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呼之下,庄容也在瞬间惊醒了过来,眼前没了方才的血色有的只是明亮的暖光,缓缓落在屋中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他缓缓坐起了身,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地颤抖着,好半天后才哑着声道:“是做梦吗?”说着才看向了四周。
而他入眼的一切都是同往常看到的一样整洁,没了方才的寒意也没了那具染满血水的身子,什么都没有。
也在这时,屋外头传来了淅淅零零的说话声偶尔还有笑声缓缓而来。
听着这些声音,庄容才侧身下了床,落地的瞬间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只是他并未去在意而是颤微着朝着门边行去,看着屋外刺眼的光亮绕的他恍惚不已,久久无法回神。
“啊!是师叔!”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童音,一名身着青衫的小童笑着跑了过来。
小童很快就到了门边上,看着眼前的人,笑着道:“师叔身子好些了吗?爹爹说你病了不让我来寻师叔说话,可是我好想师叔啊。”边说边咯咯咯笑着,显得心情很好。
“你?”庄容听着他的话低下了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过才六七岁的小孩,不知怎得竟是觉得有些熟悉,熟悉的就好似昨日才见过。
可他何时见过这么个生的水灵可爱的小孩儿,更别提自己还是他口中的师叔。
“我的小公子你怎么跑来这儿了!”
院外又出现了一名青衫弟子,他在看到小童面前的人时被吓着了,忙就跑了过去将小童给抱在了怀中。
只是单单抱在怀中后还不够,他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行礼道:“弟子见过仙师,小孩儿不懂事扰着你了,弟子这就带他回去。”
“无碍。”庄容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在了眼前这个还在对自己笑的小孩儿,那双眼生格外精致,浅浅地笑意从里边泄了出来。
他看着这个小童又抬起了头,见弟子恭敬地站在边上,低声道:“这小孩儿是何人的?”
“恩?”青衣弟子听闻愣了一会儿,随后又瞧了瞧小童,这才道:“是时师兄的。”
庄容一听是时若的又去看那个小孩儿,难怪方才觉得这双眼看着很是眼熟,如此一来竟是同时若的极像。
片刻后又有些愣神,自己不过睡了一觉怎么同时若还有了孩子,而且瞧着都有七岁了,难道是自己睡痴了吗?
再者既然是自己的孩儿为何唤自己师叔,是在取笑自己睡痴了吗?
这般想着,他笑着抚上了小童的面庞,轻哄着道:“真不乖,不唤我爹爹怎么还唤起师叔了,小心阿若把你丢出去。”说着低低地笑着,眉宇间染满了暖意。
只是他这话才落却是惹得对面两人一阵疑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互相瞧了瞧也没能瞧出什么念想来。
周围顿时陷入了寂静,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直到片刻之后,小童才先出了声,只见他轻轻地扯了扯庄容的衣袖,低声道:“师叔你怎么了,要不要找仙子来瞧瞧?”
“还唤师叔?”庄容侧眸疑惑地说着。
小童听闻又去瞧了瞧边上的青衫弟子,片刻后才回过了头,道:“爹爹说师叔病的很厉害,看来真是如此,还是请仙子来瞧瞧吧。”
“恩?”庄容听着他的话愣了一会儿,抬眸也看向了那名青衫弟子,笑着道:“他在说什么?”
青衫弟子从方才的诧异中缓缓回过了神,他看着庄容的笑只觉得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寒意,好半天后才哑着声道:“仙师是忘了吗?这小孩儿是时师兄同丹山门轻冉师姐的孩儿,他们已经成婚了。”
“成婚?”庄容听着青衫弟子的话眼底染上了一抹震惊,身形微颤着往后退了一步,又道:“你说这个孩子是阿若同轻冉君的?”说着又往后退了一步,这回直接退到了门边上。
只是这才撞在门上却觉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青衫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遮去了他染满污渍的双足。
“不会的,不会的......”他低低地念着,目光也渐渐涣散了些。
青衫弟子见状轻抿了抿唇,他听着那一句句‘不会的’沉下了眸,片刻后才小心翼翼地道:“仙师是真的忘了吗?轻冉师姐为了复活时师兄耗费了一生的心气,时师兄为了不负她甚至还同她立了生死契,同生共死。”
“不负她?”庄容低声念着这番话,双手也在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儿撕心般的疼。
好半天后他才缓缓抬起了头,凤眸中溢满了痛苦,看着眼前的青衫弟子,嘶喊着道:“不可能!他不会同别人成婚,他已经同我成婚了,他说过不会负我的,他说过的!”
