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书房外响起了一群少女柔柔的笑语声,一忽儿功夫就到了书房左近:
“程先生可在了么?”
“先生日日来得都早,必然在了!”
“嘻嘻,听说程先生乃是知府老爷的族亲,是也不是?”
“嗯嗯,我也听说了呢,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嘛,知府老爷也姓程,程先生也姓程,这消息多半是真的……”
“真的呀?那还真好……”
听着外间的窃窃私语,文士——程先生眼中透出一抹得意来,却又黯然地叹了口气。
少女们说着话,却又十分警醒地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忽然就有个声音略尖细的女孩子轻轻叫了起来:
“姐姐妹妹们,绿衣姐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呀,快站好快站好!”
随着一阵子骚动,女孩子们整整齐齐地喊出了一声:
“恭迎大小姐!”
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个俏丽丫鬟带笑说道:
“哟,众位程家的姐姐们都来了呀,大小姐,咱们可是晚了呢!”
她说话的态度与程大小姐格外亲昵,显然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亲厚。
程大小姐身披一领翡翠绿色的披风,在晨光中犹如被众星捧月一般缓步而来,唇边噙着一抹自矜的微笑,向着四周的少年女子们微微点头:
“众位姐妹有心向学,都是好事,也不枉家父特为众位姐妹开设家学了!”
众位少女们便纷纷笑了,莺莺呖呖,非常好听:
“正是呢,到底是族叔疼爱我等……”
“嘘,莫乱说话,多谢知府大人体恤民情才是!”
“正是正是,哈哈……”
“绿衣姐姐果真要开诗会么?妹妹也想去,可使得么?”
程绿衣向着那发问的少女瞟了一眼,似笑非笑:
“这个么,姐姐我可不晓得呢,既是诗会,妹妹总该会写诗才好,不过妹妹的诗文,听程先生说……”
那少女有着一张红润的苹果脸,杏眼丰唇,唯衣物颇为简陋,发间仅仅插着两根细银簪,耳垂的坠子也不过是银质的罢了,与程绿衣的装束可谓差距巨大。见程绿衣拉长了声音说话,少女忙陪笑道:
“绿衣姐姐,妹妹原是知晓自己诗文普通的,不过听闻那位朱家银楼的大小姐朱牡丹也去了诗会,便想着……”
程绿衣的柳眉轻皱了一下,拿眼瞄了瞄身旁的俏丽丫鬟:
“这事呢,回头让素月给你讲吧,程先生该等急了。”
也不等那少女回答,顾自越众而出,施施然进入了书房之内。那少女原想套个近乎,程绿衣这一走,反而像是单把她撂下了一样。其他少女顿时心领神会地笑着从她身旁擦了过去,跟着程绿衣进了书房,各自落座。
这少女正讷讷不知所措间,就听那名俏丽丫鬟素月笑道:
“六小姐,既是您知晓自己诗文普通,就好好跟先生把诗学好是正经,没得惦记这些凑热闹的事情作甚?那位朱小姐乃是日后诗会的出资人,你的家财和她比得了吗?嗯,若必得那便也使得,大小姐定了城外大悲院最好的素斋宴席,又包了一整日院内最好的菊花园子,届时你去会钞便是!”
六小姐顿时面红耳赤,头几乎要低到胸腔里面去。她们这些来此听课的少女,多是程家族里家世清白然清贫者,因程知府乃是程家地位最崇高者,故而牵头组织了这个女子家学,一层意思是给自己女儿程绿衣寻些学业上的伙伴,另外还有一层意思则并没有避讳想要在这些女子当中选出品貌兼优者来,未来充当贵族联姻的备选。
说穿了,她们就是家族的附庸和棋子。
六小姐性子有些娇憨天真,想不到之前的追问会引来素月如此直白的回答,或者说奚落,当时便有些下不来台,怔怔的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程绿衣的一众丫鬟们都守在门口,看她这个样子,表情神色均保持不变,就像把她当做了空气一样淡然而立。
唯独素月再度笑了笑,甩了甩手中的绢子道:
“好了吧,六小姐,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回自家去细细地跟父母问明白了再来吧!”
六小姐便是再天真也听懂了这是被驱逐了,当下“哇”的哭了出来,抱着自己的一包袱皮书册就跑了。
自始至终,程先生始终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讲台后面,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程绿衣见六小姐走了,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
“总算走了,每次都叽叽喳喳问不到点子上,真是让人听着都替她着急!”
顿了顿,她忽然心情很好地笑道:
“对了,吩咐一声,让那位朱牡丹也来书房吧,到底那诗会上还是得有她的银子,这会子就教教她咱们作诗的规矩吧!”
自始至终,程绿衣也没有正眼瞧过程先生,而是言笑晏晏地根据自己的想法安排着相关事项。
她说的话,自然赢得一片叫好,不多时,朱牡丹已经被引入到了书房之中,她刚刚一进门,就听房内陡然响起一阵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难道自己穿戴有误?朱牡丹不禁汗了一下,忍不住想自检一下,但在她的眼睛适应了房内光线,看清楚众位少女们的模样时,她顿时心下恍然了。
因为想着是要来知府家做客,今天的朱牡丹可谓精心打扮了一番:一领粉色软缎双面绣桃花的披风,素白的双手正自捏着一块同色同质地的绢子自披风内伸出,而这两只素白的纤手上,一副水色晶莹剔透的碧色玉镯正熠熠闪光。
至于她的头上,发髻间插了两朵金花钿、两朵粉色绿叶绢花并一股玉钗,钗首乃是薄薄玉片连缀而成的蝴蝶形状,与绢花相映,栩栩如生就如停在花丛间一般。又有五六颗细小的珠花发针固定住了她丰厚的发量,整个人都被这些精美的首饰物品衬托得熠熠生辉。Χiυmъ.cοΜ
而屋内的其他少女和那跑掉的六小姐类似,虽是服装颜色也不差,但发间、身前、指间的装饰都以体积不大的银质物品为主,且不少银饰都已老旧发黑,和那朱牡丹一比,当真是黯然失色。
几乎所有的少女都将眼睛钉牢了朱牡丹身上的每一件物品,她们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岁,还根本不是擅长掩饰自己的年龄,可以说,每个人眼中都表现出了对那些精美首饰的渴望。
程绿衣淡然地扫过朱牡丹身上穿戴的用度,目光闲闲地落在了她的腕间,忽然轻“咦”了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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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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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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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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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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