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回家的还有屈志琪的兄弟屈志安、屈志琪的大外甥李怀仁、二外甥李怀信,两个外甥虽然把屈志琪、屈志安叫舅舅,但是年龄相差不大,李怀仁时任西北驻军最高司令长官胡宗南的秘书长,屈志安和李怀信在国民SX政府任一等文秘。外加在凤栖任职县长的屈志田,在八路军里面干事的年贵明、葛有信,被凤栖人称之为《凤栖七杰》,凤栖七杰的人生轨迹各不相同,最起码大家都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凤栖七杰全是十二能的学生,当年私塾没有数理化,所学基本上全是国文,从《四书五经》到《中庸》,学生习字是基本功,所以大家的毛笔字都写得非常出色,一手好的毛笔字在当年就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李怀仁、李怀信、屈志安、屈志田基本上全是由于文笔出色被当年的屈克胜先生介绍到国民政府任职,可能最小的官就是屈志田的凤栖县长,县长在凤栖属于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可是一九四三年的春节前,屈志琪回到凤栖,却意外地发现凤栖比往年繁荣了许多,首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那么多的商贾,这些人住在凤栖城里好像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贪图享乐。东北城墙角城隍庙的铁鈡总是及时地敲响,让人感到凤栖古城的积淀与隽永,伴随着悠扬古朴的秦腔调子,凤栖仿佛还是原来的样子,不紧不慢,越过千年,链接起并不完整的历史碎片。
除过几家亲戚和旧时故友,大家对屈志琪荣归故里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即使在大街上遇见熟人,相互间打一声招呼,便匆匆擦肩而过。这也难怪,凤栖几乎每年都有数不清的达官贵人来此视察,谁把一个副师长根本就没有在心。
跟往年一样,第一个来看望屈志琪的还是凤栖的父母官、屈志琪的叔伯兄弟屈志田,屈志田看起来好像萎靡不振,有一种英雄不得志的悲观,见了哥哥先不问候寒暄,而是直接了当地说:“哥,你能不能给上级通融一下,把我从凤栖县调走,我再不想当那个‘挨槌子’县长!”
屈志琪表情严肃,始终保持一个军人的姿态。看样子兄弟有什么难言之隐,回想起最初荣R县长时屈志田可是信心满满,屈志琪了解这个兄弟,绝对是满腔的抱负受挫,才决定要逃避。可是蒋委员长用奴才不用人才,大批仁人志士无用武之地。中条山战役以后屈志琪还不是因为谏言不当,才使得本来师长的任命降职为副师长。
这几年所有的儿女基本上形成了一个习惯,外边发生的大事一般在老爹爹(十二能)面前不说,担心老爷子容易激动,激动起来就得意忘形。尽管凤栖大烟泛滥,十二能知道不多。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女婿李明秋就是凤栖最大的毒品贩子。连屈志琪对姐夫也了解得甚少,大家在一起相聚的时间不多。反正有些事谁也左右不了谁,屈志琪还靠姐夫和姐姐照顾二老,相互间那种敏感的话题一般不说。
看样子老爹爹十二能还没有听清楚侄子在说啥,伸长脖子问D县长咋啦?”
