还看不出吗?父王打从一开始就要包庇罗祯。不然劫狱如此大案,按幽国例法本该庭审。可父王却退避群臣而亲自审理,很显然就是想控制事态的发展。
父王为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好在罗祯已被打入了冷宫囚禁。此次事件如此严重,以她如此劣迹,想要坐上震界公主之位,谈何容易?”
“哼!怕只怕日后死灰复燃!反正她活着一天,本宫和滢儿就不会安心!”姜乐彤面目狰狞地说。
“没错!她曾经还羞辱过我,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一旁的罗滢愤恼地说道。
罗恒沉吟片刻,双眼中突然涌动一缕诡异的光茫,他缓缓说:“办法也不是没有,母妃可别忘了,那边国郡主的死因,可还是个谜呢!”
话一出口,彤妃的脸上登时涌出一抹奸笑,她望向儿子,忍不住夸赞道:“真不愧为本宫的儿子!就是聪明!”说罢,三人诡谲的笑容响彻于彤心殿中,久久挥之不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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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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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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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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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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