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周围有急促地脚步声靠近,一道温热的呼吸弥漫在她耳边,声音里竟带着些许温柔,“别睁眼。”
听出是顾敬的声音,郁荷正要询问他想做什么,就感觉自己被他打横抱起,落入他温暖的怀抱里。
郁荷原本静如止水的小心脏猛然乱跳,双颊瞬间因为羞怯爆红,她越发不敢睁眼了,要到嘴边的话也在喉间来回兜转问不出口。
顾敬走得很急,闭眼的郁荷不知道他想去何处,走了许久也不见他停下。
她压下心里的羞涩与紧张,犹豫许久还是小声问道:“大......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顾敬弯了弯眼角,俊朗容颜上的笑意转瞬即逝,轻声道:“长公主在你院子里,待会你将她化成你的模样。”
“然后你再写封信给郁府,就说你染了风寒,需要在镇抚司休养一段时间,让他们不必挂念。”
郁荷:“......”
怪不得昨夜她老是听得楼上有动静,原来竟是长公主在她院子里。
看来让她假装晕倒生病,是为了掩护长公主么?
而她居然还以为是顾敬也觉得她肯定不能通过考核,但又不想让她受罚。
所以才让她假装晕倒,他再把她带回去,这样一来,镇抚司碍于他的面子,也不好再惩罚她。
害得她心里小鹿乱撞,自作多情以为他这么做是因为钟意自己。
将长公主化成她的模样,那她是谁?果真是想让她代替长公主去死?
这个狗男人倒是好手段,居然用美男计来利用她,要不是她不为美色所动,差点就上了他的狗当了。
郁荷心里乱撞的小鹿瞬间猝死,顿时生怒,想从他怀里下来,他却收紧了手臂,让她无法动弹。
她当即狠狠掐了他手臂一把,想质问他凭什么让她代替长公主去死。
转念一想,又觉得万一他本没这个打算,她这么问反而提醒了他。
她越想越气,眼下也没其他办法,只好又使劲掐他一把,拒绝道:“我不干。”
顾敬只是低头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的确是利用了你,但长公主绝不能死,让她假扮成你,只是为了躲避圣上的耳目。”
“亥时依旧要去蜀地,路上我再跟你解释原委,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让长公主假扮成郁荷,是为了躲避圣上的耳目,那么圣上肯定以为长公主在蜀地,所以顾敬才非去蜀地不可。
而他又非要带郁荷去蜀地,应当就是想让她代替长公主死在蜀地。
刚才郁荷当街吐血晕倒,街上许多行人都看见了,现下顾敬又让她写信告诉郁府,说她染了风寒要在镇抚司休养。
那么病养没养好,还不是镇抚司说了算。
等她代替长公主死在蜀地之后,镇抚司大可对外宣称她病重不治身亡,草草下葬,郁府又如何能跟镇抚司追究得了真相。
郁荷才不相信顾敬说不会让她死的鬼话,若是她真冤死在蜀地,怕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于是又想从他怀里挣脱,没好气地说:“大人可真是下得一盘好棋,但我不想当你的棋子,我不会跟你去蜀地的。”
顾敬却不放开她,低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待会我再给你十块免死金牌,便是圣上也无法杀你,够你用到大齐国灭亡,等从蜀地回来,我再将你职位升为总旗,从此可独立办案,不受镇抚司法纪约束。”
郁荷:“......”
