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落下一枚棋子，对面前之人笑道：“人类是极少的，可以预见自己未来的生物，可以说是有预知能力的。”
对面那人一愣，赶忙放下棋子，跪倒在地沉声说道：“还请王爷降罪！”
一场浩大的仪式，却少了陆羽这样一个主角，陛下回去后越想越不对，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将消息通知给他的事。
一下子，吓得满身冷汗。
便第一时间找来一个替死鬼。
是一个在田国之中，文武百官里面，陛下不太喜欢的一位老臣。
当朝正一品，执掌户部吏部以及三司的，整个田国最高文臣，绝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之臣。m.xiumb.com
但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老者，却拥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和奇怪的嗜好。
名字叫做九九。
九是姓氏，很稀有的姓氏，相传在亘古时期便是大族。
嗜好，是下输棋。
不管对手是年过半百的国手，还是牙牙学语的幼童，他都能输，并输的漂亮，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是故意，虽然……谁都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对此他也有自己的一套说辞，说是什么‘人生在世，输赢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身在棋局之中。’
这句话，被很多人诟病，不解，甚至误解。
但陆羽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了句‘大才’。
便是这句话，导致这个拥有‘九九’这样奇怪名字的老者，被当作替罪羊出现在了陆羽的房间之中。
是的，这么大的事，总要死个人。九九死了，陛下最是高兴。
陆羽看着这名拥有一个好似少女名字的老者，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降罪？你何罪之有？”
“微臣没有及时向王爷说明加封仪式之事……实在是罪该万死！”
“微臣？”
陆羽仿佛抓不到重点，反而对这个称谓有些好奇，笑道：“这种自称，可是你这种重臣对天子的称呼，怕是用错了吧？我只是侯爷，可并非天子。”
“没用错。”
老臣九九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言语。
陆羽愣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道：“老狐狸，怪不得有人曾这样跟我说，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老狐狸。”
无奈摇了摇头，陆羽继续之开始的话题，轻声说道：“你没有罪，那件事过去便过去了，何必再提？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人真的是厉害，真的有预知能力。”
老臣九九坐起身来，再次捻起一枚棋子，苦笑道：“侯爷如此说法……当真是让老臣不懂了。据老臣所知，这世上可没有什么可以预知未来的人。”
“哈哈哈！”陆羽大声笑道：“怎么没有？非但是有，而且人人皆是！”
“这……不知侯爷所指何事？”
“哈哈，就这么说吧，就算是一名普通的农户，他面对自己那贫瘠的土地，也知道若是自己勤奋一点，每日耕地浇水除草，只要做的够勤奋，便会有一定的产量，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会过得不错，这算不算是一种预知能力？”
“这……勉强算是。”
“再举个例子，学堂中任何一个娃娃，他又岂会不知，只需自己勤加努力，废寝忘食，只需过上十年二十年，便有一份前程在等着他，起码……会被原本的生活要好很多，这是他清楚的知道的，这算不算是一种预知能力？”
“这……”老臣九九一愣，随后沉声道：“如此一说，倒是天下间的人们，都有预知能力了。”
“嗯，”陆羽点头道：“从来都是这样，永远都是，人们其实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未来的，在他们面临人生抉择的时候，他们每一次，都十分确定的并且清楚的知道，哪一种选择才是正确的，哪一种道路才是通达的，只是……却很少有人真的去这么做，只是因为那个正确的选择，那条正确的路，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他抬起头，下了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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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臣九九提子要下，却猛地一惊，犹豫了很久很久，才最终无奈的将棋子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苦笑说道：“微臣赢了。”
这是他第一次赢，从七岁那年第一次下棋，直到现在七八十年都过去了，他第一次赢。
陆羽也不再拿棋，而是笑着问道：“那么敢问，对于田国未来之事，你是作何感想？路……如何走，你早已经知道，有几种选择，你也早有决断，那么你准备走哪一条呐？”
老臣九九一直态度谦卑，此时双眼却突然冒出两道寒芒，沉声说道：“微臣九岁入学堂以始，便只走那条艰难的路！”
陆羽笑道：“如此……大善！”
随后站起身，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凛冽，轻声说道：“一个月，我仅能给你一个月时间，三十万工匠，将都城以南一百里范围内的所有房屋拆除，所有百姓迁徙，你能做到吗？”
“能！”
老臣九九想不明白，也不需要想明白，他需要想的，就是自己能不能做到这件事。
他觉得能，便说能。
陆羽点头道：“同样是这一个月的时间，四十万工匠，在这片空地上挖出这副图画来！”
说着，陆羽随意摆手，储物手镯中就出现一张极为细致的地图，上面绘制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繁复的图形。
看起来像是一个阵法，却又有些不同，更像是一个……超乎人们想象的城市，只不过是挖在地面以下，而不是兴建起来。
老臣九九又去看了看，随后点头道：“此事，也可成。”
这么快速的答应，反倒是让陆羽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可并非易事。”
老臣九九道：“因迁徙而负隅顽抗者，需杀千人。因迁徙过程中缺衣少粮，又会有数万人的死亡，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一处家园。即便三十万工匠，一个月的时间也还算是太少，若不想延误工期，必要死伤几只鸡也算是正常。”
鸡，是杀鸡给猴看的鸡。
陆羽点头道：“如此甚好。”
两人轻松的聊着，仿佛不是在聊那么多条原本应该鲜活的生命。
老臣九九得到中肯的品评，自然开始直言不讳道：“至于兴建这座地下城镇，虽有四十万工匠，怕是最终能活下来的，也不足半数。”
“所以……你现在已经知道这条路有多么难走了，是吗？”
“微臣说过，只走这苦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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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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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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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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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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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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