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现在妖族的年轻俊彦,就属他和万象妖王了。不过万象妖王的后宫太多,左一个老婆,右一个老婆,总让人没有安全感。哪像咱们火凰王,长得又帅,至今又是一房未娶,听说之前就连魔族的莞萱公主,都对他青眼有加呢!”
“对啊,而且老凰王跟咱们凤王又是多年的交情,你嫁过去,火凰王一定会很宠你的!”
凤心言面无表情的听着她们说,只顾挑眉凝视着镜中的美人。
流云鬓,芙蓉面,眉心一片凰羽花钿,拖曳出灿烂花火。眼尾拖出的狭长媚影,将一双明眸妆点得千娇百媚。红唇轻抿,娇艳欲滴。顾盼间便是情思无限,当真是好一个绝代佳人。
当众侍女还在千方百计吹嘘火凰王的好处时,凤心言眼中,终是划过了一丝冷嘲,很快却又再转为妩媚。
“那好啊,去告诉父王,我嫁。”
公主终于亲口许婚,消息很快就轰动了凤族。
大殿内,凤王哈哈笑着,满意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儿。
“心言啊,你能想通就太好了!父王还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呢!”
一身艳红华衣的凤心言,在他面前略微欠身,仪态端庄大方:“劳父王挂怀,是心言的不是。”
而后,她仍是温婉的笑着,绝美如画。
“心言已经想清楚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何况婚事又是由父王和老凰王做的主,总不成让人说我们凤族言而无信。”
看着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的凤王,凤心言在心底冷笑,忽又将话锋一转。
“不过,为了心言和凤族的体面,这场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她缓慢迈着步子,艳红的衣摆在地毯上一路拖曳,仿似化开了一地鲜血。
“我要十里红妆,万两财帛,喜宴要持续三天三夜,一切的婚礼道具,都要是最昂贵的,务必要成就盛况空前!”她沉声叙述着,眼中只有布局者的狂热,再无新嫁娘的娇羞,“此外,还要广发请帖,遍邀天下宾客,让我们的婚事,成为整个妖族最隆重的盛事!”
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凤族和火凰族即将联姻的消息,帝皇城……他也一定会知道吧。
所有的隆重铺张,所有的极致奢华,不过是为入了他的耳。
那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凤王这时心情正好,只要女儿肯答应,就是一切好说,自是连连点头:“这些都没问题!心言的要求,父王都满足!”
“还有,”凤心言红唇轻动,再次抛出了一个巨大的诱惑,“我要火凰族,用族内一半的资源作为聘礼,以表诚意。”
帝皇城,你等着看吧……有人愿用半数河山为聘,为我织就一场红尘幻梦。他做得到的……你又如何?
“这……”凤王没想到女儿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愣了愣神,不由小声劝说道,“一半的资源,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怎么,”凤心言在此却是毫不退却,“难道我堂堂的凤族公主,还不值这一半资源吗?”
凤王刚要再劝,转念一想,她嫁到火凰族为后,两族就是一家人,资源共享,这聘礼也无非是从左口袋转到右口袋,既全了凤族的体面,对北泽屹应该也不会太过为难。
既有此念,他也就宽心的大笑起来:“说得对!想娶本王的女儿,自然就要拿出诚意。”
忽地,他又想起一事,试探着询问道:“那心言,你曾经提到的前世情殇……?”
“既是前世的情殇,自然是葬在前世就好。”凤心言面无表情的回答,双眼中确是看不出半点微澜。
凤王正逢喜事,也就未加深想,只当女儿是确实放下了,高兴得双手合十,脱口自语道:“老凰兄啊,能看着屹儿和心言成婚,我可终于能对你有所交待了!”
