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哥哥,你们分手了?”成雨转过头问安子言。
“好好试镜去,”安子言只是摇摇头,“我们的事儿别瞎猜。”
“那为什么这几天都不见你们联系?”成雨追问。
这个问题安子言也在考虑,分明知道那天晚上沈愿宁是在气头上说的话,他却还是当了真,“……我不知道愿宁是不是真的想分开。”
成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安子言开口了:“怎么又是你迁就她?连分手都要听她的安排……你不觉得和她在一起很辛苦吗?”
【小雨说的多对啊,我也只不过是扮演了个很喜欢你的角色而已,我和你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对我百依百顺,我其实根本没那么喜欢你,我受够了,分手吧,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辛苦?和我在一起,愿宁付出了太多太多……和她的付出相比,我这点儿付出根本算不上辛苦。”安子言陷入回忆,给成雨讲了就在不久前沈愿宁家里发生的那件事,“其实不止这些,愿宁为我承受的东西还有很多,只是一般人看不到罢了……”
这让成雨重新认识了一次沈愿宁。
安子言看了看沉默的成雨,他笑着摇了摇头,“你呢,只是还没经历过。如果有一天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大概才能明白感情其实很简单。要是权衡付出和得失,愿宁有大把的选择,她绝对不会选择我。”
成雨顿了顿,不论是她父母之前的婚姻、又或者是她父亲后一段感情,更不必提工作后的利益交换……那种不计较付出得失的感情,她总是很少能体会的到,但这也正是她会喜欢安子言的原因。成雨总会在安子言身上找到她所寻找的温暖,那或许是她早就失去的情感,这次她发现,沈愿宁对待安子言,也是同样的方式。
车子到达了目的地,成雨拉开车门下了车,这下有些事情她想通了,她也希望安子言能想通:“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分开?”
“干嘛这么早一直给我打电话……”沈愿宁再次拒绝了迟建芸的来电。
手机是安子言昨天让司机送回来的,他虽然把手机给沈愿宁送了回来,却并没有再给她发过消息。
每次一回想起自己前天晚上说过的话,沈愿宁就悔得肠子发青。
可每当她想要向安子言道歉时,又总是认为这件事安子言分明也有错,但实际上沈愿宁只是为自己感到羞愧,那些话都并非她本意,尤其是在安子言向她坦白后,羞愧的感觉愈发强烈,那一点不知所谓的面子让她绷到了现在。
穿好鞋子打开家门,沈愿宁愣住了。
安子言坐着轮椅靠在门边,听见她打开门,便驱走困意抬头看向她,“这么早就上班?”
这是她最想见到的人,而这个人就正守在她家门口等她出现。
沈愿宁竟有些鼻酸,她不自觉对安子言笑了出来,“……不然呢?”
“按照你以往的作息,应该是至少半小时后才能看到你。”安子言看看腕表。
“心情不好,想早点儿出门,不行吗?”沈愿宁收起笑意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你干嘛这么早在我家门口等我?”
她的故作冷淡反而是消气的反应,安子言这下松了口气,他向前探身伸出手臂把沈愿宁揽进怀中,“……因为天气太冷了,你又不还我外套,只能自己来找你要了。”
“已经扔了。”沈愿宁的话虽冷,手臂却紧紧抱住了安子言。
安子言笑着撇撇嘴,“那就从你欠我的八千万里扣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出那句道歉,但两个人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沈愿宁侧身窝在副驾驶座里看着安子言,指了指他搭在身后座椅上的外套,“不是有的穿吗?”
“没你穿走这件暖和。”安子言嘴硬。
沈愿宁偷笑,“车能还你就不错了,还好意思来找我要外套。”
“你故意只给司机车钥匙,不就是等我来拿外套吗?”安子言勾勾嘴角,说着又愤愤地问沈愿宁,“而且林敬翔昨天非要打电话跟我闲聊,也是你让他打来吓我的吧?”
“那你有没有吓到?”沈愿宁想笑又不敢笑。
“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所以没被吓到。”安子言挑挑眉毛。
自己被安子言信任着,沈愿宁心底是温暖的,“那要是我冲动了,真的告诉林敬翔了,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想办法解决呗。”安子言笑着回答。
“我是问你会不会怪我?”虽然只是假设,沈愿宁还是想知道答案。
安子言撇嘴,“那我可能会过几天再找你拿外套……”
沈愿宁低头嗤笑,这个回答非常安子言。
手机“叮”的一声,这是提醒来了一条信息。
沈愿宁的手伸进背包,“今天啊,我妈特别早就——”
她边说边点开那条迟建芸发来的信息,只有简短几个字。
安子言听出沈愿宁的异样。
“不会吧……”沈愿宁看完信息立即给她母亲回了电话,“……妈,俊扬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病危?!现在怎么样了?!”
