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恼于四师兄大胆又不着边际的猜测，可在四师兄问她是不是喜欢虞青寒的时候，林玉雁迅速否认之后，心头却又生出了一点点的犹豫。
倒不是她真对虞青寒有什么心思，林玉雁也不太明白当时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是想到十四五岁的时候，爹爹悄悄把她叫到身边。
告诉她，未来她可以从五名师兄中选一个最喜欢的做未来夫婿。
林玉雁的性格不算早熟，林启禛把她保护地很好，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性子更趋向于单纯，可当时的她已经懂得了夫婿的意思。
那是一种亲近的关系，亲近到不分你我，甚至可能会比她和爹爹的关系更加亲密无间。
当时的林玉雁小小的，却懂得了脸红。
十五岁到二十岁，林玉雁会时不时想到将五名师兄纳入自己备选夫婿行列的事情，可也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默默地想，会憧憬，偶尔也会羞怯到脸红。
可一场重生，加上近一年发生的事情，她那点旖旎的小心思如今冲地没剩下什么了。
有了那本书里的隐晦暗示，林玉雁觉得自己多半无法再接受五位师兄。
她此前原本对三师兄还抱着点绮念，现在却没了。
两天前三名师兄都直接站出来帮虞青寒说话，林玉雁见完楚昭奕和萧望，本意是感谢一行到此终结，可有了刚才一番感悟，林玉雁原本返回轻菀院的步伐一拐，拐到了三师兄住处的方向。
跟随她的秋语一看要去的方向，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欣喜。
秋语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年以来小姐对燕祁三公子的冷淡，燕祁几次前往轻菀院，林玉雁要不是不见人，要不，回应极其冷淡。
从前她的五名师兄里，属三公子对林玉雁最关切细致，每次亲手送来的礼物，也最得小姐喜欢。
秋语不知道从极北之地里两人闹了什么矛盾，但能冰释前嫌，自然是再好不过。
燕祁对林玉雁的到来，惊讶中掺杂着欣喜。
燕祁眉目轮廓硬朗，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这会儿的情绪却是难得地外放。
林玉雁即使内心仍存着之前的嫌隙，这会儿也不禁怀疑，之前，自己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
忏悔只有一瞬间。
“三师兄，前两天虞青寒的事情，谢谢你帮忙出面。”林玉雁开口说道。
和燕祁的相处，她明显没了之前在四师兄和五师兄处的随意。
燕祁唇边上翘的弧度微微抿平，一双深如潭水的眸子静静看着林玉雁，像是在深入探知些什么。
林玉雁被他看得不自在。
“不用谢。”燕祁察觉出她的躲闪，视线从她的脸上下移，不经意间看到她半敛在长袖之下，微微攥紧的手掌。
燕祁知道，那是小师妹感到不舒服或是紧张的动作。
心头陡生出一团浊气，燕祁原本的欣喜被这股浊气覆盖，闪神之间，燕祁甚至对帮虞青寒说话产生了后悔。
他想要和小师妹相处，却并不是通过虞青寒这种中间的媒介。
燕祁冷漠的态度令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林玉雁根本没想过自己和三师兄相处竟会如此僵硬，从前燕祁话不多且简练，但他一向会包容林玉雁。
可今天……
“三师兄，今天就是想谢谢你，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先回去了。”林玉雁咂咂舌，觉得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眼里都浸满尴尬。
难不成……是之前一年两人诡异相处模式的后遗症？
秋语在旁边看到三公子冷着脸，本来想充当调剂作用，只能噤声。
林玉雁打定主意，等三师兄反应片刻便礼貌地离开。
时间差不多，林玉雁脚步朝后退，同时朝秋语使了个眼色，秋语得令地往门口，林玉雁刚旋过身，手腕却被抓住了。
“雁雁。”
燕祁的音量不大，嗓音低沉和缓两个字眼之间，林玉雁却听出了他的和缓。
林玉雁的心倏地软了下来。
她没再挪动步子，明亮的眼睛从门口的方向转回来，看到燕祁：“三师兄。”
燕祁亲昵叫她雁雁的次数不多，平时都和其他师兄一样唤她小师妹，只有在个别的时刻，他才会这么叫她。
林玉雁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三师兄给她送的白玉昙花，带她去夜幕深深的池幻之地寻找探险寻宝，夜晚帮她抓萤火虫，小时候的她也会依偎在三师兄的怀抱里，听他给自己讲故事，直到自己睡着……
身边的人，除了爹爹，她最亲近的人就是三师兄了。
燕祁心底刚熄的火苗再度出现亮光，此刻全身心充斥着依赖柔和的小师妹，才是他熟悉的模样。
“雁雁，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燕祁嗓音有意压低，慵懒的尾调里带着缱绻的温柔。
林玉雁喉头动了一下。
几乎出口她就要说好，只是出声的前一秒，她突然想到了虞青寒。
试炼幻境强制关闭的最后时分，他一身血污，独身一人漫无边际地寻找她的踪迹，直到那一眼后，他满心的绝望里迸发出希望。
林玉雁往回抽回自己的手臂。
燕祁握住她手腕的力道不重，感知到拒绝的力道，相连的两只手当即松开。
林玉雁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三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其实也知道不该怪你的。”
她不敢看燕祁：“之前是我小孩子气，现在我想通了，我们当然能和从前一样相处。三师兄你不要怪我才对？”
燕祁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心一寸寸地凉下去。
“嗯。”
