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情形出乎自己的意料,方才叫车夫去找刘青峰,也不知道他接到通知了没有?对了,还有一个人!
方沁湄看向一旁的于妈妈:
“许先生何在?”
于妈妈摇了摇头,却难掩忧色:
“许先生今日也外出有事……”
真够可以的!那就再试试自己的办法!
方沁湄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掌来高声道:
“众位街坊邻居,你们都知晓,柳一刀柳大师乃是我们方家玉器坊的坐镇大师!小女子今日在此许诺,若是今日有人能解我们孤儿寡母之困,便可获赠柳师的玉雕一件!”
方沁湄目光闪闪,她就不信,这里的人没听过柳一刀柳老爷子的名号!
方才第一个出声的老童生听得分明,脸上涌出一层血色来,一下站到了方沁湄身边,大喝道:
“谁不知道柳师乃是玉雕国手!他老人家傲骨铮铮,当年便是织造局召他,也被他老人家拒绝了。这等国手坐镇的店铺,怎么可能是什么逃奴的产业!告诉你们,我们津南城的百姓可不是被吓大的!今日你们想要欺负这孤儿寡母的一家人,就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
方沁湄:“……”
这位老童生方才还只是因自身经历相感怀,并没有一定要打抱不平的意思,这会儿可不同,语调铿锵有力,显然柳一刀的玉雕对他很有诱惑。Χiυmъ.cοΜ
同样的,围观百姓里头出来好几个身材孔武有力的青壮年,撸胳膊挽袖子地站在了方沁湄身旁,对着裴贵军方连连冷笑:
“你们这些贵公子,想要来这里作威作福,也得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对啊,你当我们津南城里头的男人都是摆设吗?”
“对面的,听好了,你们找了人证说方家玉器坊是你们逃奴办的,有人证了不起是不是?呐,我们都是人证,证明方家玉器坊来历清白!”
裴贵军气得脸色发青,蓦地指着那些个青年喝道:
“给我打!我倒不信了,打死几个,这门还进不去?!”
不想这话音刚落,就听那个老童生一声悲呼,猛地一头扑了过来,撕扯着衣服在地上翻滚起来:
“老天爷,睁眼看看吧,这是什么世道啊!欺凌弱小,威逼良善,这是要逼良为娼啊啊啊!”
这位老爷爷的情绪非常饱满……方沁湄还来不及有更多感叹,周围忽然就响起了一片呼喝之声,却是有十余名穿着公服的巡捕大步向这边跑来——聚集了这么多人,到底是把衙门给惊动了。
“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之下,要聚众闹事吗?!”
裴贵军火气压不住了,一个小小的玉器坊,他来这门口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进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个小娘皮!本公子本想低调行事,给你留点儿面子,好啊,你非要往大了闹是吧!那好,见官就见官!你们,给本少爷前头带路,我们去知州衙门走一遭!”
裴贵军声色俱厉地对着捕头喊道。但凡能当捕头的,那都是锤炼过眼力的,见他如此嚣张跋扈,心里已经惊疑起来,忙笑着向裴贵军拱手问道: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是国公府……嗯?!”
裴贵军正满面傲娇地回话,眼睛却蓦地定在了人群中某处,一下定住了。
人群的后方,树影摇摇之中,一道颀长的红衣人影正斜倚着树木,唇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连飞,连阎王?!
裴贵军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得干干净净!
方沁湄敏锐地发现裴贵军的变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下看到了连飞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
他来做什么?哦,对了,他,好像很不待见裴家!而且他的绰号是连阎王……
方沁湄眼珠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她上前一步,当着裴贵军和捕头的面朗声道:
“裴公子果真非要进我们只有孤儿寡母的玉器坊看看?那就来吧!只有一条,你们不可伤害了周围的百姓!”
她这话倒是发自真心,这会儿天气还热,那位老大爷若是再激动过了头,中了暑可就不好了。
裴贵军却忽然转开头去,脸上带着狼狈的笑意:
“哈,哈……不,不用了!我,本少爷还有事,你,对,你!你跟本少爷走一趟!好好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裴贵军一把扯住朱启贵的脖领子,拉着他就撤。
留下一地的旁观者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捕头们,个个脸上神情精彩,面面相觑。
“这就走了?”
“这位什么国公府的二公子,是不是有病啊?”
窃窃私语声无法阻拦地蔓延了开去。
…………
两个时辰后,城北的一座茶楼。
之前载着方沁湄自山间回来的马车车夫勒紧缰绳,将车马停下。
一身黑衣的刘青峰掀帘而出,环顾了一下左右,一跃而下,翻身就上了茶楼的雅间。
雅间果然陈设雅致,临窗的位置已经坐了一人,红袍夺目,面容俊美,只是神色阴沉,正是连飞。
他身前的桌案上摆放着清茶与模样精致的茶点,显然在此等候多时。
刘青峰大步流星地走进室内,在他对面坐下。
刘青峰看着连飞,拱拱手,沉声道:
“这回,算我欠你一次。”
连飞慢慢侧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刘青峰,蓦地嗤了一声:
“姓刘的,这可不是你平素的做派……怎么,这个小姑娘,你也瞧进眼里去了?”
刘青峰顿了顿,正色道:
“我不管你说什么,这是我的态度。”
连飞狭长斜飞的双眼似是瞧着刘青峰,又似是哪儿也没瞧见,颀长的手指端着茶盅,灵巧地在指尖翻转了几下,茶盅里的水一滴未洒。
刘青峰沉静地看着他玩弄茶盅,默然不语。
连飞的神情重新变得慵懒,他搁下了茶盅,抬眼瞧着刘青峰:
“说吧,既然你承认欠我一次,你打算怎么还呢?”
“还谈不上还的事儿。”
刘青峰正色道。
“因为是裴贵军,我出面就不好办了,倒是你,向来与他们裴家不对付,此事出面再好不过,他么,一个无用的二世祖,只要威吓一番,自然就生不了什么是非了!”
连飞嗤笑:
“你这是投鼠忌器啊!想借我连阎王这把刀,想好怎么付费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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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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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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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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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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