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锦几乎是下意识的把手藏起来了。
可萧怀衍却是比她快了一步,拉住了她的手。
他冰凉的指尖,就抵着她的细白的手腕。
他侧脸专注,盯着她的手。
他轻轻的伸手,一点点的揭开苏依锦手心的纱布,直到她那只手,完全展露在他的面前。
只见,那只白嫩柔软的手上,布满的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伤痕。
萧怀衍瞳孔一缩。
他几乎是一瞬间知道,苏依锦的手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救他。
萧怀衍的眸光仔仔细细的从她的手心看过。
苏依锦就这么静静的待着。
这些日子以来,她累极了,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他想看,就让他看吧。
萧怀衍手一拉,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
苏依锦细嗅着他身上那淡淡的熟悉幽香,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淡了下来。
“阿锦,阿锦……”
他动情轻喃。
“朕做了一个梦,朕走在一个黑长的小道上,不知前方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唯有你的声音,一遍遍的唤着朕的名字,指引着朕前行。”
萧怀衍睫羽颤了颤,“朕回来了,但朕不愿意见到你伤害自己,若如此,朕不如杀了自己。”
“臣妾不会伤害自己。”
苏依锦淡声回道。
但她心底明白,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选择萧怀衍。
因为,在这不知不觉中,她的心早就给了他。
作为一个快穿穿越者,她犯了一个最致命的错误,就是对这书里的角色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而且,对方还是结局必定走向死亡的大反派。
他的结局会如何,她无法预知。
但若无法改变,只能走向死亡。
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
李庆在外头,忐忑不安的等着,时不时的看向那紧闭的大门。
自陛下突然醒来,李庆本急忙来告诉苏依锦的,却是被萧怀衍拦住了。
萧怀衍亲自前来。
这进去已经都快三个时辰了,里头什么动静都没有。
李庆实在忐忑不已。
突然,门突然打开。
李庆看到明黄色身影的那一刻,骤然低下头去。
萧怀衍牵着苏依锦的手,缓缓从李庆面前经过。
“摆驾,慈宁宫。”
李庆心咯噔了一下,还没想明白陛下这刚醒怎么样往慈宁宫去。
他急忙忙跟上。
—
慈宁宫。
苏依锦离开的时候,又给太后喂了一大把迷药。
太后是直到天快亮了,才醒来。
她的手已做了简单的处理,孔嬷嬷亲自守在她的床边。
看到她醒来,忙走过去,扶起她。
“娘娘,您可终于醒了。老奴都快担心坏了。”
“要不是守在外头的那两个嬷嬷醒来后,发现情况不对劲,及时进来察看娘娘的情况,只怕是……”
孔嬷嬷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太后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去。
“是贵妃!”
她冷冷的出口。
昨夜发生的事,她可没有忘。
苏依锦那一张脸,她也没有忘。
孔嬷嬷在旁开口,“昨夜守夜的宫人也说了,确实是贵妃将她们二人迷晕了,老奴实在是没有想到,贵妃娘娘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就这么闯入了慈宁宫,还敢对太后娘娘您出手。”
孔嬷嬷的视线落在了太后受伤的那只手。
太后沉了脸色。
苏依锦到底知道了什么,太后已经无所谓了。
她现下只想让她死!
她竟然敢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还敢从她身上取血。
那她便留不得她。
“扶哀家起来。”
孔嬷嬷忙过来扶着,伺候太后更衣上妆一番。
主仆二人就要出了这慈宁宫,气势汹汹的往秋月宫去。
谁知,她们还没出门。
就见到萧怀衍带着一众人过来了,乌泱泱的把门口堵住了。
太后面色一怔,皱着眉头,几乎是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她的视线落在萧怀衍身上,又从萧怀衍身上落到了苏依锦身上,又冷冷的扫过萧怀衍带过来的那群人。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开口,“皇帝,你什么时候醒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怀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就这么站在那里。
他刚醒来过来,面色苍白,浑身冷肃,却又带着一种孤寂。
太后迟迟没有等到萧怀衍的回答,她这会儿,也将自己心底的那份怀疑的心压了下去。
她目光落到了苏依锦身上,冷哼了一声,开口道,“皇帝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你的贵妃到底对哀家做了些什么事!”
太后举起了她受伤的手,继续道,“自你昏迷之后,在这宫里,李庆这个狗奴才就只听她的,她都快当家做主无法无天了,根本没有哀家这个太后放在眼里!甚至于在昨夜,她更是闯进了慈宁宫内,意图行刺哀家!”
太后看着萧怀衍从头到尾都没有半分变化的脸色,厉声逼问。
“皇帝,您心里到底有没有把哀家这个母后?”
话刚落下。
萧怀衍抬目,视线落在了太后身上。
冰冷,嗜血。
太后身子一僵,凉意从她的脚底渐渐蔓延。
她踉跄了一步,要不是有孔嬷嬷搀扶着,她就跌倒在地。
萧怀衍将苏依锦护在身后,一步步的逼近。
太后步步退后,退进了慈宁宫中。
直到她跌到长榻之上。
孔嬷嬷惊呼:“太后娘娘!”
太后颤抖着手,指着面前的萧怀衍,“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皇帝!”
她早就说了,萧怀衍早就该死在那一年了!他迟早会逼死她的!
萧怀衍阴沉沉的声音响起,像是从地狱而来。
“母后,朕的解药呢……”
太后眸子一缩,等反应过来,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什么解药?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听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萧怀衍沉沉的道,“母后不是知道吗?朕幼时就中了毒,月之夜就痛楚难熬,就是苦于没有解药,只能日日熬着,母后也与朕说过,这毒……无解。”
“哀家怎知这毒有没有解。”太后激动的扬声道,“这些话,都是那些太医说的,他们说什么,哀家自然就信什么!如今他们早就死了!你好好的提这事做什么?!”