“肝出了问题,医生说肝衰竭了,昨天晚上昏迷被送进医院,现在都没醒……”迟建芸哽咽着说。
沈愿宁完全没想到平时活蹦乱跳的表弟迟俊扬会突发这样的疾病,分明前几天在公司还看到过他,现在竟然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问清病房地址,沈愿宁挂断电话,却紧攥着手机没有说话。
不等沈愿宁开口,安子言已经驶入最外侧车道,改变方向朝Z医院开去。虽然沈愿宁还没跟他说,但安子言也从对话中听出了事情的大概。
“别害怕,他还那么年轻呢。”安子言安慰紧张的沈愿宁。
“……”沈愿宁哽了很久,才终于让情绪平复,“对,肯定没事儿的……听说是喝酒闹的……肯定不会那么严重的……”
车停在Z医院楼下,安子言握了一下沈愿宁的手,“我在楼下等你。”
沈愿宁迈着沉重又焦急的步子上了楼,她怕那楼上的一切。
她害怕听到表弟迟俊扬的噩耗、害怕看到他昏迷被抢救后的惨状、害怕看到亲人一片悲伤的脸,还害怕见到她父母。
自从上一次离开家,沈愿宁总是很刻意在公司避开迟建芸,而对于当时朝她歇斯底里的父亲,沈愿宁更是连想都不敢再想。
还是清晨,重症监护室外已有多位家人在等候了。
大舅迟建明双眼红肿、满面愁容,Z医院院长的手搭在他肩上,正和他说着什么。
沈愿宁冲过去通过监护室的玻璃望着里面的迟俊扬,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悄悄揩去泪水,转过头问迟建芸:“医生怎么说?”
她母亲先是看了看沈愿宁,才走过去冷冷地跟她解释了迟俊扬的病情和目前医院给出的治疗方案——必须尽早进行肝脏移植,但目前并不能立即找到匹配□□。
沈愿宁很庆幸目前还有可以医治的办法,“我愿意移植!”
沈志章立即走向她,沈愿宁却吓得下意识躲了一下。
她父亲略显尴尬,只是压低声音跟沈愿宁说:“移植手术也有风险!你别随便就答应!”
迟建芸在一边叹气,“你是AB型血吗?如果不是你就不用去做检查了,你想移植也移植不了。”
沈愿宁瞬间失望,她连血型都不匹配,而AB型血本就是所有血型中人数最少的。刚刚才产生的一点希望又被熄灭,沈愿宁更焦虑了。
看着这走廊等候的家人,沈愿宁突然想到了人选:“爸,你不是AB型血吗?!”
迟建芸扯了沈愿宁一把,也压低了声音,“你爸身体虚,不适合做移植手术,你难道希望你爸也把命搭进去?”
沈愿宁又一次为自己是她们的女儿而感到羞耻,她无力地继续问道:“家里还有谁是AB型血……?”
“你大舅和焰远,”迟建芸说,“他们已经去做了检查,如果抗原匹配、身体状况也合适才可以移植。”
沈愿宁冷笑,“呵,连焰远都适合做移植手术,我爸就不适合?”
“焰远和俊扬是兄弟俩,他们匹配的可能性高,你质疑什么?”迟建芸又恢复了严厉,“倒是你,要不是因为这件事,你是不是还不接我的电话?!难不成为了安子言那个残废真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沈愿宁很想直接离开,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爸,你去检查一次,那总归是为了让俊扬活下来多一点儿希望!”沈愿宁坚持要她父亲检测配型,“如果你不去,我现在就当着全家人、当着大舅的面说你是AB型血。你觉得到时候他们会怎么看你、怎么想你?”
