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字,有时是勾勾画画,谁也看不出他在写什么。
便只有小阮,站在他身后轻轻一笑道:“少爷又在算着您的那些家底呐?”
陆羽哈哈一笑,随后叹息道:“钱这个东西啊,我就是喜欢。很多人对它不忿,很多人说它万恶,都对。但我就是喜欢,谁让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呐。”
“少爷总是这样……”小阮厥了一下嘴,随后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该休息了呐。”
“呃……好吧。”陆羽转头向小阮的身子看了看,脸色微红。
这一年一年的,陆羽的岁数涨了,身子也长了,每日躺在小阮的怀里,其实……还是会有些害羞的。
小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随后微微有些脸红,小声说道:“最近是胖了些……”
陆羽一愣,随后哑然失笑道:“倒是也到了这样的年龄了……睡吧。”
……
夜色醉人。
再繁华的所在,也变得一片安详。
却在这静夜街道上,突兀的窜出一匹烈马,驼着一个人快速飞驰,仿佛在追赶着什么,又像是逃避什么。
马蹄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打破了大玉国国子监的正门。
爆破声中,木屑飞溅,尘土飞扬,扰了多少人的清梦,误了多少人的前程。
国子监如临大敌,它仿佛一张弓,因魔宗之事上满了弦,此时稍一震动,这弓弦便松了,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几乎只一瞬间,一人一马便被围在当场,十八般兵刃或持于人手,或飞于空中,却都只瞄准这一个人,好似只需某人的一声令下,就要把那人串出无数个窟窿。
某人,发出了指令。
却并非攻击。
而是散开,退避。
只留下一人一马,还有一个‘某人’。
某人轻声道:“姑娘可知此为何地?”
“大玉,国子监。”
“正是。”某人又道:“姑娘此行,是为人,还是为事?”
“为人,也为事。”
“何人?何事?”
“自家人,自家事。”
“可这是国子监。”
某人向前一步。
一人一马便左行一步。
某人向右一步。
一人一马又后退一步。
进不得进,出不得出。
某人便是这简单两步,气机便锁住方圆数里。便是天上蚊虫都有感知,慌忙退避。
一人一马同样两步,却依然没有逃离这仿佛天地的桎梏。面前场地宽阔,但有‘某人’在,这里便成了独木桥,或进或退,再无其他选择。
姑娘皱了皱眉头,又扬了扬头,道:“他说,国子监是个讲理的地方。”
某人笑道:“这分人,我们只对讲理的人讲理。”
“哼,我已经道明来意!”
“不清,不楚。”
“老头你明明知道我来找谁!”
“知道是知道,但只能装作不知道。”
“为何?”
“因为门。”
“什么门?”
“你身后的房门。”
“什么?”
老者伸出手来,指了指一人一马身后洞穿的国子监正门,轻声说道:“门,上等金丝乔,八百年历经风雨寒暑,三次大火,七次内乱,二十八次陈兵在前。它却毅然不倒,从未破损。所以它很贵,而现在它破了。”
“老头你是要我赔门?!”
姑娘一脸不可置信。
老者点头道:“自然要赔。”
“好吧,”姑娘无奈,摊手道:“多少钱?”
“你付不起的价钱。”
“那你还让我赔?!”姑娘感觉被耍了,恼羞成怒道:“它破了,是因为它不结实!我同意赔了,你却又来刁难?”
老者道:“相信老夫,若可以,此时姑娘已经是一具尸体。”
姑娘冷笑一声道:“那你们不还是没有做什么?反倒让我赔这赔那,倒更像是讹人。”
更{新hd最p快|◎上bsbsbsp;“如果姑娘硬要这么说的话,那便是吧。陛下想要成为千古一帝,却被你们陆家卡住了喉咙,你们可以得到一时之利,但相信老夫,陛下的脾气老夫清楚,只要让他度过这关,他会给你们陆家你们无法想象的‘报答’,所以老夫在此劝你,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你们,交出来吧。”
那姑娘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思索良久,最后却道:“在说什么?神经病!”
老者轻轻一笑,随后让开道路,拱手道:“有请。”
“哼,丑人多作怪。”
姑娘突然的一句话,让一直温文尔雅的老者……笑脸突然僵在脸上。
等那姑娘离开好久,他才一脸怒色,还有些疑惑的直起身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随后自问道:“老夫……难道真的很丑?”
“噗嗤……”
不知道哪个角落的人,突然之间笑了出来,然后立马恢复正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周围那些共同执教很久很久的朋友们,却用好奇的眼神……指出了他的方向,彻底的把他给出卖了。
老者抬起头,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随后一句话都没有说。
只不过……从这一夜开始,便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位在弟子中评价颇高的教习。被问的极了,国子监的方面只会给一个回答,‘告老了’。而有些颇为忠心的学生特意捎信,甚至亲自跑到那位教习的老家里,却都没有发现那位教习的踪迹。
书院有书院的规矩,那个规矩是手写的,刻印在每一名书院成员身上心上。而国子监也有自己的规矩,它的规矩,就是那名老者。
姑娘再次上马,一路绝尘,直奔书院最内侧,她从未来过这里,却如同来过千百次,不走一条弯路,直达目的地。
直到……一个小小的院落旁边,一头巨大的狼躺在地上打盹,屋内微微有烛火之光,摇曳着一窗幽梦。
……
“陆哥哥,你醒醒呀。”
晨间的露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炭火烧焦的味道,粘稠的飘散在空气中。
一声稚嫩的呼唤,让陆羽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勉强抬起自己的手,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尤其是左腿,锥心刺骨。
他赶忙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腿上有一根木棍贯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
而身边,正有一个大约五六岁的衣衫褴褛的小姑娘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
她不算可爱,也说不上漂亮,眉宇之间倒还算清秀,只是小小的鼻子如一枚蛇胆镶嵌在脸上,只显得朴实。
而她此时更是脏兮兮的,稀松的头发也因为脏乱而打着卷,看起来如同雨天中被抛弃的小狗。
可陆羽一看到这张脸,便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咬牙让自己忘却所有的痛苦,伸手摸着她的头发说道:“包子啊,哥哥说多少次了,不要哭不要哭,怎么一清早的,又哭起来了?”
包子揉了揉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抽噎道:“我还以为陆哥哥是死了呐……陆哥哥,你不要死。”
“我怎么会死?”陆羽低下头,看着自己弱小的身体,抬起头,看着漫天的烟尘,随后道:“我答应过你,要把你带出去的,怎么可能就死在这里?”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一年,黑水营在泥沼国举行的一次选拔考核中,被各国派遣精英部队试图剿灭,一场大战持续了七天七夜,陆羽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却在途中救起了一位当地的被卷入这战事的小姑娘。两人在废墟中艰难前行,还要躲避不时出现的精英部队,而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困难,却还是在这危险的原始森林中存活下去。
那一年,陆羽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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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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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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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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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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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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