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成为乾元宗的附属宗门,随着前来报名的学徒日渐增加,道馆也扩建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的规模,俨然已经成为了国内的一流势力。
即使地位已经今非昔比,馆主杨朝却依旧不改本色,每日里仍是尽心训练着所有的弟子,不论贫富,一视同仁,其要求之严格,也令许多初次加入的弟子叫苦连天。
但无论修炼如何辛苦,至少这里有一点,是其他宗门都比不上的。那就是一种全员齐心,一种“家”一般的氛围。
每次布置下的任务,杨朝都会当先身体力行,他所付出的绝不会比其他弟子少;每次下发的资源,杨朝都会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他所取用的绝不会比其他弟子多。在这里,大家都曾是凡人,一同进步,一同实现“鱼跃龙门”,这样的体会实在是很不错的。
运动场上,到处都留下了他们挥洒过的汗水,以及呼喊过的响亮口号,而此时在一间清静的小院内,却不时传出一阵阵沉闷的哀号声,为这安详的晚景添上了不协调的一笔。
房内,李冰河盖着几条棉被躺在床上,脸颊烧得通红。额头上盖着一条湿毛巾,嘴里叼着温度计,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嘴里不住嘀嘀咕咕。
“阿——嚏!”才咕哝了没几句,李冰河就重重打了个大喷嚏,顿时涌出了满脸泪花,连口中的温度计也喷了出来。
“啊……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仰天惨呼一声,为表抗议,李冰河索性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起了滚,震得床板都传出一阵吱吱嘎嘎声。不过这么一折腾,很快他又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咳……”李冰河痛苦的咳嗽着,还不忘趁着喘息的间歇飚出几句粗话。但在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时,他的咒骂戛然而止,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一番后,连忙在脸上匆匆抹了一把,捡起床边的温度计叼回口中,一仰身就躺了回去。因太过匆忙,连前额的毛巾都歪落了半边。
房门被轻轻推开,随后进入的正是杨清心。见了房中的凌乱景象,有些无奈的摇头一笑,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打量着卖力装睡的李冰河,一面缓缓搅动着碗中的药汤。
“冰河哥,你可是病毒性感冒,不可以乱动哦。”
李冰河刷的睁开了眼睛,口中含着温度计,含含糊糊的抱怨道:“每天都这么躺着,闷都闷死了,你又不过来陪我说话……”这几句话的语气,已是近似于小孩子撒娇。
杨清心掩嘴轻笑:“嘻嘻,我倒是觉得,你这么一病还是捡了便宜呢。刚好,不用出勤参加训练了吧?”说话间顺手从他口中抽出温度计,确认过体温后,温柔的舀起一勺药汤送到他口边。
李冰河一得了自由,立时如连珠炮般的接口道:“清心还是你懂我!但是我这病……现在它来得不是时候!我好不容易帮那个天宫门考核培训班拉够了会员,可以学费全免了,我这还赶着过去参加培训呢!”
杨清心好笑道:“所以我哥哥怎么总说,身体是工作的本钱,谁让你平时锻炼总是偷懒,现在尝到苦头了吧?何况那个不明不白的培训班,我觉得不去参加也好,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啊!”
李冰河苦着脸,一勺一勺的喝下药汤。今天就是培训班正式开课的日子了,但他却偏偏在这当口得了病毒性感冒,连日常修炼也被迫停止,只能成日的卧病在床。
细想这病因,恐怕就是他这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前几个月为博取免费名额,四处拉拢会员,劳累过度,又在换季时受了寒气。现在可好,造福了别人,苦了自己,他每想想就觉得冤啊!
“清心……”一碗药喝完,李冰河拉了拉杨清心袖角,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我病了,我今天晚上想喝你做的芙蓉莲子汤。”
这亲自下厨的待遇,已经成了一项特殊奖励。平日里杨清心就没少用这一招,哄着他完成训练,哄着他向其他师兄弟道歉。如今李冰河这一病,更是要将病人的特权充分发挥,连带着整个清心武馆都沾了不少的光。
“好啦好啦,都给你做,”杨清心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头,“你乖好不好?”
李冰河满足的一笑,不依不饶的道:“那我还要再加一只烧鸡!”
看着他这副样子,和当初那个仗势欺人的大少爷实在相差太远,杨清心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点了点头,为他拉高棉被,端起空药碗站起身,哄孩子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好好好,你是病人你最大!那我现在就去厨房准备,你要在这里乖乖睡觉哦。”
李冰河连连点头,果真带着笑意闭起了眼睛。大约是想到再一醒来就能有烧鸡吃,那满脸的窃喜直是呼之欲出。
杨清心又代他将房间打扫一番,就端着药碗离开了。出门后才走出不久,就遇到了倚在墙角,默默玩弄着手指的宁不凡。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一见了她,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清心……你,喜欢李冰河吗?”宁不凡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最后问出的就是这样一句没底气的话。
“啊?不凡哥你在说什么呀?”杨清心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宁不凡咽了咽口水,黝黑的脸略微涨红:“因为……你平时总是找他说话,比跟我……”他停顿一下又改了口,“跟其他师兄弟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了。”
在看到杨清心接受自己送的项链后,他原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就算定下来了。但自从李冰河到来,他心中就有了种强烈的患得患失。
对方比自己长得帅,家里又有钱,虽然油嘴滑舌,但俗话不是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更重要的是,每次清心跟他在一起,都总是笑得很开心,相比之下,笨嘴拙舌的自己,好像已经越来越不起眼了。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却又怕从清心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虽然自己送的项链,她还是每天都戴着,但如果有一天,项链忽然被摘下来了……自己一定会承受不了的。
杨清心怔怔的望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宁不凡这样忸怩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冰河哥初来乍到,他这个人大少爷脾气又重,对其他师兄都爱答不理的。我找他说话,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太孤单,希望他能尽快融入集体啊!不凡哥你想到哪里去啦?”