迟建芸和沈志章的眼神由愤怒转为无奈,她们盯着沈愿宁,却又没办法在这儿斥责她。
“我们叫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威胁我的!”沈愿宁父亲竭力压着音量对沈愿宁说,“宁宁,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变成哪样?你指的是……我学会威胁了?我这不还是跟你们学的吗?”沈愿宁的手揣在兜里,指甲紧张得掐在掌心。
面对父母无可奈何的注视,她后退了一步,转过身走向迟建明。
“……就算你和俊扬配型符合,可你有中度脂肪肝,你的肝脏也不适合移植给他。”Z医院的严院长是迟建明的故友,他也是清早特地为此赶来为迟建明提供建议的。
迟建明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那难道还得让焰远做手术?!”
“如果焰远符合,而又找不到更合适的供体,就只有这个办法能救俊扬。”严院长的心情也很沉重。
“你知道我就这两个孩子,焰远本来就……”迟建明哽咽得话只说了一半。
他见到沈愿宁走来,便低头稳了稳情绪。但看到迟建明强忍悲伤却让沈愿宁更为难过,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如何安慰大舅,也或许安慰都是徒劳的。
沈愿宁没有上前打扰他和严院长的对话,只是站在一旁听着。这之后才从崩溃的边缘缓过来的大舅妈也走了过来,硬让自己强撑着意识听他们分析病情。
直到严院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迟建明夫妇把所有想问的问题都问了两遍,他们才终于沉默下来。
已经在尽可能动用关系去寻找可移植的供体,既要符合配型、还要供体适合手术,这不是光靠金钱就能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即使是这样,他们仍保持着冷静,大舅妈忍住泪水跟每位到来的亲人解释目前的状况,也恳请他们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从迟建芸口中得知沈愿宁父亲也进行了配型检测后,迟建明激动地不停向他表示感谢,而沈愿宁父亲也非常忧虑恳切地表示自己不为任何回报,只希望能真帮得上忙。
也许只有沈愿宁能看到沈志章一定在暗暗祈祷配型不符合,若论演技,沈愿宁相信在她父亲面前,成雨这个科班毕业的演员也得自愧不如。
她父亲演得越诚恳,沈愿宁越感到恶心。她爸妈不过将那不得已去做的检测又换做了筹码,全然不是为了病床上命悬一线的迟俊扬。
沈愿宁一个人躲进楼梯间,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长长地叹了口气。
楼梯间的防火门被推开,沈愿宁怕被看见,索性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可这个进来的人偏偏也不赶紧走,沈愿宁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这个人便开口了:“想哭的话回车里哭吧,别一个人藏在这儿哭,怪可怜的。”
沈愿宁抬头带着哭腔反驳他,“没哭,我大舅他们都还没哭,我哭什么?”
“忍着的哭也是哭。”安子言朝她伸出手臂,“在我面前可以哭。”
沈愿宁也不再忍着那些早已抑制不住的泪水,站起来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知道你害怕见到她们……”安子言抱住沈愿宁,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就到外面陪着你了。”
“都听到了?”沈愿宁抽泣着问他。
“听到一部分。”
“听到哪部分?”
安子言苦笑着回答:“听到阿姨问你难不成为了安子言那个残废——”
不等安子言复述完,沈愿宁被气得又哭了起来,“该听的没听见,不该听见的怎么记这么清楚!”
“其他的也听到了。”安子言替她擦掉眼泪,“至少我看叔叔已经去做了检查,找到合适配型的机会也大了一点儿不是吗?”