之前她外祖父护国公得了块御赐的免死金牌,都高兴得摆了三天筵席庆祝。
怎么在顾敬这里,免死金牌好像批发一样很不值钱。
但不得不说,他允诺的条件让郁荷有一点点心动,总旗的月例,可是五十两银子呢。琇書網
再说她现在已经知道长公主在镇抚司了,如果不顺从顾敬的意思,想必也活不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赌一把。
若是去蜀地后,顾敬果真想杀她,那她就想办法给他下点毒药,大家一起去阎王爷家做客好了。
心里定下主意,郁荷便用力咳嗽起来,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顾敬于是停下,回头看向一直在远处跟着的小厮,那小厮赶紧小跑着上前,躬身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速去宫里将王太医请来。”顾敬说完又加快脚步,很快便到了郁荷居住的院子里。
进屋后顾敬还是没将她放下来,继续上了楼。
郁荷无语,正想跳下来,顾敬却突然猛地将她丢到地上,眼疾手快地将她腰间环绦里别着的匕首拿走。
他快速将匕首的刀鞘取下,将匕首往前方飞刺出去。
嘭地一声,一个重物落地,郁荷扭头去看,只见一个灰衣女子匍匐在地,房梁上还悬挂着被匕首割断的白绫。
那女子想必就是长公主谢清婉,郁荷见她竟然想寻死,顾不上被摔得有些疼痛的身躯,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想上前去查探她的情况。
刚往前踏了一步,却被顾敬拦下。
她只好站在原地打量。
谢清婉灰白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身前,将她的面颊全数遮挡,她身躯微微颤抖着,隐约带着些哭声。
顾敬只是冷眼看着她,貌似打算等她先开口。
等了许久,谢清婉才颤着声道:“你带我回来,不就是想我死吗,何必又救我。”嘶哑的声音里透着绝望。
顾敬示意郁荷去将她扶起来,郁荷刚靠近,谢清婉却往后退了数步,双手环抱自己,不住地摇头,“你不要碰我。”
这让郁荷有些尴尬,收回想搀扶她的手,转眸看向顾敬。
顾敬于是亲自走过去,在谢清婉面前缓缓蹲下,说道:“要杀你的从来都是圣上,他并不知道我已经带你回来了。”
“徐善择日就要问斩,你还想死吗?”
谢清婉闻言猛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布满褶皱的苍老脸庞,两边颧骨高凸,面皮干瘪得仿佛只剩下皮包骨。
她浑浊的双眼里布满震惊,“他答应我不会杀徐善的。”
“徐善现在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之所以要杀,是为了逼你露面,只要你去跟圣上说出当年真相,我可以救下徐善。”顾敬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递给她,“但究竟救不救徐善,选择权还是在你。”
谢清婉却不去接匕首,眼圈泛红,笑容凄惨,“以前他也是这么逼我的,当年我不说,你以为现在我就会说了吗?”
“你们要杀徐善,杀了便是,五年了,我早已不在意徐善,休想用他来威胁我。”
她颤抖着双手去将顾敬手中的匕首拍落在地,低声怒喝,“早知道你如今会成为他的走狗,我当年就该杀了你。”
顾敬眼里不曾掀起半点波澜,缓缓站了起来,“你不接匕首,我就当你是同意活着。”
他转眸看向郁荷说,“赶紧将她易容。”说完快速下了楼。
郁荷瞥了眼地上的谢清婉,走到窗前往外瞄,见顾敬已经出屋,正站在院子里,不远处有几位锦衣卫正向着他飞奔过来。
郁荷于是赶紧下楼,将放在她床底下的木箱子拖出来,抱着上楼。
她将还瘫坐在地上的谢清婉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将她凌乱的头发梳顺,从木箱子里取出一瓶黑色粉末,将她灰白的头发快速染黑,束成高马尾。
又从木箱子里取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到谢清婉脸上,用胭脂水粉在面具上涂画起来。
郁荷很快便将自己的样子印刻在面具上,不过少了平日里的白皙红润,多了些苍白病态。
谢清婉与郁荷体型相差甚少,也就免得郁荷再在体型上下功夫,她又去楼下拿了一件黑色校尉服上来递给谢清婉,“长公主,将衣服换上吧。”
一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像木偶一样任郁荷摆布的谢清婉,虽依旧不去接郁荷手中的衣服,却终于将目光从地面挪到郁荷脸上。
她盯着郁荷看了好一会儿,竟缓缓起身,抬手去摸郁荷的脸颊,声音里竟有些惋惜,“多好看的姑娘,可马上就要死了,真是可惜。”
郁荷侧脸躲开她的手,又将校尉服递给她,“长公主,请换上衣服。”
“哼......”谢清婉冷笑,“死也不怕,你倒是对他忠心,如他一样是条好狗。”
被跟与自己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的人骂,郁荷觉得跟自己骂自己是狗,没什么区别。
她见谢清婉还想说话,便赶紧将校尉服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转身下楼。
在搞清楚圣上为什么一定要杀她,顾敬与她又是什么关系之前,郁荷不想与她有任何瓜葛。
刚走到楼梯口,顾敬就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太医院官服的白须老者。
郁荷赶紧捂住心口,不住地咳嗽起来,顾敬将门关上,带着老者上楼去。
路过郁荷身旁时笑道:“他不是来给你看病的,不必装了,赶紧去写给郁府的信。”
他的笑容里有些戏谑,让郁荷很尴尬,便羞怒地瞪了瞪他的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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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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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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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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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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