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文和峻山相视一眼,反手从背后拉着花泣,小心翼翼的跟上去。
黑衣随从领着他们往侯府相反的方向走,时不时的还回头催促一番,那三个走的实在太慢。
一直走到北城尽头,黑衣随从拐进了一条小巷,随后又马上回身探出头来,怕跟在后面的三个溜了,宥文还真有这个想法,不过只维持了一瞬间而已,黑衣随从好像知道似的,这人着实让人讨厌。
巷子里七弯八拐,终于停在一扇破门前,黑衣随从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开门,站在边上对三人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进去,宥文和峻山贴着墙根护着花泣走进了院子,里面还算宽敞,有一座两层的小楼,院里种了棵香樟树,已经高过房顶,树下是一口井,井沿残破不堪,看样子有些年头的房子了。
黑衣随从又拿钥匙打开了一楼屋子的大门,然后自己就走了进去,三人也只好跟着。
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其实很大,是个花厅,家什齐全,还打扫过,闻不到灰尘味,黑衣随从坐在阔椅上,靠着背端着扶手,一脚还踩在椅边,明明也是个下人,此刻却跟个大爷一样。
“秦书玉不在府里,过些时日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黑衣随从看着三人说道。琇書蛧
花泣这下反而不害怕了,真要杀他们,这人也不用如此费老半天劲,人一轻松下来,反应也会正常些,上前半屈两手握至腰间侧身行了个礼:“这位大人,民女家中老父过世,如今就剩哥哥一个亲人,这才来找他,请大人可怜民女凄苦,告知兄长下落。”
“嗯,这么说你们是来投奔他的?”
“不不不,我们是来寻他回家的,父亲临终叮嘱......”
“回家?回不了!”
“这是为何?”
“他已卖身侯府,岂能说走就走的!”
“卖身?!”花泣回头看了眼宥文和峻山,三人都很吃惊,齐声喊道。
“难道你不知?一年前他来侯府就签了卖身契,大公子给了他十二两银子,不是差人给你们送去了么?难道你没拿到银子?”
花泣眼泪哗哗的往下落,秦书玉那家伙,为了挣钱给她爹治病,竟然卖身给了侯府,自己当时竟然还以为是主家看重他,肯给他预支一年的工钱呢,原来竟是如此!刚才,就在刚才,他们三人还用秦书玉卖身的银子搓了一顿“大肉”,想想就觉得自己不是人啊!
黑衣随从是个粗人,见不得女子落泪,刚刚还凶神恶煞趾气高扬的,如今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起身想过来又觉得不合适坐了回去,“那个,丫头,卖身不见得就卑贱,能进侯府是他的造化,你莫哭啊,看看我,不也是个侯府的下人嘛,有吃有穿的,还有余钱回家养一家老小,哪里不好了?”
“大人可知,民女兄长是要考取功名的,去年乡试落榜,家父希望他三年后再考,如今卖身为奴,哪还有资格参加科举啊?何况去年家父尚在人世,契文理应由家父同意按上手印方能去府衙记录在案,为何民女的兄长卖身却如此简单?”花泣的心碎了一地,这秦书玉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宥文也急了,上前躬了个身:“大人...这...我们......”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我只是个下人,秦书玉也不是卖给我,再说了,侯府不就是官府么?好了,你们的想法我明白,卖身侯府是秦书玉自己愿意的,没有人逼他,估摸着过几个月他办完事就能回来,你们到时跟他问清楚,何况,现在说不愿意也晚了些,死契你们也赎不了身,别人想进侯府还进不来呢,知足吧!”
“大公子仁慈,说这房子给你们几个住着,可以在这里等秦书玉回来,要是不想住就回家,到时我请示大公子给他几日休沐,回去看你们也行,但是有一点,你们别再去侯府门前晃悠了,到时出事没人救得了你们!”黑衣随从起身往桌上扔下一袋东西,自顾走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傻在了屋里。
死契!难怪秦书玉能捎回十二两银子回家,普通人家一两银子就能买一个姑娘当媳妇,就算秦书玉有多高才,卖身为奴顶多不超过二两,只怪自己当时年幼不懂,如今明白了又能如何?
宥文打开桌上的袋子,里面沉甸甸的,倒出来五个小银锭,都是一两一个的足银,看得峻山直愣。
三人清醒过来,这侯府大公子名声很大,是坏到惊天动地家喻户晓的那种,现在给房子住还给银子,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秦书玉本身就是卖身为奴的人,他侯府大公子又何须看奴仆的面子而对花泣三人关照?仔细商量了一番,宥文觉得干脆拿着银子走人,这种纨绔杀了他和峻山倒是得不了什么好处,怕就怕他打花泣的注意,先生就她一个女儿,出了事,以后没脸见黄泉之下的花长亭,峻山也觉得有道理。
自从父亲病倒,花泣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也成熟了许多,宥文说的虽有道理,但她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侯府的大公子什么漂亮女子没有?自己一个乡下野丫头,土里土气的他看不上,孤傲的连搭理她的兴致都没有,不厌恶杀了她就算好了,就黑衣随从刚刚扔下的那五两银子,也够买五个姑娘了,他还缺女子么?她想搞清楚一切,留在这里等秦书玉回来,好像回去了桃源村哥哥就离她越来越远一样。
宥文和峻山急的上窜下跳,想来想去,除了花泣,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侯府大公子占点好处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会闲来无事给房子住给银子花?那侯府大公子看起来也没哪根筋搭错啊,这个险可冒不起!
没办法了,宥文给峻山睇了个眼神,峻山会意背起花泣就往外面走,宥文还不忘把那袋银子揣进怀里。
花泣反应过来,哇哇大叫,拼命用手锤着峻山的肩膀,两腿挣扎蹬来蹬去,峻山背着走不动两人摔在地上,宥文赶过来叹了口气,就这个样子,他俩要是把花泣抗着出去,官府立马就得把他们抓起来坐牢,说他俩强抢民女都是轻的!
花泣执意留下来,宥文不放心,只好也跟着留下,要是溜了,哪天秦书玉回来能把他给踹死,想了想,安排了峻山回去桃源村,告知一下家中父母,免得担心,花泣拿出两锭银子,让峻山拿回去给宥文和他家一家一锭,毕竟家里农活很忙,少个劳力便损失收成,万一交不上田租,全家都得挨饿,宥文也同意了,让峻山回去后马上要返回这里,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虽然之前三人面对一个黑衣随从都是任人宰割,反正不管,就是死也要保护好花泣。
注意商定,峻山便把两锭银子仔细的绑到裤头上,让他俩各自小心保重,就出门回了桃源村。
既来之则安之,已经打算住下来,就得好好布置一下,毕竟晚上还要铺盖睡觉,幸好这里东西都不缺,连厨房锅灶都有,就是没有油盐米粮,宥文打算出去买点回来,晚上两人煮着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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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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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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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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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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