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模样在麾将看来却颇有趣味。他温柔道:“叫什么名字?”
坛子低着头答:“奴婢叫坛子。”
麾将覆着她紧绷的双手,轻轻的拍着,安抚着,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告诉我,是什么tan,什么zi。”
坛子怯怯道:“是…是瓦罐瓷器的那个坛子。”
麾将听了,回道:“这个名字挺好的,不过不适合你,我给你取过一个名字好不好?”
坛子微微点头:“好。”
麾将喃喃道:“我看你性格这么文静,人又生的好。取个婧字,好不好。窈窕美好的意思。和你很配。”
他摊开坛子的手心,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下这个字。然后告诉她,“左边是个女子的女字,右边是个青草的青字。婧。这就是婧字。”
他柔声细语的模样,叫坛子渐渐安定下来,虽然依然十分厌恶他肢体上这般轻薄。
麾将描好了字,抬起头,又愣愣地看了坛子半晌,“婧儿,告诉我,你从哪里来的。”
昙紫按照她和行观之前的准备,如实回答。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她都应答自如。直到最后…他问。
他问:“那你去过靖阳合宗吗?去过清心岭吗?喝过哪里的茶吗?”
婧儿神色疑惑。只觉得奇怪,何来有此三问。顿了顿,摇了摇头。
麾将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把婧儿放了下来。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安静怯懦的小姑娘,他神情复杂,高声喊来管家,好好交代了一番婧儿的安置问题。
麾将道:“以后坛子改名叫做婧儿,在东院拨一个雅致的房间给她一个人住,多制备些用度物件,多给她做些衣裳,面料要最好的。带她下去吧。”
管家心知肚明,应了声,就恭敬的带着婧儿下去了。
出了厅堂,看了还云里雾里的婧儿一眼,管家笑道:“婧儿姑娘,你可是走了大运了。”
婧儿道:“什么大运?你是说家主突然送我东西嘛?我只觉得…怪怪的…”
管家道:“我们家主家财万贯,年近四十,却还未娶妻,妾室也只有两房。从不曾随意沾花惹草,家主这样抬举你,意思还不够明显嘛?你说你是不是鸿运当头。”
婧儿半知半觉道:“哦~你是说,家主要娶我。”
管家摇摇头:“纳妾不叫娶。不过差不多意思。你自己好好把握,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如今你哥也是入了家主的眼,你们兄妹两的好日子来了。且行着吧。”
走到那房间门口,婧儿突然回过头来,问了一句,“那若是我不愿嫁给家主呢?”
管家笑了笑,许是想到了家主烁人夺目的风采,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个瞎子。”
确实,麾将生的极俊俏、高大巍峨、功法高深、洁身自好、有权有势、家财万贯。如果真是看中一个乡下女子,那真是她天大的福分。
昙紫也笑了笑,推开了门。
叫行观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气得双目圆瞪,暗自恨恨骂到:真是博崇色胚家族!一个两个都是色胚!
一夜之间,昙紫便翻了个身,自然什么活计都不用干了,连她自己吃穿事物的打理都有人伺候。虽是如此,到底还名不正言不顺,于是管家提点她,专门到家主跟前去侍候。
行观无所如何也坐不住了,他悬崖峭壁都能徒手潘越,唯独见不得昙紫以美色去虚与委蛇。
他坚定地拽着昙紫,要放弃,要带她走。
他哪里知道,那天昙紫看见他满身伤痕,筋疲力竭的回来多么难过。怎么可能舍得就这样放弃。
她甩开行观的手,严肃的说:“如果你现在就这样带着我走,我们不可能走掉的。不是功亏一篑那么简单,是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在此一举。我们回不了头了,要么死,要么走下去。”
行观从未见过这样的昙紫,他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拔出了闪着寒光的锋利匕首,这还是博崇罗腾麾将赐给他的第一件武器。
他寒森森,道:“好。但是如果他要对你怎样。那我只能拼死一搏。”
时间拖得够久了,昙紫错过行观的肩,毅然而去。
今天的麾将看上去心情很好。尤其见了婧儿以后,眸中还上了一层温柔。他引着婧儿上了马车。
她疑惑道:“家主,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Χiυmъ.cοΜ
麾将并不与她同乘,他驾马于车旁,一手掀起车帘,看着她,道:“好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
大约行了两个时辰。麾将引她下车。只见偌大一个恢宏的宅院,牌匾上“博崇罗腾”四字分外耀眼。原来,这才是博崇罗腾麾将真正的府邸。
自下车起,麾将就一直柔柔的牵着婧儿的手,一路将她引进府去,舟车劳顿,先于大厅一起用了午膳。昙紫这才见了麾将传说中的两位妾室,瞧去,都是温柔恬静的性子,眉目婉约,二人虽相貌不同却有着说不清的相似之感。
用过饭,他带着婧儿闲然的逛着府邸,那花园甚是辽阔,打理得井井有条,美不胜收,虽比之晴氏的宅园略微逊色,但也是别有风味,宏伟不凡。
园中驻一茅草小屋,他带着婧儿进去。那里头精心培育着一片茶树。不知是何种茶种,不曾见过,香轻独特。
麾将望着这片茶树,神色悠悠,极为平静。顷尔,看向婧儿,自说自话的和她念叨着。
“这茶世间再没有了。”
“你闻见了吧,很香。你曾经碰到过这样的茶嘛。”
“静儿,你说这茶到底要怎么焙才香醇呢?”
