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呢?”解遂肤色与瞳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搂着离九,微微仰首,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咦?刚刚还在我后面来着,怎么这么慢?”封小见回首朝他过来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看解遂怀中的离九,面露了然神色,冲解遂促狭地眨了眨眼,“终于见上了?是他吧?”
解遂倏然抬头,目光森然地看着他。
封小见生怕他又拔刀,忙两手摆了摆:“别动怒别动怒,我就问问,我对他没有企图!我发誓!”
解遂没理他,将手中缠缚着庄宝莹的卸灵缠的一端朝他递了递。
封小见会意,屁颠屁颠地上前接过布条。
解遂便将无名收好背着,横抱着离九,示意封小见先走。
“你不取了她的尸魂丹?这是要把她送回去?送回去人家还会让你取尸魂丹么?”封小见攥着卸灵缠,遛小狗一般地拖着庄宝莹,往来路走去。
“带她回重光门。”解遂抱着离九跟上。
“师弟——!”前方林中远远传来卓闻的声音。
“在这儿在这儿!”封小见大吼。
又过得片刻,卓闻从那林中冲出,差点就跟封小见撞在了一起,往一旁蹦了蹦,才看到这一人一尸身后的解遂,又凑近了去看解遂抱着的人,顿时差点惊掉了下巴:“离九公子?他这是晕过去了?他堂堂一个大……咳,他怎么了?”
解遂摇了摇头:“先回去吧,这庄家幺女似乎保留了些生前的意识,将她带回去,问问那魔的事。”
三人回到重光门时天都快亮了,都困得不行,便只得先将庄宝莹安置在重光门西北侧偏院地下用以囚困妖邪的暗室中。
解遂将昏睡的离九抱到自己房间的床上,替他脱下鞋子与外袍,以衾衣将他盖好,就在床边趴着睡了。
油灯昏暗,暖色光芒中,离九眉间微蹙,眼睫轻颤,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解遂实在太困,趴在床沿就睡了过去,直至离九没忍住轻咳出声,他才猛然惊醒过来。
离九略侧着头,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半合着的眸中那最后一抹幽蓝也消失无踪,瞳色银白。
解遂的视线撞进离九眼里,心头蓦地一跳。
这瞳色……竟是与那只在他身边呆了三年的黑狐一样!
“怎么这副表情?”离九略勾了勾唇角,声音有些发软。
“没什么。你……”解遂忙敛了面上混杂着愕然、震惊、喜悦、不解的复杂表情,对上离九温和的视线,忙将视线移开,“感觉怎么样?”
“没事,睡一觉就好,你别走。”离九说着,抓过他的手两手握着,又翻了个身面朝床边侧躺着,重新闭上了眼。
狐类体温略高于常人,离九手心滚烫,皮肤细腻,指尖柔软。
解遂能清晰地感觉到离九掌心传来的、高于常人的温度,整只手都被那柔软的掌肉裹覆着,心中一股暖意泛开,没舍得将手抽回,就这么趴在床边,看着离九的睡颜,直到实在撑不住了,才头一歪,趴在床边睡去。
翌日解遂趴在床边醒来时,床上的离九已经不见了。
他浑身酸痛,一边坐起来活动脖颈,一边颦眉思索。
他总觉前一夜之事不会是梦,离九确实出现了,可不过一夜竟又不见了!
解遂正要起身去找人,却见衾衣下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继而钻出一个漆黑的小鼻尖,那小东西在衾衣下拱了拱,钻了出来,眼皮一抬,视线撞进了解遂的眼中,顿时呆住。
解遂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三年来,他无数次怀疑这黑狐就是离九,却又慢慢否定了这个想法。
结果……竟还真就是离九!
可为何离九要变成一只狐狸待在他身边却不让他知道?若非他前一夜涉险,离九是不是还会这样隐瞒了身份不愿与他相见?
“离九。”
黑狐缩在一团乱糟糟的衾衣边,蜷起身子,毛乎乎的小脑袋扭在一边,似是不敢与解遂对视。
解遂翻了个身,跪坐在床边,将黑狐提起来,放到自己面前,捧着它不足巴掌大的小脑袋,逼它与自己对视。
“你还想瞒我?我知道是你,变回来吧,我有话要问你。”
黑狐视线微垂,片刻后,略一颔首,解遂这才放开它,站了起来,稍稍退开了些。
黑狐跳下地来,落地时已是离九人身的模样。
离九面色依旧苍白,唇色却已恢复了些,抿了抿唇,眉间微蹙:“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家乡的事,虽非我亲手所为,却也是因我而起……”
“我不是要问这个!”解遂打断道,“你……为什么不愿见我?可你明明不愿见我,又为何要隐瞒了身份待在我身边?”
这是离九最不愿去面对的问题。
他失了妖丹,妖力会逐渐流失,并且自身妖力的强弱也与他本体与妖丹的距离有关,只有待在距离妖丹近些的地方,妖力方不至于散得太快。
可这些,他自是无法向解遂说明。
这几年,他已摸透了解遂的性子,若是被解遂知道此事,解遂定会将妖丹还给他。
可若解遂体内的另一股魂息没了妖丹妖力的压制,怕是会如同三年前那次一样,侵占他的神智。
但目前看来,即使有妖丹在身,解遂也极有可能再次出现前一夜的状况。
所以,他暂时还不能取走妖丹,至少在他找到解决解遂体内那股碎魂的办法之前。
离九颦眉沉默片刻,扭开脸垂眸道:“不是我不愿见你,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好,那我问你,”解遂靠近一步,托着离九下颌,使他微微仰头与自己对视,“笼头村被屠一事确实非你所为?”
离九诧异于解遂的举动,愣了愣才直视他的双眼,认真地说:“你若信我,那便不是。但虽如此,却也……”
“那就与你无关。”解遂知道他想说什么,出声打断了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了,皱了皱眉,松开离九,后退了一步,微微红了耳根。
解遂斟酌着又问:“你昨夜对我做了什……”
“师弟师弟,那小子不见……”卓闻向来不敲门习惯了,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直接推门进来,就见离九与解遂几乎贴在一起,顿时尴尬地呆在原地,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谁不见了?”解遂问。
“那个封小见啊!还能是谁!”卓闻将手里拿着的纸递给解遂看,“还留了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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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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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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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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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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