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来没有算到这回楚皇的心意,二来是将秦淮等人看的太轻,自以为只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便能吃上些甜头。
她也实在是低估了宫洛那腹中的孩子对于楚皇的意义有多深重。
不过倒也不算晚,至少她而今已能看清自己在楚皇眼中的地位如何,也能看清就算是秦煜提着敌方首领的人头凯旋归来也比不得那尚未出世的小皇孙。
眼间忽而覆上一层暗色,郑后略显倦态的笑了笑,也只得低声应道,“臣妾自然全听陛下吩咐。”
楚皇这时也才稍稍松了口气,面色上更显和悦之色。
一起风便是波如此迅猛而来,又如此悄然无息的退却。
只是,这楚皇面前是了结了。秦煜那边却是从头到尾黑着脸,周身笼着一层冷冽的寒气,直让人不敢靠近。
秦安心中自然也是知晓,于此,等到楚皇摆手散朝,他便匆匆追上去,抱拳行礼,“大哥,你此次一去数日未见,不如今日到我府中一聚可好?”
他难得有如此懂礼软语的时候,却又是将那愧疚之情表达的太过明显,反而激怒了秦煜。
“我看还是不必了。”他自从战场回来之后,眉间的煞气便愈发的厉害,本来温善的面容也因此平白镀上了一层寒霜,“二弟今日如此所为,显然是已经抛却了往昔的情分。这样假意言欢的,为兄……着实不习惯啊。”
秦煜这决裂之情很是明显,拒绝的时候甚至连半点婉转的意思都没有。这样的平白直接,确实让秦安感到有些窘迫。
此时,言汐跟在秦淮的身后,也很是时机的从大殿中走出,正巧碰见那秦煜一脸狂傲的撞向秦安的肩膀,而后错身离开。
秦淮的面色有些僵冷,只是在面对秦煜时,他到底还是秉承着一些畏敬之意。毕竟如若不是他意图争得皇位,那么其实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他快步走上前去,拍了拍秦安的肩膀,眸间闪过一丝歉意,“你……没事吧?”
秦安摇摇头,目光远远眺望,一抹哀色跃上眉头,“大哥想必很是在意此事,怕是这间隙又不知要持续多久了……”
这秦煜一贯是兄弟间的领头羊,秦安这样守规矩的人自是将他侍奉为神一般。所以当初秦笙对郑后起疑时,他才会那样的错愕。只是如今他这样作为,显然是触及到了秦煜的底线。
虽不知秦煜如何看待此事,不过既然事关郑后,必然不会只是浅浅涟漪那么简单。
“剩下也只能靠他自己去悟明白了,你瞎操心也是没用的。”秦晔忽然从身后跳出来,用折扇敲了一下秦安的后背,饶有所思的缓缓说道。
他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的担忧,嘴角反而噙着些笑意,看得秦淮有点不自在。
“你倒是乐呵了,这主意还不是你出的,到最后反而要秦安去承担……”他挑了挑眉,鼻尖溢出一声冷哼。琇書蛧
秦晔倒也毫不示弱,反笑道,“那早知道你怎么不先站出去,如今事情解决了,你倒是想起责怪我来了。”
眼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秦安即刻回过神来,卡在中间摆了摆手,却是对着秦淮道:“别再伤了和气。这事虽是秦晔出的主意,到底也是我亲口应了的。毕竟若是查下去怕是不仅你我,连秦笙都会被牵扯进来。如此解决了麻烦,倒也是好的。”
他这话中虽是劝说,却是很明显在向着秦晔。
既然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秦淮也就没有再插手的意思。衣袖一拂拉着唐言汐便打算回府。
只是秦安却似乎还有些心事未平,只待秦淮才将将走了几步,思来想去间,便又在身后将他叫住。
这一回,他甚至还故意避开了秦晔。
“你觉得大哥这事有没有蹊跷?”他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秦煜有些看法。
秦淮也是觉得奇怪。
起初只是传来捷报时,他没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顶多也就是有点惊讶罢了。可等着这秦煜提着那首领的人头回来时,他却当真有些被吓到了。
且不论他身上那一股子凶煞之气,单说凭借他身手取下一个月狼族人的脑袋都只能说是凑巧,更别提是那首领的了。
联系到先前秦笙猜疑的有关郑后与那月狼族勾结一事,只怕也只能有一个真相。
可这真相太过难堪与复杂,他实在说不出口,至少现在他说不出。
“大哥既是完璧归来,自是一件幸事,先不要多想了,以免再被人抓到些什么。”秦淮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慵倦安然的语气多少让秦安心中沉稳下来。
他点点头,在秦淮的注视下,先行离开。
然秦淮心中却清楚,就算是他不说,这皇子中还有一个人,应当与他有同样的想法。
果不其然,秦安前脚刚走,秦晔就从后面凑过身来,温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语气如常,好似闲谈一般。
秦淮站在原地,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方才听到秦安的话了?”
大抵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发问,秦晔略微顿促了一下,随后笑意更为深沉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秦安那家伙想些什么,我这里都清楚的很。”
而后负过手去,敛了笑又道,“你也不必在这里跟我扯些没用的。我不过是想提醒提醒你而已。而今大哥回来,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还是多派些人受照顾照顾你那妃子吧,免得到时候连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都不知道该去怪谁……”
秦晔这话说的有些难听,却不无道理。
郑后今日之事便也算是个提醒,至少告诉他防人之心不可无。而那秦煜就更是麻烦,他本就一心一意的只听郑后的话。如今被秦安这么一搅和,郑后失了甜头,也指不定会怂恿秦煜做出些什么。
只是秦淮虽是将这一番话听进了耳朵里,嘴上却仍是倔强的冷斥道,“你啊,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我的事情还不用你在这里瞎操心。”
语毕,也不再应秦晔的后话,拉着唐言汐便离开了。
那身后肃穆*的楚德宫,朱砂沉重,琉璃斑驳,一片黯淡之色,如同一块巨大的石碾坐立,直坠得人心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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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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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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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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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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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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