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会长抱着小孙儿走出自己的房间,抬头瞧了瞧天色,返身将小孙儿递给身旁佣人,吩咐道:
“替我更衣,备上银票,咱们去赏宝会走一趟。”
“是,老爷!”
石会长带着两个健壮的随从,仪容整洁地走出自家院门,却瞬间停住了脚步,眉头拧起。
门外,津南城师爷领了一队衙役,无声地候在门口。
师爷瞧着石会长的眼神,冷漠中带着隐约的兴奋,手一指,喊了起来:
“大胆刁民!竟敢私下纵火,烧毁他人财物,来呀,速速拿下!”
石会长的两个亲随立刻上前,挡在石会长身前。
看着师爷,石会长的表情格外平静,背手站在自家门前,淡声道:
“哼,这么说,你们这是铁了心要往我石某身上扣屎盆子了?”
师爷眼睛一瞪:
“休得胡言乱语,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见师爷傲慢蛮横,石会长的亲随和他身后的门房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忿来,不约而同地挽了挽袖子。
看着他们随时动手的模样,师爷眼睛急速地转了几圈,往衙役们身后躲去:琇書網
“大胆狂徒,竟敢对朝廷命官动手,来呀,速速拿下!”
石会长瞧着不停后退寻找掩蔽物的师爷,脸上忍不住露出冷笑来:
“你们既然敢上来堵我家大门,必是想好了,我石某无能,便是欺上门来,我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吧?可设若说,我石某手里还有牌呢?”
师爷的眼睛转得越发快速起来,口中则是义正辞严:
“我劝你迷途知返,休要玩弄花招!”
石会长安然地背着手站在自家门口青石板台阶上,平素散淡的眼睛里闪出讥嘲的光:
“来呀,把咱们粮店珍藏的小账本拿来,我石某好好与师爷掰扯掰扯!”
…………
因为是佛门清净之地,在这里做世俗红尘之事格外显得清雅出尘些,所以何掌柜等人一开始就决定将赏宝会的举办地定在大慈院侧院。
方沁湄想着,对这些古代商人的心思也是生出佩服之感。
马车有节奏的轻摇,很快将方沁湄带到了目的地,外头伴行的许先生命车夫停了车,骗腿下了马,走到车边立下,轻轻叩了叩车厢护板:
“大小姐,我们到了,柳大掌柜在里头订好了位置,咱们这便进去。”
原来上次柳大郎到大慈院一行,听闻这里就是要办赏宝会的地点之后,立刻就动用关系,硬是挤进去一间屋子,他既是决定要和方家玉器坊合作,自然也就不藏私,将房间拿出来分享。
于妈妈率先下了车,打起车帘,护着方沁湄下了地,又端详了一番她的穿着打扮。
方沁湄上着浅湖蓝色细棉修身薄衫,下着色调略深一度的蓝色细棉裙,腰间深蓝色茧绸腰带,行动间带出杏色丝绦系着的一枚鱼形玉佩裙压。如今她因营养良好,发色乌黑,经巧手梳妆,挽成了双环髻,以珠花点缀。
她肌肤莹润,眼瞳明亮,唇红齿白,在这盛夏之时,就仿佛一株明媚的木槿花,虽不是绝色惊世,却十分养眼耐看。
于妈妈对方沁湄的仪容很是满意,却还是伸手替她略整理了一下裙带,方轻轻点点头,低声嘱咐道:
“这会子富豪云集,咱们须得小心谨慎些,当然,咱们也不惧任何人。”
的确,如今大慈院门外,青石板铺就的小广场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软轿,体味、汗味、各色熏香的味道与这夏日的暑热混杂在一处,形成一股奇异的撩动人心的燥热。
官府早派人将广场收拾得妥帖,又有护卫和衙役将各处紧要之处把守,显得颇是秩序井然。
何掌柜与自家店铺里能动用的人都已在大慈院侧门候着,与他同站在一处的,还有一脸洒脱笑容的朱启贵。
等待进入大慈院的人们,三五成群的散落在广场各处,又在侧面入口处渐渐聚拢,形成疏朗的队伍,等着验明身份入内。
朱启贵在云城之时便做惯了迎来送往待客之事,如今不过将做惯的事再搬到津南城来再做一遍,一套礼仪做下来可谓得心应手、行云流水。
与此相较,何掌柜虽然比他年轻,倒是显得精力不济,一旁的伙计时不时还要替他拿扇子扇扇风,递湿帕子擦汗。
何掌柜又应酬了几波来人,只觉得救火的疲累和宿酒都在脑袋里嗡嗡作响,脸上一股股的汗冒出来。
朱启贵正好送了一拨客人进去,见他摇摇欲坠的样子,忙上前搀扶,关切道:
“何兄弟,愚兄瞧你实在疲累,这得亏是今天日头不大,要不得晒出毛病来,莫如你去门房里先歇息一个时辰,这里有愚兄瞧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何掌柜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眉心:
“也好,朱兄方才一直与小弟站在一处,自然他们都知晓朱兄是何某倚重之人,何某就不矫情了,实在头痛难忍,还望朱兄替何某盯着些,别出什么差池,拜托拜托!”
朱启贵笑了笑,虚扶了一下何掌柜:
“何兄弟不必担忧,但凡是正经的凤子龙孙、顶级名门自然都走后院专属通道进会场了,来此处的虽然也都有些来历,到底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人,何兄弟只管放心,出不了什么岔子。”
何掌柜点点头,扶着脑袋进了门房,立刻便在竹躺椅上躺下了,不消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朱启贵单独站在了门口,眼中放出得意的光来,瞧着身边自己的伙计问道:
“刘德呢?怎么还不来?”
“回大掌柜的话,刘掌柜说他,说他中了暑气,今日却是来不了大慈院了。”
朱启贵脸上涌上一阵怒气来:
“偏是这种时候闹病?哼,我倒是不信,分明是给我添乱!你们再派人去一趟他家,务必把人给我找过来,便是抬也要抬……”
话说到一半,他的眼睛陡然一眯,视线落在人头攒动的小广场上就不动了,唇边渐渐泛起一层冷笑来:
“等下,先不用去了,那个,瞧见没有,带了一个嬷嬷、一个随从的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你们且放她过来,让爷发落了她再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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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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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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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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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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