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叫这么大声!会让灵感跑掉的……”白霖晚将单玲的双手握拢压制在一侧,腾出另一只手就去捂她的嘴,“你知道,艺术容不得任何瑕疵,如果你继续干扰我,我就没有办法工作了……只要你乖一点,我们是可以互相成就的……啊?听话,乖一点,安静一点……”
死亡的恐惧,让单玲爆发出了反常的力气,张口狠狠咬住他的手指,血腥味很快就灌入了喉咙。
趁着白霖晚吃痛跌退,单玲用尽全力将他从身上推开,抓起一旁的浴袍和玉简,就匆匆往楼下跑。
白霖晚似乎是有洁癖,看到手指流血,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没有立刻去追单玲,而是先从房间里找出药水和创可贴,先专心处理起了伤口。
另一边,单玲几乎是半跌半爬的冲下楼梯,一路疾奔到大门前,用力拉扯着两扇紧闭的门板。
锁上了!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瞬间破灭,单玲绝望的一遍遍狠拽门把,但即使双臂都已经隐隐发痛,门板却依旧纹丝不动。
出不去了……恐怕只有白霖晚那里才有钥匙……该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报官……单玲定了定神,拿起玉简刚要传讯,就听到二楼响起了脚步声。
他要下来了!单玲面色急剧惨白,这大厅空空荡荡,别无藏身之处,她只能匆忙奔到楼梯拐角处,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缩进暗影中。
同一时间,白霖晚从楼梯上下来了。
他走得很从容,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逃掉……是啊,大门都已经被他锁上了,自己被困在这幢地狱一般的大房子里,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当然可以像猫戏老鼠一样,慢慢的玩……
没有退路了……单玲听着头顶噔噔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踏在了自己心坎上。不,还是有机会的……只要等他走到大门前,我就趁着这个时间差先跑上楼,随便找一间房间进去,把他锁在门外……记得二楼的房间应该是有窗户的,然后……趁着他去找钥匙的时候,我就从窗户跳下去!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逃得掉……?
到门口去,到门口去……从单玲的角度,已经能隐隐瞥见白霖晚的身影了,而她也是在心底不断的祈祷,让他暂时走到门口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
白霖晚偏偏是在即将走向大门的时候,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接着,就朝楼梯拐角处转过头。
他的目光,和单玲的视线正正相接!
“哦,原来在这里啊。”
那张依旧俊美,却是邪恶如魔鬼的脸上,此刻正缓缓扯起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那是看到被困在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时,才会露出的笑容……
“不……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单玲的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哭腔,她只能匆匆抓起身边的东西,什么有的没的都朝着白霖晚的方向扔。
可惜,这些家居用品,似乎都没有任何杀伤力。
“我……我已经报官了!”无计可施之下,单玲只能指着手里的玉简,哆哆嗦嗦的威胁道,“捕快马上就要到了,你……你不要乱来……”
白霖晚置若罔闻,眼中的恶毒反而更加深邃。他仍在一步步的走来,手中却暂时没有了手术刀。
现在他很生气……是啊,他的艺术品竟然这么不听话……能够被他亲手雕琢,难道不应该是一种荣幸吗?但她不但不珍惜,还在拼命反抗……在这具标本心甘情愿的躺下来成为标本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玷污自己的手术刀的……
意识到他手里没有刀,单玲的胆子也稍大了几分。她不再逃避,反而直接向他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他胸口,将他撞得一个踉跄后,借着身形小巧的优势,灵活的一猫腰一旋身,疾冲几步,直接从楼梯较低处的侧面爬了上去,一瘸一拐的就往楼上跑。wWW.ΧìǔΜЬ.CǒΜ
但,她才冲到半途,腰腹处忽然被人一把抱住,不断的将她往下方拖。
白霖晚……他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男女的力气终是差异较大,单玲即使死死攀住楼梯扶手,掌心却仍是被扯着寸寸下滑。
“放开我……你走开……啊!”两人纠缠中,单玲抬腿扫向白霖晚脚腕,趁他重心不稳,双手更是用力一推,就见白霖晚整个人都朝后仰倒,失控的滚下了楼梯。
单玲皱眉望了他片刻,见他还有呼吸,意识也还清醒,知道他不会有生命危险,而现在最危险的还是自己……她咬了咬嘴唇,掉过头就又往楼上冲。
一跑上二楼,她简短张望一番,索性一直冲到了最里侧,拉开一扇房门就冲了进去。
冷……好冷……一踏进房门,她就瑟缩着打了个寒战。这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了太多,就算是开着空调,也不至于如此寒冷,简直就像是……冷冻库一样。
并且,这间房间用途不明,但看面积还相当宽广,房间两侧陈列着一排排柜子,透出安静而诡异的气息。
算了不管了……单玲现在也没心思去探究柜子里的真相,好在这间屋子里还是有窗户的——她迅速将房门反锁,几步冲到窗前,探头往下面看。
不行,太高了……只看了一眼,她的心就凉了一半。如果从这里跳下去,的确可以直接到达别墅的草坪,但是这么高的距离,真跳下去肯定也会摔出个好歹来。
必须要马上做决定……上楼的脚步声又在门外响了起来。既然逃不出去,就只能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报官,等待捕快的救援了!