宁不凡心中一轻,整个人都欢喜得好似要飞了起来。不过听她否认与李冰河的关系,那就是承认自己这个正牌男友了,想到他们方才在房中的对话,顿时一股醋意又涌了上来。
“那……现在他病了,你又这么尽心照顾他,还要做鸡汤给他喝!”
杨清心这一回更是忍俊不禁,故作严肃状:“哦,那我不做的话,难道让我哥哥做啊?他的手艺……”偷笑了一下,“我不觉得让病人喝了,会有什么好处。当然,这句话对哥哥保密!”
“至于我心里,早就已经……”默默握紧了颈间的满天星项链,诉不尽的情意和娇羞,悄然爬上了眼角眉梢。
宁不凡一见之下,顿时也害羞起来。他就是个粗人,从不擅长应付这种含情脉脉的场面,不过从清心这一刻的眼神中,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那么,自己也就满足了!
“都是我不好,清心,是我想多了。”宁不凡连忙打断了她,转而岔开话题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厨房准备好不好?”
杨清心调皮的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主动挽上了宁不凡的胳膊,一蹦一跳的在他身边笑闹。对她来说,武馆中的弟子们都是自己的好哥哥,她也从未想要避什么男女之嫌。不过,真正让她芳心初动的那个人……还在远方……
握紧了颈中的项链,杨清心的眼眸渐转柔和。从他走后那一天就从未停止过的思念,再次在心里泛滥开来。
叶大哥,你现在在哪里呢?你也会像清心思念你这样,思念着我吗?
……
当杨清心默默挂念叶朔的时候,叶朔正在为齐玎莎牵肠挂肚。
司徒煜城和秋若蕊得知此事后,都劝过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但叶朔就是走不出来。
那是他一直深爱着,爱过了整个青春的人,要想放下,谈何容易?
虽然以常人的眼光来看,齐玎莎确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论美貌不及南宫菲,论家世不及颜雪梦,论脾气就更是不敢恭维。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孩,却深深的占据了叶朔的心。而这份爱慕,也因为长期的求而不得,与日俱增。
爱情这种东西,以前叶朔不懂,如今才知道,它的滋味竟是如此苦涩。恋人的一句话,有时如同甜美的蜜糖,有时又如穿肠的剧毒。曾听人说,爱情就像玫瑰,美丽,却也有刺。如今他尚不及品味玫瑰之美,却已经被它刺得遍体鳞伤了。
***
同一时间,宣传遍及整个灵界大陆的天宫门培训班,也是正式的开放了。
宽敞的教室里,汇集了黑压压一群学员,窃窃私语声纷响不绝。不论是彼此熟识,结伴而来的,还是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此时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交换着他们所知的信息。但最后能得出的资料,却仍是少之又少。
这个打着惊天名头的培训班,就好像凭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没有人知道它的开办人是谁,也没有人知道它的历史。但奇怪的是,就算是天霄阁和九幽殿,也从不曾出面辟谣。他们默许了它的存在,却又从未给予正式的肯定,这也令一切变得更加神秘了。
皇甫离同样混在这群学员间,沉默的坐在教室一角,目光漫不经心的四面打量着。神情看似散淡,但在他眼底,却有着最深的凝重。
当初,就连血云堂也收到了这里的宣传单,他当时就感到疑惑。执行过扩招任务后,一直在尝试多方打探,然而即使是以血云堂的情报网,也无法挖出这家培训班的任何底细。迫不得已,他只能同样混入了来报名的学员中,等待着见机行事。
凭他的直觉,恐怕这里头隐藏着一个不得了的阴谋……但是,聚集了这么多人,天资实力又是各不相同,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此外,就是这家培训班的选址。如说是正规的官方机构,场地无论如何也应该更加豪华才是。但他所看到的,却只是隐藏在一座小国家中的破旧楼房,就连这间教室,也是被施加过特殊的扩充灵技,令其可一次性容纳数万人,而丝毫不显拥挤……只能说,所有的一切,都透着古怪。m.χIùmЬ.CǒM
一片人声喧哗间,忽见一名导师模样的人走上讲台,拍一拍手,清了清嗓子,高声演讲起来。
“各位学员,欢迎你们来到培训班。在座的或许有人地位低微,无法得到推荐名额,或许有人没有把握通过考核,没有关系!既然来到了这里,你们的前途已经一片光明,接下来你们需要做的,就只是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培训班,服从我们的训练计划,培训期满后,你们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导师啊,我能问一下……”一名学员举起了手,“这个培训班,真的是官方机构吗?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另一人也立刻附和:“是啊,我本来想约朋友一起来,但是他说这种培训不正规,不肯来。他说就算参加了也得不到推荐名额,就是骗钱的地方,你们能解释一下吗?”
那名导师微笑着抬手下压:“首先,我们这里的确是官方认可的正规机构,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我想就是再大胆的骗子,也不敢打着天宫门的旗号来圈钱吧?”
“不过呢,我们也理解外界的一些理性质疑。”众人议论声中,那导师话锋一转,“由于我们培训班刚刚开办,的确还没有一定的知名度,这就需要我们所有导师,以及各位学员一起努力。等你们将来走出去,一个个就是我们的活招牌了。”
在他说话间,另一名导师推着一架手推车走了进来,上方堆积着大量的木箱。皇甫离的目光在木箱上只一转,就重新落到了讲台前的导师脸上。
就让我看看吧,你们……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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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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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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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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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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