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疙瘩回家,跟张芳琴睡在一起。转瞬间张芳琴跟了疙瘩已经四年,四年中间为疙瘩生了三个孩子,要不是第二个女儿由疙瘩亲自做主送给胡老二,二十岁的张芳琴已经当了三个孩子的妈妈。这在当年的农村并不稀罕,三十岁当奶奶的女人还大有人在,反正早婚多育非常普遍,养育孩子的成本非常低,只有富人的孩子才能够上学,孩子生病以后能扛过去算你命大,扛不过去就将你扔进乱坟岗。
张芳琴有了儿子以后,增加了跟疙瘩说话的底气。夫妻俩睡在一个被窝,两个孩子睡在两边,男人的威猛和女人的弹性奇妙地结合,山珍海味都可以吃腻,唯有那种破事永远也做不够。张芳琴高兴时就无所顾忌的喊叫,幸亏疙瘩的宅院很深,很少有人能够听到。
那天疙瘩从张芳琴的身上下来,无意中说了一件事:“你姐姐张芳荣自告奋勇要为咱收购大烟的管账。”wWW.ΧìǔΜЬ.CǒΜ
张芳琴一听立刻光身子坐起,问疙瘩:“你答应了没有?”
疙瘩懒懒地回答:“郭全发走了,再没有一个合适的人管账,我想,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岂料张芳琴痛心疾首:“疙瘩,坚决不能!”
这是张芳琴跟疙瘩结婚四年来,第一次直呼其名,疙瘩有点吃惊:“为甚?你先说说原因。”
张芳琴说出了一大堆理由:“我爹当初把我嫁给你,就是为了跟上你挣钱。其实你的眼光是对的,我爹那个人心有点黑,不堪重任。可是你知道不?我姐姐那个人比我爹更难对付。张芳荣来郭宇村比我还早,听说那一年挖出了什么文物,你给林丑牛分了两千两黄金,这几年你挣大钱、林丑牛挣小钱,可是人家依然住茅棚,花一枚银元都要算计半天。疙瘩呀,我说你长得五大三粗,脑子一点也不清醒,张芳荣说不定比你还有钱!你知道我大伯的绰号叫啥?张蝎子!张蝎子的女儿要给你管账,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给你不捅娄子才怪!”
疙瘩有些感动。这几年疙瘩基本上把张芳琴当作一个发泄的工具,相互间从来没有任何思想交流,即使说话疙瘩也是居高临下,张芳琴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力。想不到一个女人有这么深刻的洞察力,把自己的家族分析得如此透彻。不管张芳荣是不是那样的人,把管账的大事交给一个女人有损疙瘩的人气,除过商铺里女人站柜台,凤栖城还没有一个女人出外谋事,不过疙瘩不会轻易称赞自己的小妾,疙瘩说:“睡吧,这件事我知道怎样处理。”
可是郭宇村除过郭全发,再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疙瘩曾经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学堂念书,还给儿子找了一个老妈子做饭洗衣,岂料过了几天学校通知疙瘩,你的儿子脑子里缺一根弦,不是念书的材料。疙瘩没有办法,只得把孩子领回。
第二天早晨疙瘩正在客厅吃饭,张芳荣跟林丑牛穿戴整齐进屋,自古以来男人见了女人总是有些心软,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张芳荣穿一件紧身的蓝缎面碎花棉袄,黑老布棉裤,一根红裤袋时隐时现地从棉袄下边露出,给男人增添了想象的空间。疙瘩想,今天正好从银行提款,何不带上张芳荣夫妻逛一会凤栖?顺便试一试张芳荣的手段。疙瘩早已经把昨天晚上小妾张芳琴的忠告丢在脑后,让司机开上车,三个人摇摇晃晃来到凤栖。
把汽车停在银行门口,疙瘩带着林丑牛俩口子进银行提款,岂料银行职员告诉疙瘩,收购大烟的银行账号已经冻结。
疙瘩不知道冻结叫干啥,还跟银行职员乱吵:“我说你们吃了豹子胆!竟然敢截留胡司令的钱!”
银行职员知道疙瘩是土匪头目,也知道疙瘩有些手段。无奈刘军长去了长安,你跟疙瘩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把疙瘩惹怒了不敢抢银行才怪。
银行行长从后门溜出,老实说行长也不知道冻结疙瘩的帐号是什么原因,反正上边有指示就得执行,看来必须有一个人把疙瘩劝走。
行长来到刘军长办公室,正好邢小蛮值班。军人们一般最早知道长安城发生了什么变故,邢小蛮也隐隐约约听说李明秋在长安城被羁押,邢小蛮也是一条江湖汉子,虽然劣迹斑斑,但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是邢小蛮的信念,此刻听说疙瘩在银行闹事,二话没说,来到银行拽起疙瘩就走。
疙瘩不知就里,想甩脱邢小蛮已不可能。走到一个无人的拐弯处邢小蛮才告诉疙瘩:“你知道不?李明秋在长安被抓了,可能要砍头。”
疙瘩一听吃惊不小:“小蛮贤弟,你可不要吓唬疙瘩,疙瘩不是娃吓大的。”
邢小蛮满脸不悦:“这么大的事,我骗你干啥?李明秋救过我的命,又是我的妻姐夫,我诅咒李明秋干啥?”
疙瘩一想也是,邢小蛮虽然是个二愣子,但是从不说谎。此刻的疙瘩有点慌张:“那你说,我该咋办?”
邢小蛮有点伤心:“我知道你们平时瞧不起我,关键时刻只有我能救你们。刘军长已经南下长安,可能跟李明秋被羁押有关。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收购大烟停下来,款款呆在家里,把岗哨撒远些,做好逃跑的准备,还听说老头子(蒋委员长)对胡司令收购大烟非常生气,胡司令再不禁止大烟可能官位不保,因此上痛下决心,首先在长安城里大开杀戒,下一步可能就要轮到你们这些毒品贩子。大烟生意绝不能再做!”
疙瘩一听脊背发凉,这才叫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昨天还是艳阳高照,转瞬间风云突变。疙瘩绝没有李明秋那种遇事不惊的魅力,此刻的疙瘩显得有些慌乱,都忘记了跟邢小蛮道别,慌慌张张来到汽车旁,打开车门子坐进里边,张芳荣不知内情,还在问:“收购大烟的款项为什么要冻结?是不是再收不成大烟?”
疙瘩有些暴怒:“收个槌子!赶快跑吧,跑的迟了说不定要掉脑袋。”
汽车司机不知道内情,照旧遵照刘军长的旨意为疙瘩开车。汽车来到瓦沟镇时疙瘩的情绪才有点稳定,几个人来到张狗儿家里,吃了一顿饭,疙瘩告诉张狗儿:“赶快收摊子吧,李明秋在长安已经下了大狱,蒋委员长决心禁烟。”
张狗儿显得毫不在意:“槌子,这是给鸡带笼头哩,谁还不知道胡司令耍的把戏。李明秋不会出事,你信不信?”
疙瘩说服不了张狗儿,张狗儿我行我素,收购大烟并没有停止。可是疙瘩却对邢小蛮的话深信不疑。疙瘩回到郭宇村,把地道内的杂物挪开,把岗哨撒在三里路外,时刻做好逃跑的准备。
就这样在忐忑不安中过了两天,谁也不曾料到,第三天李明秋突然在疙瘩家门前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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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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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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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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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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