凤心言冷冷的望着他。说到底,父王看重的也不过是和老友的承诺,根本不是自己的一生幸福。
是啊,再出众的公主,终究是要嫁人的。既不可能掌管凤族,能有一个合适的归宿,又为凤族扩充了盟友,就是一笔最好的交易了吧。
北泽屹,既然大家都想把我和你扯在一起,那么我今后的风雨荣辱,就都由你陪我一起承担吧……别怪我,这可是你的父王在世之时,就和我的父王联手,给我们定下的未来。
在她嘴角,缓缓扬起一道优雅却冰冷的弧度。那样的美丽,却也是那样的残酷。
……
接下来,就到了为凤心言定制嫁衣的时候。
凤族上上下下都动了起来,房内排开了一桌桌的大红布料,一群婢女围在她身边,陪她挑选试穿。
令全族骄傲的公主,终于就要大婚了。她的盛大喜宴,一定可以将凤族推向又一个高峰!而嫁衣的缝制,则是公主出嫁前的最后一站,她们一定要帮忙把好这道关。
凤心言就像个端庄的木偶般,始终保持微笑,任由她们摆布。
她的手一寸寸的抚摸过那些布料,感受着绸缎的质感。冰冷的柔软侵蚀着她的指尖,也在她的心头引起一连串的颤栗。
曾经,她也是这样欢欢喜喜的挑选嫁衣,期待着嫁给心爱的那个男人。
那时的她,是一个真正的待嫁少女,心里装满了甜蜜,和对婚后的期许。
但如今,她却再也找不回那时的心境了。
她并不是二十岁的女子,也完全没有二十岁应有的纯真,她的心就像一口古井,沉淀了千年的沧桑。
任由婢女们打扮着自己,那镜中的倾城美人愈显妖娆,凤心言心中却是有种困惑,正在不断滋长。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在活着谁的人生?
千年之前,那个爱过,也痛过的自己,早已经死了……被心爱的人亲手杀死……如果没有那段记忆,她本应是全新的凤心言。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让她记得?为什么要由她延续千年前的一段情孽纠缠?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
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本应是即将迎来大婚的完美新娘,但那厚重的脂粉,大红的嫁衣,却无端让凤心言感到刺眼。
“盛妆为谁佩,华服为谁披,红粉为谁泣……”
“帝皇城,这一世,你终究是负了我……”
她喃喃自语着,一滴泪水终是从眼角滑落,打湿了大红的嫁衣。
“公主,你怎么了?”察觉到她的异状,婢女们也慌了神,“公主怎么哭了?”
凤心言看着眼前的一张张脸,强压着脑中的眩晕,苦笑着抹了抹眼泪。
“我没事。可能就是第一次嫁人……舍不得父王,和你们。”
婢女们松了口气,立刻又满脸堆欢的安慰着:“女孩子刚嫁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好在两族一向交情深厚,公主就算做了火凰王后,还是可以经常回凤族看看啊!”
凤心言配合的略微颔首,在其他人又纷纷闹开时,只有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好不容易,嫁衣的挑选告一段落。凤心言披着金色华袍,独自来到凤族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祷告。
公主出嫁前,来拜别族中先祖,本也是各族的规矩。因此凤心言的行动,并没有引来任何质疑。
庄严的大殿中,凤心言默默跪倒,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虔诚。
因为完全拥有前世记忆,对现在的父母,和身边的朋友,她一直都没有太多感情,只有一种冷漠的,看待陌生后辈的眼光。
但这些凤族的祖先,毕竟也曾经是她的祖先。自己的任性,很可能会给凤族带来危险,她不得不前来祷告,以求内心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公主是真的决定要嫁了吗?”
凤心言依旧保持着跪姿,转目望去,轻唤出一声:“凤婆婆。”
眼前这位老婆婆,是她孩提时就负责照顾她的奶娘,也是唯一相信她带有前世记忆的人。这么多年,她的心事,也只向她说起过。
凤婆婆轻叹一声,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也在她身旁跪坐了下来:“婆婆知道,你闹得这么大,只是为了要引出那个男人。但是如果他不来,你当真就要嫁给火凰王,就这么敷衍了一生吗?”
“退一步讲,若是他来,你又要如何自处?”