昙紫自然不知如何作答,她应付到:“找最出色的焙茶师,大概可以焙好吧。”
麾将像是有些黯然:“我试过了,都不是那个味道。”
又像是有些清醒了,他问道:“你可懂茶?”
婧儿摇了摇头。乡下丫头自然不懂茶。
麾将沉顿了一瞬,凌厉的转过身去,未再看她。
他收起了半数的温柔,礼节起来。再未对婧儿有越界之举。他把她养在家里,像个未出阁的小姐一样。
在麾将的眼里,罐子武功修炼进步很大。于是他开始派遣罐子做些暗卫之事。麾将有很多这样的暗卫,其中不乏像他自己这样武功高强之人,不乏对他唯命是从,以身相佐之人。但是暗卫自然越多越好,越放心越好。
也许他还想着,罐子的妹妹在他手里安养着,所以他应当是“忠心不二”的。他甚至会亲自教导罐子。像个严谨的老师。如果不是他对昙紫有不该有的心思,也许行观真会对他生出一二分的敬重。
麾将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行观一直由麾将的心腹护卫教导,作为一个“尽忠职守”的暗卫,每天勤勤恳恳的修炼,为了主人“赴汤蹈火”,还要留一只眼睛保护“妹妹”。说到底他只是一个外围私人杀手,暗卫界打酱油的小角色。一般想撑场面的时候,才会顺便带上他凑个数。
这天派下个大任务,他又要去凑数了,他的上司护卫告诉他,这次是刺杀行动,不比以往,你功夫不到家,场面撑够了,自行杀退回来。最重要的是,如果被生擒了,像你这样什么都不知道的,未免受不必要的审讯之苦,记得及时自己抹脖子。
罐子听了,冷汗津津,他诚恳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弱弱的问道:“我…那我可以不去嘛……反正我也没什么用的。”
“这次行动重大,能用上的人尽数上了,自然少不了你。”
也是,博崇色胚把他骨头打直了,自己心里舒服了,哪里还会管他死活。真真是卸磨杀驴!博崇小人!
罐子跟着上司到了指定地点,换上了夜行衣,准备好了武器,合着一大伙从没见过的蒙面侠兄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更深寒露重,夜黑风高时。他们生于暗夜,融入暗夜,像一大群嗜血诡异的蝙蝠,涌入这座雕梁画栋的高台。
这座宅院比麾将的府邸还要恢宏奢华。行观倒挂于椒房红梁,心中细细思虑。他接到的任务是杀尽这一宅,最主要的是杀掉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像他这样三脚猫的就被安排在外圈打打小卒,不过他不,他跟着里圈的高手直捣黄龙,反正大家都乌漆麻黑的谁认识谁,回头还能打报告不成。
杀意四起,血腥弥漫,哀嚎冲天。几把火骤然点醒这杀伐地狱。
烈焰火光中,行观看到了那女人,正值深夜,她乌黑长发垂髫,艳红裙袍,妆容尽数卸去,不掩她美貌夺人。她身前有个同样俊美的男子,功法高深,一直寸步不离的护着她。
不过这女子神色愤怒又傲慢,出手果断狠辣,她内功惊人,周遭运起一圈骇人的气旋,配着烈火猛然爆裂,整个房间都炸开了。还好行观见势不好,先一步逃了命。不过还是被一块气势磅礴的窗户板蹦飞了。
他在废墟中微微撩起一点缝。只见外头煞气冲天,烈火摇曳。那女人悬于空中,半尘未染,睥睨众生,青丝红袍飞扬。不断有黑衣人奋力向她杀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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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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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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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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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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