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考虑到位置小,白童惜便挨着汤靖坐下。
落座后,白童惜从汤靖递上来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张事先填好的支票,双手送到老妇人眼前:“奶奶,对于发生在你儿子身上的事,我感到既抱歉又遗憾,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建辉的错,我们愿意付出比劳工合同多三倍的费用来当做赔偿费和精神损失费,希望你们能接受……”
就在老妇人即将伸手要过支票之际,儿媳妇忽地开口道:“妈,这钱我们不能拿!拿了就等于此事就此作罢了!我的男人,可就白死了!”
老妇人偏过头,叹气道:“妮子,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告他们!把建辉地产这个害死人的公司告倒,让他们再也无法祸害别人!”
“……”白童惜捏着支票的手轻微一抖。
老妇人摇摇头:“妮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不收这笔钱,你爸之后的治疗费,还有两个孩子的学费,我的养老费,你一个家庭主妇要怎么解决?”
儿媳妇顿时僵住。
“妮子,这张支票,我暂时代你收下。”语毕,老妇人从白童惜摊开的手心中拿过支票,说了句叫她心酸不已的话:“有了它,我们一家就有着落了……”
在此期间,老妇人的两个孙子从里屋听到动静后走进客厅,老妇人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儿媳妇一手揽住一个,单膝跪地的凑到他们耳边说:“儿子,你们给我盯着她,记住她的样子,她就是害死你们爸爸的凶手,你们这辈子都不能忘记她的长相!”
白童惜皱皱眉,心想这母亲怎么能对孩子进行颠倒是非的仇恨式教育呢?
两个半大的孩子,本就没什么辨别能力,一听妈妈这话,马上冲白童惜怒目而视。
有一个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件玩具,“咻”的声往白童惜身上砸过去。
……
“白董,你没事吧?”侧眸,见白童惜泛红的眼眶里面盈满泪水,汤靖以为她是被玩具打疼了,岂料她是心疼……
“我没关系。”敛眸掩下伤感,白童惜弯下腰,捡起砸中她之后掉落在地的玩具,起身送到那名大一点的小男孩身前,柔声:“姐姐问你,这是谁买给你们的?”
小男孩倔强的撇开脑袋,眼泪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白童惜轻声细语道:“是你爸爸买的吧,既然是他买给你的,那你就更要珍惜了啊。”
“……”
下一秒,玩具被小男孩重新抢了回去,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这就对了。”白童惜眼神一柔。
瞪了白童惜一眼,像是在责怪她的多嘴般,小男孩转身跑回了房间里,小一点的男孩“哥哥”、“哥哥”的追在后面……
白童惜知道,他们是回房缅怀自己的爸爸去了。
回眸,白童惜对汤靖说:“汤叔叔,我们到下一家去吧。”Χiυmъ.cοΜ
……
第一站,白童惜算是有惊无险,但第二站,第三站……就远远不如她希望中那样顺利了。
有的人一经过她的自我介绍,马上追着她打,汤靖虽严厉,但每到这个时候却又总是护着她,想到五十几岁的老人挡在前面替她挨拳头,挨巴掌,她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就跟她自己的爸爸在为她受苦受难一样。
有时候家属太激动,欺负他们欺负得狠了,白童惜只能甩下支票,和汤靖落荒而逃了。
商务车内——
白童惜跟没了半条命似的,看了眼快没了一条命的汤靖。
只一眼,她的眼睛陡然瞪大:“汤叔叔,你、你你你的头发哪去了?”
汤靖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秃瓢,晦气道:“嗨!我的假发在半路时被人扯掉了!”
闻言,白童惜吃惊的快咬断自己的舌头:“假!发!”
汤靖斜了她一眼:“是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年纪大了,还不许我秃头了?我秃头了,还不许我戴假发了?”
怕得罪他,白童惜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只是汤叔叔这假发的质量太好了,绝对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汤靖老泪纵横:“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心疼啊,我上哪儿买这么好的假发套去,我这样回公司,白金海那老东西一定会逮着机会使劲嘲笑我的!”
白童惜见他被人追着像过街老鼠打都没这么伤心过,眼珠子一转,道:“汤叔叔,不如我们下一站先到假发店吧?”
汤靖瘫在皮椅上问:“你不累吗?”
白童惜回道:“还好。”
汤靖又问:“身上不疼吗?”
疼!
刚才一进门就被躲在门后的家属跳出来敲了一棍子,白童惜的背现在是火辣辣的疼,椅座就是再舒服,她都不敢靠下去。
但想到汤靖一直护着她,就是疼她也忍了:“不疼,还可以坚持。”
汤靖于是不再多说什么,吩咐司机载着他们前往假发店。
……
夜幕低垂,白童惜这才拖着一身的伤和累回到香域水岸。
樊修和姜医生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狼狈,一天比一天憔悴,却只能急在心里,要是孟沛远在就好了,他们纷纷想到。
饭桌上,姜医生借着头顶的水晶灯,近距离的发现白童惜左脸有几道淡淡的红痕,嘴角还破了个口子,腰杆也总是直挺挺的抻着,姿势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见她喝口热汤都在抽气,姜医生默默的从冰箱里取了瓶果汁出来:“喏,喝这个吧,我中午刚榨的,很新鲜。”
“谢谢。”白童惜接过橙汁后,就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被扇疼的脸和被刮破的唇角,在冷饮的冰冻下,就跟麻木了似的,都不疼了。
就着站姿俯视着白童惜脑袋上那一小片被揪出来的头皮,姜医生难受的问:“那些暴民那么凶残,你为什么不选择报警呢?”
白童惜缓声道:“报警?那警察是来抓他们还是来抓我?算了吧……很多遇难者亲属都是为了出口恶气,我们没必要上纲上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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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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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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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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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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