凤心言僵硬的苦笑了一下:“如果他不来,我的心就已经死了,嫁给谁又不是嫁呢。”
“如果他来……”即使淡漠如她,在说起这个假设时,声音也略有了几分波动,“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千年之前,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凤婆婆长长叹息,不舍的看着她:“听婆婆一句劝,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心里多半是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你,他的一言一行自然都会透着爱意,又何须去问?”
是啊……凤心言再度摇头苦笑,也许你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才是爱你,但一个能亲手杀死你的人,就一定是不爱你。
“也许,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让我看清楚,我曾经的一片痴心,到底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清楚了,心才能死得更快一点。
凤婆婆摇了摇头,也跟着望向了那些先祖牌位。
“即便一切真如公主所愿……那人会为了夺回公主,大杀四方,但他的恨意,也必然会牵连两族,公主难道真的就不再为那些无辜的生命,多考虑一下了吗?”
凤心言冷笑着直起上身,眼中有种特殊的倔强:“我的父王,只是为了履行和老友的承诺,我成全他……火凰王,他只是为了凤族的资源,以及我的美貌,我也成全他……我已经事事都成全他们,就算再有什么后患,也不是我能预料的。”m.xiumb.com
“既然在我身边,从来就没有人是真正为我着想,为什么,我就一定要为他们着想?”
凤婆婆只能叹息。于理,这涉及两族的天大危机,她理应尽快去禀报凤王应对。但于情,她又如何能舍弃这位,已经遭受了太多伤害的小公主?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男人……那个叫做帝皇城的男人。
“公主,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凤婆婆揽过凤心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同时略微抬起目光,不让自己看到她黯然滑落的泪水。
……
凤族公主许婚一事,很快就由专人通报给了火凰族。
此前攻陷山豹族后,北泽屹又打探到,万象妖域的旧人,据说身上可能带着数块方天宝鼎碎片的蛰虺,有人看到,他曾在血纹龙一族出没。
为求碎片,阮石和北泽屹已经一早结伴,前往血纹龙族寻找蛰虺。如今留在火凰域的,就只剩下之前来此做客的万象妖王后妃,沈雅婷和北泽晴。
听到凤族的说法,北泽晴只顾着为哥哥开心,沈雅婷却是狐疑的皱眉。
“这件事有些奇怪吧。之前她坚持不嫁,现在怎么倒是轻易答应了?既然答应了,为什么连自己的未婚夫婿,都不愿来亲自见一见?”
北泽晴只顾查看着凤族送来的几大箱礼物,面上始终是笑容和煦:“许是姐姐多虑了。女子出嫁从夫,就应以夫为天,为丈夫生儿育女,也是做妻子的责任。那凤族公主,又怎么会对自己未来的丈夫不利呢?”
她这样娴熟的回答,倒是令沈雅婷略微一怔:“你们妖族也是这样么?可到底是谁规定了,我们女人就一定要做男人的奴隶?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努力修炼,日后由自己来做女王吗?”
北泽晴温柔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了。就算修炼得再强,女人总还是要嫁人啊。如果没有丈夫和子嗣,又怎么能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呢?”
“姐姐也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若是给大王听到,他会不高兴的。”
看着这样的北泽晴,奴性深重,却又乐在其中的她,沈雅婷忽然苦笑了。
这就是君王们最喜欢的后妃……如此的言听计从,连反抗的本能也被抹杀了,她们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成为丈夫的生育机器,并且以此为荣……
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将她培养成这样一个乖巧温顺的女人,才能讨得未来丈夫的欢心……也难怪,和自己相比,大王确是比较喜欢到晴妃房里。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他们才一点都不用费脑筋,只要享受她们的温柔就可以吧……
但是……沈雅婷柳眉轻蹙,那位凤族公主,虽然与她素未谋面,但她就是觉得,她不应该是同样的女人才对……
一个有勇气拒婚多年的女人,真的会因为“女大当嫁”的世俗惯例,就老老实实的披上嫁衣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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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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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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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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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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