“仙师?”青衫弟子看着他近乎崩溃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眸色有些慌乱,又道:“弟子去请仙子,弟子这就去请仙子。”
随着青衫弟子的话音落下,后头又传来了声音,这回是一男一女两人。
“怎么了?”走到院中的时若看着门边的几人疑惑地出了声,又见坐在地上的人痛苦不堪的模样皱了眉,道:“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庄容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看着时若站在院中眼中染上了欢喜,下一刻竟是爬着去了院中。
许是瞧见时若太过高兴,他很快就爬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攥着他的衣裳,委屈地道:“阿若阿若你快同他说,你是我夫君是不是,他说你同别人成婚了,还同那人有了个孩子,是骗我的对不对,阿若你快同他说。”话音中染满了哭腔,片刻后竟是哭了起来。
“白君这是怎么了?”
也在同时,清亮的女声缓缓而来,将庄容所有的委屈与害怕全数打散,身形僵硬着半天未有动作。
直到询问声再次传来他才侧眸看去,一眼便瞧见了依偎在时若怀中的女子,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撕碎了,疼得他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伸手捂住了染着血迹的唇角,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人,在瞧见时若眼底的厌恶时,轻颤着道:“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是骗我的对吗?”说着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只是这抹笑很快却转为了苦笑,他伸手再次攥住了时若的衣裳,看着那身白衣染上了血水,轻笑着道:“阿若是不是因为我不乖所以你故意演戏来骗我的,我以后会很乖好不好,我真的会很乖,好不好?”
他在说完后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强忍着眼中的清泪,又道:“你让我别去后山,我真的没有去,真的没有去,不信你可以去问仙子,她知道的,我哪儿也没有去,我一直乖乖的在屋中等你。”
“还有你寄过来的信,你叫我别去找你,我也没有去,你说我脏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洗不干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说着话音都哑了几分,甚至还染着一抹轻颤,听着便格外令人心疼。Χiυmъ.cοΜ
可这抹心疼时若却是半分也未瞧进去,他动手收了染着血迹的衣裳,侧眸看向了身边的轻冉君。
在瞧见轻冉君诧异的目光时,他轻哄着将人往怀中抱了些,道:“没事,师兄他精神不大好,一会儿我将他关回屋子就好,不会吵着你。”
“还是别了吧,白君怕是关久了才同现在一样。”轻冉君说着叹了一声气,她低眸又去看跪在地上的人,无奈地道:“白君快起来吧,夫君方才的话不是真心的,一会儿我会去寻仙子,让仙子来瞧瞧。”
她在说完后才又低身去扶庄容,只是这手还未碰到就被躲开了,指尖落在半空中僵硬了许久。
时若也瞧见了,将人抱在了怀中,冷眼看着庄容,道:“不识好歹。”
“夫君莫胡说!”轻冉君听着他的话又叹了一声。
庄容看着他们二人的举动晃了神,心尖的疼意也越发深了,颤抖着手便要再次去攥时若的衣裳,低喃着道:“阿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会很听话,如果她唤你夫君,那我是什么,你成婚时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说着又往他的面前跪了一些,指尖轻颤着很是不知所措。
“同你成婚?”时若一听这话皱了眉,低眸看着染了血迹的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如果我真的同你成婚了,那你也只是个妾,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真脏。”
妾?
我是妾?
“我是妾?”庄容低低地念着,片刻后却又笑了起来,呢喃着道:“我是妾,那阿若也还是我的,还是我的,还是我的。”说着笑得越发喜悦了。
只是下一刻他却又止住了话音,侧眸看向了站在边上的人,许是为了讨好时若他跪着到了轻冉君的面前,小心翼翼地低下了头抵在地面。
而这一幕惹得两人很是疑惑,尤其是轻冉君更是不解,道:“白君怎么了?”
庄容听着她的话眼底溢出了一抹疼意,薄唇微颤着唤出了声,“姐姐。”话音落下他缓缓闭上了眼,清泪顺着快速落了下去,染在了他布满血迹的玉手上。
一声‘姐姐’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将他所有的尊严全数丢弃在泥潭中,染脏了这朵无瑕白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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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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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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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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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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