“你说他们怎么能这么自私……!都什么时候了……!”沈愿宁吸吸鼻子,终于忍不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
“毕竟要割自己的肝,总归有风险,不想去做手术是人之常情,这你不能怪他们。”安子言开解沈愿宁。
“可是焰远就同意了……”沈愿宁嘀咕道。
“那怎么能一样?他们俩可是亲兄弟啊!”安子言看沈愿宁就是钻了牛角尖,他轻笑着又透过防火门的玻璃看了看外面,“你家里人都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看沈愿宁一直处于焦虑状态,安子言便一直陪她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厅坐了一上午。成雨的试镜地点也在附近,结束后就正好到咖啡厅与她们汇合。
“试镜结果怎么样?”安子言问刚落座的成雨。
成雨知道沈愿宁心情不好,只是很平淡地说了这个对她来说的大好消息,“今天就定下来了,是女主角。”
“真的吗?太好了啊!”沈愿宁很为成雨高兴,也不再计较那天晚上的争吵。
成雨点点头,“不过是个网剧,听说只会在网上播……”
“那也很好了!”沈愿宁收起忧虑笑着鼓励她,“好好拍,只要是好剧,在哪里播都会火的。”
沈愿宁的反应在成雨意料之外,她反而被沈愿宁的笑弄得不知道应不应该表现出开心来,但尽管如此,成雨倒是终于有些喜欢沈愿宁了。
她悄悄看向安子言,安子言的目光却总是只在沈愿宁一人身上。
“这倒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呢。”沈愿宁靠向安子言的肩膀跟他说。
安子言低头笑笑,“不会的,不是说医院都在帮着找供体了吗?没准很快就能找到合适的。”
“我要是AB型血就好了,至少还有资格去做检测……”沈愿宁说着又眉头紧皱叹了口气,“本来AB型血的人就少,还要在今天就找到配型,根本来不及找到那么多人检测。现在做检测的就没几个,如果都没有匹配的……”
“愿宁姐姐,是要做什么配型?”成雨问沈愿宁。
沈愿宁给她解释了迟俊扬的病情和目前面临的问题,如果没有匹配的供体,迟俊扬只有等死。
成雨这才明白沈愿宁的困扰所在,“我可以试试,我是AB型血啊。”
坐在她对面的沈愿宁和安子言都愣了愣,随即沈愿宁又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你是女孩子,又是演员,那个手术很危险,做完要恢复很久,还会留疤……”
“但如果我是那个匹配的,我就可以救你表弟。”成雨说出这个事实。
陪成雨做完检测,安子言和沈愿宁都忍不住再三向她确认这并非一时冲动。
成雨无奈地笑起来,她低头问安子言,“言言哥哥,如果你也是AB型血,你的配型刚好符合,你愿意捐这一半的肝吗?”
“当然。”安子言坚定地点头。
“你看,咱们只是做了一样的选择。”成雨扬起嘴角。
“还是不一样的……”安子言是为了沈愿宁,但成雨并没什么理由这样做。
“如果现在生病的是我,我也希望有人能奋不顾身地愿意救我。”成雨垂下眼帘,“大概我也只是想尝试一次不求回报的付出而已。”
安子言担心是他早晨的话让成雨产生的这种冲动,“小雨,其实……”
话音未落,成雨的手机来了电话,公司需要她立即回去签那部网络剧的演艺合同。
成雨向经纪人多次解释她必须等晚上检测结果出来才能确定是否参演那部电视剧,但经纪人表示这是剧方的要求,尽管成雨百般恳求,经纪人还是拒绝替成雨协商,表示如果她不立刻回公司签合同,便视作放弃参演。
“那我不演了。”成雨说完直接挂掉了电话。
见沈愿宁和安子言惋惜又为难的样子,成雨反而笑了,“你们俩干嘛这副表情?救命比出名要重要吧?他们不找我演,这是他们的损失。何况言言哥哥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愿宁此时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感谢成雨,她轻轻点了个头,“那一定是他们的损失。”
可惜事与愿违,晚些时候检测结果出来,成雨与迟俊扬的抗原配型匹配度远不及季焰远和迟建明的高,尽管成雨已被列入候补名单,但那只是在季焰远体检不合格的情况下才考虑轮到她。
经过严密的身体检查和多方会诊,最终还是确定了由季焰远作为肝脏供体进行手术。
沈愿宁带着律师刚下车,她就得知明知在第二天早晨要进行手术的季焰远竟然要跑去香港。
“这个节骨眼了,你去香港干什么啊?!”沈愿宁在电话里大声朝季焰远喊道,“你是想当逃兵了吗?!”
“你管那么多干嘛?”电话里的季焰远并没生气,“我明天就回来。”
“有多重要的事非要你今天过去?”沈愿宁质问他。
“对我非常重要,做手术之前必须要去。”季焰远回答得十分平静。
沈愿宁没好气地挂了他的电话,自言自语地甩了句话:“我看季焰远这当初是把脑子也摔坏了。”
真是没一个让她省心的,沈愿宁叹了口气,和律师乘坐电梯来到成雨所在的公司。
当沈愿宁告诉前台自己和律师前来的目的时,前台显得十分讶异:“成雨她哥正在里面,可能也是为这件事来的。”
这也出乎沈愿宁的意料,“她哥?她哪个哥?也为了签约的事情?”