林玉雁抿抿唇，再度说要离开，这回燕祁没再阻拦，任由两人出了门。
大开的房门外，林玉雁的身影完全消失，燕祁催动灵力，房门应声关闭。
他闭眼，仿若脱力地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小师妹说出答案的那一刻，燕祁第一次真切感觉出，有个人，已经强行介入了他们之间。
燕祁很不甘。
有种掌心的东西从指尖逃窜出去，他却抓不住的无力感。
这一年的时间，虞青寒不再小师妹的身边，燕祁以为他和小师妹的关系会改变，他主动前去轻菀院，可惜结果并不如意。
燕祁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方才，他才清晰的感觉出，横亘在他和小师妹之间的人，是虞青寒。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就该听从那个声音的话，将虞青寒解决了呢？
燕祁摇头。
随后扯出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笑来。
如果他真照着系统131所说，去违背自己的原则，他和小师妹的关系，才会更加恶劣吧？
可燕祁却想知道真相，关于虞青寒的真实身份。
虞青寒，是不是魔族？
系统131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在燕祁的脑海中，燕祁想想，它或许是放弃了。
***
潮湿阴暗的地下牢狱里，苏晚莹侧卧蜷缩成一团。
她的脊背抵在没有温度的石壁上，耳边安静到近乎死寂，只有间歇地，传来微弱的水流滴落，溅在坚硬山石上碎裂的声音。
暗无天日的空间里，苏晚莹分不清白昼黑夜，更不知自己被困了多久。
出了定时送来的实物，苏晚莹感知到的最大动静，是前两日，门前封锁的结界有感应地震动。
这代表，地底山崖里，又关进了新的人。
至于对方是谁，苏晚莹根本不在乎。
林玉雁不想让她死，十天半月总会有人从结界外投入粗糙的食物。
苏晚莹也不愿意就这么死去。
她要活着，活着去得她可以凭实力得到的一切……
“滋——”
突兀的空间里忽地传来了某种声音。
苏晚莹身体轻颤，游离着的思绪渐渐回归。
上一次送食物是四天以前，按理说，秋语不会来。
“是谁？”她警惕的坐起来，当下的自己几乎全无攻击之力，随便来个人就能不费力地杀掉她。可苏晚莹不会好不反抗任人宰割。
“你好。”
苏晚莹眉心一动，她听到了一个阴沉的男声。
“我是暗黑系统131，如果你听话，按照我的方式行事，我可以帮助你离开现在的困境！”
***
林玉雁是在虞青寒身份传言平复的第三天，才发觉自己忽略了大师兄林颂和的动静。
林玉雁询问了夏荷，才知道，林颂和竟然去了人界历练。
“人界？”
“是啊小姐，我也是昨日才从府里的弟子那得到消息。”
林颂和这个时间点离开仙灵界去了人界？林玉雁完全摸不着头脑。xiumb.com
人界新出了什么千年难得的宝贝，引得林颂和放弃争权夺利？没有啊。
夏荷见她疑惑，压低了声音：“府里有弟子传言，但不知消息是真是假，弟子说，是大公子惹恼了府主大人，府主这才让他去往人界。”
林玉雁眼前陡然开朗。
她瞬间明白爹爹说的，有他在，她无须担忧任何事情的话。
林颂和设计透露出虞青寒妖魔一族的身份，目的必然是将虞青寒逐出西源仙府，无论当时检查的结果如何，虞青寒正在集中闭关，修为必定受挫。
林颂和常年来的伪装根深蒂固，做出这事以前，他应该确保了自己不会容易被揭发。
可现实，却是林启禛亲自将他放逐。
以试炼之名进入人界，林启禛显然顾念着师徒的情谊，让林颂和到人界忏悔后再归来。
可林玉雁想到的却是，爹爹是怎么执意林颂和的真面目的？
林玉雁看过书，知道林颂和的真面目，可林启禛呢？
林玉雁记得，《颠覆之苏氏恶女重生传》里林启禛对自己五个徒弟的一直保持信任，甚至他的信任，没些没有理智，不仅毫无理由地信任五位弟子，对待霸占了“林玉雁”身份的苏晚莹极好。
林玉雁看书时，甚至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书里叙述的爹爹，和她认识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林玉雁或者大胆猜测过，爹爹更像是抱着什么目的，纵容着身边的所有人胡乱来。
可直到书籍最后，西源仙府破败地差不多，林启禛仍然整天糊里糊涂。
林玉雁彻底否决爹爹怀有目的的想法。
……
显然，将林颂和放逐到人界的做法并不靠谱，人界也是个大环境，林颂和能做出什么来完全不能估量。
但对于当下，林颂和离开，林玉雁少了很多事。
苏晚莹被关，林颂和被驱逐，虽然虞青寒出关以后的第一件事就要被检查身份，得了爹爹林启禛的一席话，林玉雁彻底没了担心。
时光流走，林玉雁的日子按部就班。
只是在闲暇的时候，她会望向后山的方向，不为看到什么，心里却有关声音在告诉她——
虞青寒在那个方向，而他，并不孤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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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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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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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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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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