她眼神慌乱,有些不敢去看萧怀衍的手。
只听,萧怀衍冰冷的声音再次的响起。
“朕的毒,不是母后下的吗?”
太后掀起了眸子,定定的看着萧怀衍。
她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那一天。
这样子的问话,他那时候也曾问过她一次。
太后回过神来,拍着胸口更激烈的道。
“你这是又在说什么胡话,你那时候身上中毒,是谁在给你费尽心思的找太医?是哀家!哀家可是你的母后,就算这世上的人想害你,哀家都不可能害你,你是不是听了其他人的什么话?”
太后凌厉的眼眸落到了苏依锦身上。
萧怀衍薄唇轻扯,将那一年,他躲在门外,把太后和孔嬷嬷的之间的对话,缓缓道来。
太后面色一点一点的变了。
她的手缓缓攥紧,将长榻下的大红色纹着吉祥安康字样的垫子攥成了一团。
他,他都知道了?
从那时候起,他都知道了?
他一直将这件事藏在心里,藏了这么多年?
记忆控制不住的回到了那一夜。
萧怀衍一直啼哭不止。
年轻的太后正在给尚且一岁的萧怀炎讲故事,听着下人来通传。
她本不想理会。
“他哭就哭吧!等什么时候哭累了,他自然就歇下了。”
可,又过了一会儿。
孔嬷嬷又快步走进,她压低着声音,“娘娘,四皇子实在哭得厉害,乳母怎么哄都不得行。”
太后无法,不耐烦的起身,只能往偏殿走了一趟。
本以为萧怀衍看到她会好一些。
谁知道,萧怀衍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蛇蝎一般。
“不,不要过来,衍儿不要母后,母后要杀了衍儿。”
太后闻言,脸色彻底的一变,她给孔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孔嬷嬷当即明白,上前把屋子里的人都驱散了出去。
太后这才缓步上前,她走到萧怀衍面前,缓缓蹲下身,扣着他的小小的肩膀,与他平视着。
她带着笑,温声细语,只是那笑却丝毫不达眼底。
“衍儿,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母后……怎么会想杀了衍儿呢?”
萧怀衍身子一僵。
他余光里,清清楚楚的看到,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宫女,手里拿着那一条白绫。
只要等他回答,他的母亲就会义无反顾的杀了他。
萧怀衍继续嚎啕大哭,抽抽搭搭的道,“母后,衍儿害怕,衍儿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母后追着衍儿,要杀了衍儿。”
太后听了这话,终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衍儿,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你是母后的孩子,母后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现在,夜已经深了,衍儿要乖乖睡觉了吗?”
萧怀衍余光里看到那个宫女退开了,但是他却是不敢放松了半分,直到太后离开。
她才松了一口气。
太后眯了眯眼眸,拉回了神思。
“所以,那天,你做的并不是梦。”
太后克制不住自己发抖的身体。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时不过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有如此的心性,将此事隐忍到现在。
所以,她当时就不应该因为他是一个孩子,就放过他。xiumb.com
她应该亲手杀了他才是。
而不是让她活到现在。
萧怀衍不答反问,“所以呢,母后为了杀朕,竟是把那解药吞食入肚了?”
太后面色一变,倔强的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怀衍语调越来越冷。
“但是朕知道,母后的血可解朕身上的毒。”
太后老脸一僵,厉声逼问,“萧怀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亲手杀了你的父皇还不够,你现在还想杀了哀家吗?哀家可是你的母后。”
“那你就告诉朕,到底如何可以解朕身上的毒。”
萧怀衍又问。
太后却是咬死了不说。
她不会告诉他的。
她恨不得萧怀衍赶紧去死,怎还会告诉他解毒的法子。
她也笃定了,萧怀衍不敢对她做出什么事。
她可是西凉唯一的太后!
可是他的母亲。
他难道不惜背上不孝的骂名,也要动她吗?
这时,苏依锦在后头,凉嗖嗖的开口,“陛下,听闻明王殿下刚喜得贵子,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太后闻言,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豁然睁开,发狠般的看着苏依锦。
“你!皇帝!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敢!”
萧怀衍牵着苏依锦,转身正欲离开。
太后疯了一般的冲了过来,拉扯住了萧怀衍的袖子。
“那可是你的亲人!皇帝,你敢动炎儿,哀家就和你拼了。”
萧怀衍甩开了她的手,以往雍容华贵的太后狼狈的跌倒在地。
萧怀衍迈步离开。
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封锁慈宁宫,不得朕的命令,谁也不得靠近半步。”
“对了,母后。”萧怀衍脚步一顿,又道,“如今朕无法解身上之毒,李庆会日日带人来取血,还请母后配合些,就当是你这个母后为了朕做的最后一点好事!”
太后发钗斜乱,楞楞的看着萧怀衍的玄鞋,厉声冲上天际。
“萧怀衍,你要是敢动炎儿,哀家也不会放过你的。”
萧怀衍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他的唇边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看啊,他的母后可从来不会这样子护着她。
在她的眼里,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萧怀炎。
走出去好一段距离。
苏依锦看着他的背影。
走在前方的萧怀衍突然脚步一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喉口突然涌上了一股腥甜。
噗!
他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李庆惊呼的声音响起。
“陛下!”
萧怀衍却是把苏依锦扯进了怀里。
苏依锦背靠着假山,怀里仿佛拱着一只大熊。
苏依锦轻轻抬手,抱住了他。
萧怀衍头埋在她的肩窝,紧紧的贴着她的身体,想从她身上感受着这世界上唯一的温度。
这个世界,对他实在太残酷了。
而她,却是那唯一的那抹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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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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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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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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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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