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方沁湄却早已蹲身,将摔残了一角的翡翠捧起放回桌案之上:
“柳爷爷,您盯着这块玉瞧了这几日了,可有想出合适的样子来雕琢吗?”
许先生瞧着柳一刀快要背过气去,赶紧上前扶住柳一刀,一边轻拍柳一刀的背,一边道:
“墨玉、青玉,快扶着老爷子坐下!”
“哎哎!”
那俩孩子忙上前扶住了柳一刀。
柳一刀背上挨了许先生的几下拍击,这才缓过神来,跳着脚举着拐杖就要冲方沁湄过去:
“我打你个败家玩意儿!”
方沁湄却“呼啦”从袖子中抽出一张纸来,平平整整地举在柳一刀眼前:
“柳爷爷,您若是没有好的想法,瞧瞧做成这个样子如何?”
柳一刀刚举起来的拐杖顿在了半空中,他凝视着眼前的图纸,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惊讶:
“这,都是你自己想的?”
“是的,爷爷瞧着可还行么?”
方沁湄眼波清澈,笑颜如花。
纸上呈现的是一块看似残破的物体,极为自然地延伸出叶茎叶脉,周边微微翻卷,却是一丛荷叶并几支小荷的造型。
柳一刀定定地瞧着纸张上的字:
“破玉……残荷?”
柳一刀的表情越来越认真,正要伸手去抓这张设计图,却见方沁湄刷地把纸一收,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柳爷爷,您觉得我画的图样还使得对吧?那……先帮我们一件事呗?”
…………
席间,气氛变得微妙和尴尬。
刘宇福好整以暇地端着酒盅,瞧瞧裴师母,又看看方嫂子,忽然笑道: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方家女玉匠吧,如此齐整,若是没有个当家的,也果然是奇怪。但不知可有机会与您那位当家的一叙啊?”
这几乎是明摆着的调戏了,方嫂子陡然色变。
石会长也拧着眉毛,这刘宇福,那是真没把自己这个商会会长放在眼里。自己出面挂牌的玉器坊,他这样穷追猛打是个什么意思?
裴师母看准了石会长的神色,当下站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道:
“刘掌柜,我们总敬着来者是客的道理,可您看来不这么想!老身斗胆,还请石会长做个仲裁,代我们问问这位刘掌柜,这般搅局究竟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石会长冷飕飕地瞟了一眼刘宇福:
“是啊,宇福,你究竟意欲何为啊?”
刘宇福笑呵呵地冲石会长一拱手:
“不敢不敢,会长大人,此事却有个缘故。只因知州明言,此次赏宝会,说不得要请动几位贵人来做赏宝会的评鉴,若是有滥竽充数之类的事情发生,污糟了贵人的眼,那可就不美了。区区一个赏宝会倒还罢了,直接让贵人对咱们津南城心生厌恶,那岂非大罪过!所以,我老刘也是对津南城的一片拳拳之心,才如此作为啊。还望会长莫要见怪,对了,席间也有做珠宝玉器行的同道中人,你们该明白老刘的苦心吧?”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石会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宇福,话不是这么说……”
“怎么叫滥竽充数?!”
方嫂子终于开了口,面色如冰。
刘宇福眼睛一亮,笑得十分油腻:
“倒不敢说您滥竽充数,刘某是怀疑啊,您的那位当家人,是不是滥竽充数!”
“手艺,做不了假!滥竽充数的事,在手艺人看来,根本不可能发生!”
方嫂子缓缓站起,手掌轻拍:
“取我的链瓶来!”
“是!”
早有丫鬟轻轻地抬了龙门架上来,悬挂其中的正是方嫂子一手打造的玉质链瓶。
这款链瓶构思奇巧,雕琢细腻,将俏色运用得几乎妙在巅峰,任是谁瞧了一眼,也都挪不开视线。
场内骤然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紧紧盯着这个链瓶,有惊喜,有欣赏,还有贪婪。
方嫂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宇福:
“这款链瓶便是民妇一刀一笔所做而成,如果还入得了各位贵客的眼,就请刘掌柜收回那滥竽充数四个字!”
刘宇福从玉链瓶上挪开视线,瞧着方嫂子的目光越发灼热了起来,忽然哈哈一笑道:
“果然好手艺!可具老刘看来,此瓶的手艺还谈不上多么精绝,绝妙的乃是此瓶的构思,着实精巧!却不知,这瓶的图样可是您自己想的吗?”
石会长陡然色变,喝道:琇書蛧
“刘宇福!你过分了!你是真没把主家放在眼里,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话就有些重了,身为津南城商会的会长,石会长在商圈中还是有些影响力的。他这一摆明态度,席间其他人也对刘宇福投去了不虞的目光。
但,却也有心思活络之人,在暗暗思忖:刘宇福今日揪着这方家玉坊穷追猛打,莫非这方家玉坊真有什么问题?再有,他对石会长的再三喝止全不放在眼里,莫非是与知州大人有了什么重要不过的协议?
都是在商圈内讨生活的,哪个不是心思敏锐,刘宇福的不断纠缠,不能让他们不多想一些。
当下便有人出来打圆场,笑呵呵地道:
“会长,宇福向来是个耿直之人,他如此作为,想必有他一番道理。宇福啊,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也果然急躁了些,快给会长道个歉!会长大人大量,自是不会与你一般计较的!”
石会长在这说合之人脸上瞅了瞅,冷笑一声:
“老潘,你别在那边混淆视听!今日之事,刘宇福你分明就是来故意搅局的!”
谁料刘宇福轻轻拍手笑道:
“着啊,会长您果然说着了!我就是替我那位好朋友,朱启贵朱老板来搅局的!他说了,他可没有什么姓方的师弟!也就是说,这方家玉器坊来历成迷!我们津南城,能容得下这等来历不明之人吗?珠宝玉器行,那乃是贵重的行当,若是有心思不正之人来此行事,岂非坏了行规?!”
裴师母和方嫂子脸色铁青,尤其是方嫂子,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简直要吐出血来:
“刘掌柜的,说话可要有根据!”
“哈哈,这话该我老刘说!你们玉器行,对珠宝玉器行来说,全都是生面孔,凭什么让我们信你啊?”
刘宇福小眼放出凶光来。
“嗯哼!咳咳!都是生面孔这不假,不过老夫这张脸,津南城总还有人记得吧?”
全场皆静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自后堂响起,方沁湄笑吟吟扶着一位老人出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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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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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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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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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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