“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老板和经纪人都在里面。”前台只说了一个关键词,沈愿宁就知道来的是谁了,“那个男的坐着轮椅,说是成雨表哥……”
沈愿宁和律师走进会议室,才发现安子言也带了两位律师前来谈判,而坐在一旁的成雨见到沈愿宁也掺和进来,脸上写满了加倍的无奈。
沈愿宁和安子言的目的是一致的,在得知成雨现在的经纪人只是在利用职权把成雨的角色安排给公司另一位女演员后,他们都认为不能让成雨白白被这样对待,也不舍得让成雨白白失去了机会。
“你来干嘛?”安子言问站在会议室门口的沈愿宁。
“跟你一个目的。”沈愿宁对他撇撇嘴。
“都谈完了,”安子言藏起嘴角的笑意,“正好一起回去。”
虽然两人目的一致也已经达成,但离开成雨公司,沈愿宁却和安子言在楼下休息区互相挤兑起来。
“只是这么小一件事,你竟然请个那么大的律师来,还让人白跑了一趟。”安子言拉起沈愿宁的手。
“钱我可也付了……”沈愿宁撇撇嘴,“那你呢?我好歹只请了一个,你请了两个。”
“袁音说这两位擅长的都是这方面的合同纠纷,索性就都请了。”安子言苦笑,“可是就是因为有两个律师,特别快就解决了啊。”
“是,赶在我前面就解决了,害我准备半天白跑一趟。”沈愿宁嘀咕着瞥了他一眼。
听着这两个人分明都是在沾沾自喜,成雨实在受不了了,她刚才在会议室的坐立难安这两个人完全视而不见。
“啊——谁让你们俩来的啊?”成雨埋头捂着脸跟他们两个抱怨起来:“以后公司该怎么说我?拍的戏还是靠律师谈来的,一部戏都还没拍就把经纪人踢走了……”
“但你就是遭到不公平对待了,我们哪儿能坐视不管。”沈愿宁实际也是对成雨抱有愧疚。
“可别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啊……”成雨刚才难为情的劲头还没过去。
“你就负责拍好你的戏就行,这才是正经事。”安子言笑她,“有戏拍还不好?想那么多干嘛?”
成雨偷偷从手指缝露出两只眼睛来,“那你之前还跟我说戏没得拍不要紧呢。”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安子言摸摸成雨的头,“行啦,高兴就笑出来,别以为捂着嘴我就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刚才是演的?”被看穿的成雨低头嗤嗤地笑了出来,“其实看到你俩替我出头,我高兴都来不及。”
“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就这样没变过,我还不了解你吗?”安子言笑着撇撇嘴,他看了看时间,“我公司还有事,我跟愿宁先回去了。”
成雨点点头,在沈愿宁走之前,又拉住她小声说道:“……嫂子,你表弟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沈愿宁怔了一下,之后笑着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安子言问沈愿宁:“你不觉得这几天……小雨好像长大了吗?”
“为什么这么觉得?”沈愿宁暗暗吐槽安子言迟钝。
安子言很认真地给沈愿宁解释,“她最近不再装出高兴的样子来了,反而真实多了。”
“呀,挺聪明呀,你能看出她以前是装出来的?”沈愿宁停下脚步。
安子言见沈愿宁停了下来,便朝后转动轮椅回到她身边,“小雨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她父母离婚又各自再婚,学校里的同学也欺负她。可是小雨怕我们担心,慢慢就总是表现得很开朗很高兴,其实我们都知道她那是演的。”
“但你们没拆穿过吗?”
安子言摇头,“那可能是小雨保护自己的方法吧,我们不想拆穿她。”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那你们到底是喜欢真实的她呢,还是喜欢表演着的她?”沈愿宁疑惑地问。
“都可以,只要她自己开心就好。”安子言的脸上扬起笑意。
“既然你都能看出她是扮演出来的高兴,你还能看出她还有什么是演的吗?”沈愿宁试探安子言。
“别的?没了吧,她还能有什么可演?”安子言划动轮椅继续向前。www.xiumb.com
“安子言,你是不是在装蒜?你不会才是个演员吧?!”沈愿宁追了上去。
安子言哭笑不得,“那你说说,她还演什么了?”
可说到这里,沈愿宁又像吃了哑炮,“你……你还真不能算偶像派,就你装蒜的功力,你得算演技派的。”
“啊?你到底说什么呢?”安子言被沈愿宁的话搞懵了。
沈愿宁甩头大步向前闷头走开,“烦死人了,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对于沈愿宁的反复无常,安子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巨大的问号。他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划着轮椅跟上了走在前面的沈愿宁。
今年马上就结束了,安子言在心底为明年的决定暗自做了打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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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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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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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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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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