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岸边的文物交易远没有大烟交易顺利。胡老二也不想跟明善和尚明火执仗地对峙,何况条条大路通太原,另外换一个地点交易也不是没有可能。据听说八路军也在河东骚扰,企图阻止文物交易。胡老二以退为进,打算从黄河岸边和瓦沟镇撤离。
跟老百姓交换文物剩下的面粉胡老二给岳母蜇驴蜂留了一些,其余的给张有贵和疙瘩平分。胡老二还答应文物出手以后给疙瘩、张有贵和邢小蛮分成。那仅仅是一句承诺,能不能实现还不一定。但是疙瘩和张有贵对胡老二没有任何为难,因为大家清楚,这几年都是靠胡老二挣钱。由于有疙瘩、邢小蛮和张有贵的强大后台,胡老二从瓦沟镇撤离得比较顺利,老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看着胡老二的车队扬起一路灰尘,轰轰隆隆地从山路上扬长而去。
老百姓看着被他们自己破坏的山峦和村庄,苦不堪言。埋怨起不到任何作用,谁让他们想发财的欲望冲破了理智的羁绊?!最难过的还是家无隔夜之粮,几乎家家都无米下锅。有钱人去凤栖籴米,城隍庙的集贸市场基本上已经籴不到糜谷,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李明秋把持着南北往来的粮食交易,所有的糜谷基本上是一天一个价,销售大烟攒下的几张纸币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wWW.ΧìǔΜЬ.CǒΜ
榆树叶子和榆钱钱早已经被饥民捋光,洋槐花还没有绽开花骨朵就被太阳晒焦,山沟里的溪水逐渐断流,小溪旁边的湿地上长出来的水草被饥民们连根挖光。凡是能吃的东西都用来充饥,仍然无法填饱饥肠辘辘的腹腔。
于是,人们宰杀牲畜,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一群群乌鸦铺天盖地地飞过,野狼和野猪空前地增多,谁家死了人听不到哭声,活着的人把死人偷偷地下锅……凤栖的历史上也曾经遭遇过几场大的自然灾害,那一次也没有一九四二年的旱灾令人怵目惊心,以前的灾害富户人家多少都有一点积余,遇到灾荒年间大都开仓辰粮,可是接连几年的种植大烟,凤栖县有存粮的人家已经不多,当年交通极不发达,靠骡马运输粮食无异于杯水车薪,起不了大的作用,纸币急速贬值,钱已经不起作用。<>
疙瘩准备了一个冬天的木料和砖瓦,原计划开春在郭宇村大兴土木,把土匪窝子从卧龙岗迁移到郭宇村。可是由于天旱,修建的计划被迫停了下来。后来又帮助胡老二在瓦沟镇收购文物折腾了一段时间,送走胡老二回过头来一看,这几个月几乎一事无成,唯一的收获就是娶了张有贵的女儿为妾。
好在有姜秉公资助了几石陈谷,加之张家姐弟和常建生常贵生本身贩运粮食,郭宇村除过漏斗子家缺粮以外,基本上没有闹粮荒。可是吃水成了难题,老婆尿尿沟彻底断流,疙瘩又重新雇用齐结实齐壮实弟兄俩从黄河驮水,驮到村子里的水在场院里给大家平均分配。
王世勇的小分队长期驻扎在郭宇村,对郭宇村人也有所表示,那一天张家兄弟驮回来一些高粱和糜谷,卸在场院内,挨家挨户派送。瓦沟镇的灾民听到这个消息,把小分队的驻地围成了铁桶,灾民们要求王队长也给他们接济一点粮食。王世勇队长请示上级领导,在瓦沟镇支起两口舍饭锅。
舍饭在当年不足为怪,灾荒年间常有富户人家在自家门口支锅给穷人舍饭,有的穷人往往天黑就去排队,为的是能够吃到第二天早晨的那一碗舍饭。舍饭锅前经常发生打斗,有的小孩子为了能吃到一口饭掉进锅里边。活命成为穷人的第一要务,为了活命可以不择手段。
王世勇小分队还有许多工作要干,那么多的穷人八路军根本顾不过来,无奈之中王世勇只得跟疙瘩商量,干脆八路军出一些粮食,让疙瘩组织一些弟兄在瓦沟镇舍饭。
疙瘩显得为难,因为疙瘩听说八路军的骡马大队在凤栖东城门外的骡马大店跟李明秋合伙做粮食生意。舍饭虽然是个善举,但是没有利润。疙瘩的弟兄们全是一些乌合之众,他们得不到好处就会散伙,疙瘩必须想办法给弟兄们某一些利益。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突见一人挺身而出,他愿意帮助八路军在瓦沟镇舍饭!这人正是明善师傅。那明善自从纳了秀花秀气以后,彻底打消了回五台山的念头。<>在黄河岸边跟曹武直对峙以后,又带着秀花秀气重返郭宇村。
疙瘩虽然感觉有些尴尬,却也无法将明善撵走。既然疙瘩能娶张有贵的女儿为妾,明善为什么就不能接纳秀花秀气?世事就这么错综复杂,疙瘩把明善没有办法。
换位思考,那明善说不定是疙瘩的一道屏障,听说明善的武艺远在邢小蛮之上,把明善纳入疙瘩的麾下,说不定以后会派上用场。
想开了,疙瘩为明善打扫了几间茅屋,安顿明善暂且住下。那明善听得八路军瓦沟镇舍饭,主动请缨,并且振振有词:“五台山经常舍饭。”
所谓舍饭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的问题。进入四月,白天迎面扑来的热浪能把人打断气,一到黄昏,干热风吹起的黄沙遮天蔽日,瓦沟镇彻底成为一个蒸笼,夜间野狼和野猪肆无忌惮地在大街上横行,常常听到谁家的孩子被野狼叼走。许多人家难以为继,不得不拖儿带女,离乡背井,黄河岸边的沙滩上,住满了逃荒的老百姓,因为这里起码有水喝,沟沟岔岔还能看见一星半点的绿。
四月下旬,黄河变成了涓涓细流,灾民们把黄河里边的石板一块块翻开,寻找能吃的食物,无数的螃蟹、乌龟、鳖以及黄河鲤鱼难逃厄运,被灾民们捉来填肚子。不时有人咽气,开始大家还讲究那么一点人性,把死人拉来掩埋,到后来死人也被大家争抢,黄河岸边出现了人肉相食的现象。
白天在难耐的燥热中熬过,夜间黄河岸边的沙滩上睡满了南来北往的饿殍,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只能把灵魂交给梦,有些人就在酣睡中死亡,让活着的饿殍分而食之。
事先没有任何预兆,隆隆的响声此天而降,肯定是黄河上游下了暴雨,十几丈高的浊浪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卷走了无数条在黄河岸边露宿的灾民,那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比一场战争还残酷。据说延安方面曾经给长安发过加急电报,可是当年通讯手段落后,电话传到簸箕掌炮团以后炮团的院子内已经被洪水淹没,一部分军人也被洪水吹走。<>
黄河上的大水涨起来很快,落下去迅速,浪峰过后,有人就迫不及待地去黄河岸边捡拾财物,泥泞的沙滩上散落着数不清的死人和被大水淹死的牲畜,活着的人感觉不来悲痛,有人用刀子把死尸刮骨剔肉,装进褡裢里背回家养活妻子儿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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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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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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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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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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