这里有这么多间柜子,就算真给他找到了这间房间,也未必就能一下找到自己……单玲迅速斟酌半晌,就匆匆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柜子,拉开柜门钻了进去。
柜门一关上,四周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完全看不清身边有什么东西。但现在单玲也无意去看清,她颤抖着掏出玉简,拨通了县衙的传讯。
数息的等待,让她仿佛熬过了几个世纪。
“救命……救命……”当传讯终于显示接通时,单玲的眼泪哗的涌了出来,“请救救我……”
“喂?喂喂?说话。”对面响起的,却只是一道冰冷而机械化的询问声。
“有人在追杀我……”单玲一手掩在口边,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压低,以免惊动了门外的白霖晚,“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如果保持通讯连接的话,可以定位我现在的位置吗……?”
“喂?有人在吗?有事你说话。”捕快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不耐烦了。
怎么会这样……单玲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刚才自己说了那么多,难道他一句都没有听到吗?
再观察玉简屏幕,通讯的确是显示连接中,但左上角的信号,却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这里的信号为什么会这么差?单玲皱紧眉头,是因为自己现在躲在柜子里,密闭的空间阻隔了信号?不……恐怕这间别墅里,本身就有着信号屏蔽器吧。类似的东西,也曾在一些学院中试点运营,主要是杜绝学生在大型考试时,通过玉简作弊。却没想到,还有人要专门买来屏蔽自己家的信号。
也许……这里一直就是白霖晚专门准备的犯罪现场!所以他才要屏蔽信号,让受害者求救无门!所以……他刚才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报官……
“求求你,不要挂通讯……我要报官,能听到我说话吗?”单玲一次次的呼唤着。
某一刻,她的声音忽然僵硬的一滞。
刚才……自己的右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有些软,有一定的体积,但是……异常冰冷?
单玲心中闪过了不好的预感,她战战兢兢的挪过玉简,用屏幕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
那里静静躺着的……竟然是一条手臂!
“啊——!!”单玲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明显是女人的手臂……很瘦弱,很苍白,臂端却被利落的削断,刀口整齐,不见丝毫血液,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虽然看上去……也有些像塑料模特的手臂,但单玲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个活人的手臂!它被砍下来,还被做成了标本,像宝贝一样被收藏在这里……
这间黑暗的柜子里,可以感应到还有其他的东西,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知道那都是什么了。
那么,其他柜子里,恐怕也都同样是……
这白霖晚,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变态啊……原来在自己之前,也曾经有过其他受害者吗?
想到也许自己也会被他肢解得七零八落,被锁在这些柜子里,单玲就感到胃里泛起阵阵呕吐感。
喀嗒——
仿佛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刻,房门的锁忽然被打开了。
那催命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踏了进来。
是刚才的尖叫暴露了自己……单玲懊悔的死死捂住嘴巴,为了不再漏出声音,玉简通讯也被她自行切断。那么,现在还有谁能救她呢……?
“我说玲子啊,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就别躲了。”白霖晚的声音就在房中响起,“不管你躲得再久,我都还是会找到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的追求,不能为了永恒的美,乖乖为艺术献身呢?你会明白,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啊——”
他轻言慢语,状似语重心长,但单玲却能听出那份渗透在骨子里的恶意。
也许,他真的从未觉得自己在犯罪……不知怎地,单玲忽然有了一种新的认知。他是发自内心的,沉醉于他的艺术,在这个过程中,就算伤害自己,伤害别人,他也都觉得是通往艺术殿堂的,必经而伟大的牺牲。
将理想看得高于一切的人,并非特例。在历史的一些知名战役中,有的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协助队伍赢得最终胜利的义士。这原本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当这种思想出现在一个犯罪者身上……那就是非常极端而可怕的。在他眼里,只有他坚持的事才是正确的,其他人的命,都得为他的理想让道!
这样的一个人……听不进道理,也听不进哀求,他的脑回路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枉顾律法和道德人伦,只以自己的追求为至高无上——
“玲子啊,这间别墅里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充足的时间来陪着你玩。”白霖晚又说话了,“可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别墅的隔音本来就不错,这里又是荒郊野外,就算你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你的归宿,你为什么要逃?”
“为什么你们就都不能理解我呢?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我的艺术呢?”而后,他又似有感触,语调莫名的有些悲伤,“为什么连我最亲近的人,也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为什么都要用犯罪来玷污我的艺术?”
“为什么,要把我和杀人犯相提并论?”他的声音失去了最初的慢条斯理,再次展现出一种极致的狂热,“我跟他们怎么会一样?他们是在剥夺生命,我是在创造生命……是我给原本低级的生命赋予了价值,让她们能够成为艺术品……”
“人,早早晚晚不都是要死的吗?与其等她们活到老态龙钟,精致的皮肤生满了皱纹,连牙齿都掉光了……我只是把她们定格在最美的一刻,让她们的美丽成为永恒——我做错了什么?每个人的时间,终究都会输给死亡,唯一能够战胜时间的,也就只有死亡……这是我的创造,是我的艺术啊!”
“除了我,还有谁能帮她们摆脱皮囊的束缚,帮她们挣扎出残酷的岁月?是我,都是我……我……简直就是创造新生的……神明啊!”
在这阵疯狂的呓语中,他已经打开了第一间柜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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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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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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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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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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