屈志琪面朝志田使眼色,示意志田不要再说,屈志田会意,告诉叔叔:“县长的官儿不好当。”
没想到十二能眉色飞舞:“那当然,清官难当,贪官好当。娃呀,咱屈家门里没有出过贪官,到任何时候都要一身正气。”
屈志田点头,表示谨遵叔叔教诲。然后对哥哥屈志琪说:“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这心里堵得慌,想跟哥哥交交心。”
屈志琪跟随着屈志田出屋,伸手挡住随身警卫:“你就在家里歇着,凤栖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弟兄俩来到十字路口,看叫驴子酒馆食客爆满,凤栖城里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屈志田从后门进去,买了半斤驴肉半斤猪头肉,从另一家商店买了半斤烧酒,然后把哥哥带到县政府。县政府的官员都已经放假,只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正在值班。屈志田告诉哥哥,这个女孩子叫做郭文秀,是郭文选郭文义的妹妹。把咱们叫老舅。郭文秀见了屈志琪忍不住问她的两个哥哥郭文选郭文义现在干啥?屈志琪如实回答,两个小伙子正在学习苹果栽培技术,过几年回凤栖发展苹果种植。
屋子内暖融融,一只小火炉喷着蓝色的火苗。屈志田把两样菜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郭文秀小姑娘很知趣,知道两个老舅有要事商量,给两位老舅摆好酒杯、筷子,然后说:“我就在隔壁屋子,有事喊我。”
两杯酒下肚,屈志田憋不住了,竟然呜呜地拉出了哭声:“哥,我这个县长是骡子的槌子,样子货,当得窝囊!”m.χIùmЬ.CǒM
屈志琪每年都回家,凤栖的事他知道一些。不过一个县长如此伤心还让他吃惊。屈志琪喝一杯酒,然后说:“兄弟,这里没有别人,有什么苦衷你就尽管说。”
屈志田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你知道凤栖街上今年为什么这么多的商贾,全是大烟贩子!郭宇村住着中国北方两个最大的这些人全奔哪两个而来,听说今年欧洲战事正酣,大烟滞销,依我看有可能是一场骗局,那两个毒品贩子是为了压价。”
屈志琪想起来两年前正是他上书蒋委员长,直接揭露胡司令参与大烟走私,结果没有把胡司令扳倒,他自己反倒被贬到HN灵宝当了个副师长。从此后屈志琪突然明白,毒品走私蒋委员长不是不知道,而是有意包庇,因为蒋委员长需要那些高级将领们为他卖命,蒋委员长不可能把胡宗南撤职。屈志琪还知道,凤栖有一条直通SX的黄河通道,交战的双方虽然在黄河两岸对峙,但是并不影响他们的幕后交易。事实上地下商业往来一直没有中断,战争、有人流血有人发财。屈志琪好言相劝:“兄弟,有些现象并不是你我二人的力量就能左右。”
屈志田索性一吐为快:“凤栖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枪毙人,有些人咱根本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可是枪毙人的告示上却盖着县长的朱红大印,因为民国刑律,枪毙人必须经过县长审批。前一段时期凤栖街上竟然出现了禁烟的告示,告示上的签名不是县长,而是当地驻军的最高长官刘子房。更可笑的是中央日报上竟然刊登了刘子房牵着耕牛翻耕大烟的画面,后面扶着犁杖的是屈克胜老先生的儿子屈福录。”
屈志琪没有见过那张报纸,有点诧异:“有这等怪事?”
屈志田越说越来劲:“更可笑的还在后面,蒋委员长为了嘉奖翻耕大烟的农民,派员来凤栖给屈福录送匾,听说还发了一千元的奖金。这么大的事县政府没有一个人知晓,竟然直接由军队负责安排全部过程。”
屈志琪由不得感叹:“人心不古,想不到屈福录也变得势利。”
屈志田拍案而起:“屈福录是条汉子,这些人不过是把屈福录利用。授奖那天咱的姐夫李明秋全程导演,姐夫担心屈福录砸场子,竟然把他的亲家和另外一个主角屈鸿儒关进李家宅院,给两位老人切了一盘驴逑一瓶子好酒,然后让两个儿子代替老爹爹领奖。屈福录回到家里后听说病倒了,我曾经前往桥庄村探望,只见大门紧关,屈福录闭门谢客。”
历经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屈志琪一般不容易激动。屈志田看见哥哥脖子上的青筋在突突直冒,可是屈志琪终于没有发火,而是说得长远:“兄弟,你给咱把凤栖这块阵地守住,过两年我也辞职不干,咱们一起在凤栖发展苹果园,用苹果代替大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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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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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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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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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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