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国家以灯石为中心,一圈一圈扩散,明亮的地方居住着皇权贵族,实力强大的魔法师。
像贫穷的人们居住在山坳中一般,能力弱小的人只配生活在夜幕笼罩的边缘。
有的人倾尽一生追逐一点光亮,有的人自出生起就玩耍在温暖之下。
肖湘听见外面的车马声,跨过石阶,立马迎到院中。
瘦骨嶙峋的夜骐合起翅膀,尖锐的翅尖像是要扎进皮肤中。
杜衡脚尖触地,衣摆翻涌着墨色,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参差不齐地投在草丛上。
车门打开,书籍档案跟着飞出来,悬浮在空中。
他一只手揉着额角,顺手把外套递给肖湘。
另一只手一挥,那些东西便向上跃过去,跳进了窗户中,轻飘飘稳当当落在书案上。
“教授,安夏找您。”肖湘娴熟地抚平褶皱,略微整理,跟在杜衡身后。
“谁?”男人停住,微皱着眉回头。
“安夏。”肖湘重复道,“您的那个小外甥。”
男人重新抬脚,长腿一步跨过两个石阶,“他来做什么?”
肖湘跟在后面摇头,“不知道,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问了,但从来到现在没说一句话。”
杜衡低头瞥见整齐放在角落里的鞋子,微微挑眉,这个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肖湘环视一周,“人呢?”
杜衡脱下手套放在桌子上,慢悠悠抬脚上了二楼。
肖湘看人往上走,跟着迈了两步,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开口询问,“您的晚饭……”
“都行。”
一架黑黝黝的相机放在书桌上,杜衡把它翻过来,边缘的地方已经掉了漆。
看起来像是那个垃圾报社的东西。
有轻微的响动声传过来。
杜衡偏头,目光透过巨大书架的缝隙看过去,他的小外甥正低头捧着一本书。
窗帘开着,灯石的光芒斜斜打进来。
他靠在墙边,书也微微对着光线倾斜,微长的头发落下来,在脸上打下侧影。
书房里没有亮灯,在灯石头暖黄的光线下,也不至于十分昏暗。
但那本书看起来却也依旧模模糊糊,杜衡想,定是十分费眼睛。
书是羊皮纸做的,厚厚的一本,一页却没有多少内容。
银灯捏着书页从上捋到下,正要翻页。
“那不是你能看的。”
银灯手一抖,那书竟然哇地发出尖叫,像是婴孩啼哭,尖锐刺耳。
杜衡大步跨过去,一只手抓过来,啪地一声合上。
银灯被那声音震得大脑空白,脚步虚浮了一下,无意识地抬手去拉手边的窗帘。
杜衡伸手架住银灯乱的胳膊,不想他在倒下去的时候扯掉自己的窗帘。
拿着书的手向上一抛,书本在空中转个圈儿,自动归了原位。
再看手下的小崽子,已经不知人事。
银灯醒过来的时候,正躺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
他盯着房顶上游离的星星点点,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耳边还有那声尖叫的余音。
杜衡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批着文书,笔尖走过的地方划出银白色的光点。
银灯按着沙发坐起来,看着比方才亮了不止一个度的书房,目光环绕一周,定在了杜衡身上。
他站起来,叫人,“舅舅。”
杜衡翻过一页羊皮纸,嗯了一声。
桌子边的人专心忙着公务,银灯就看到不远处桌子上的相机,走过去拿了起来。
相机依靠的是魔法的瞬间印象,银灯还没怎么弄明白,也不知道方才有没有拍到。
啪!相机突然发出一声响。
空中猛地出现两个人,俱是在黑暗里,靠着墨色齐齐扭过头来,一个眼神警惕带着狠厉,一个却往后缩。
声音也传出来,“谁!”
到此,画面从头开始,像是几秒的小视频,点了重复播放。
男人顿住,抬眼望过去,目光沉沉。
银灯也被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对上杜衡的视线,有些手忙脚乱地按上相机。
空中的画面瞬间停住,随后如烟雾般消散。
杜衡没说什么,羊皮纸上的银白色光点绕着他的手指转圈儿,他垂眼,重新落笔。
像是一个小孩儿的恶作剧,大人却没放在心里。
银灯呐呐地放下相机,不再碰了。
他轻轻地抬眼,视线就投放过去,掠过那人的手指,停在面庞上,出了神。
墙上的钟摆摇摇晃晃,带着上面的古铜色指针“咵”地一声迈过了九点。
杜衡抬手合上笔盖,放进笔筒的时候发出碰撞的声音。
抬手合起羊皮纸,那些光点就慢慢隐藏起来。
“舅舅脸上有花吗?”
银灯脱口道,“是舅舅认真的样子,很好看。”
杜衡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孩,明显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
他微微挑眉,“你这油嘴滑舌的本事,现在倒是敢拿到舅舅跟前卖弄了?”
银灯一愣,低头,自觉失言。
安夏看见杜衡不躲着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胆子跟他说这种话。
杜衡手一挥,桌子上的东西像长了腿一般自动整理,空出一大片光洁的表面。
他往后仰,像在学院办公室那样靠在椅子上,眼皮微微垂着,“你追到舅舅这儿做什么?”
银灯不知道怎么问,该从哪里问起,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屠龙之战是什么?跟灯石有什么关系?灯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地方的夜晚,天空是空荡荡的,是没有尽头的黑。
这里的天幕,没有一颗星星低垂。
银灯犹豫了,“就是……路过,顺道想来看看舅舅。”
男人微微抬眼,不置可否,提起另外一件事,“安夏到舅舅书房做什么?”
银灯明悟。
安夏的确做过不少偷偷摸摸的事情,虽然杜衡觉得他没那个胆子动这书房的东西,可人这种东西,说不准的。
这不,摸到书房里来了,还敢自顾自地翻出禁录魔法书。
银灯对上杜衡的视线,看起来坦坦荡荡,“等舅舅的时候觉得有些无聊,就想找些书看一看。”
杜衡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扣,漫不经心,“舅舅倒不知道,安夏何时还会看书了?”
银灯抿唇,说,“安南安北拿回的书,有时候会看一点。”
银灯好像听见了一声笑。
“你小的时候,可是死活都不读书的。开学第一天的时候,盯着黑板上的字怎么也转不过来弯儿。
后来还说宁愿到街上擦灯石也不上学。多结实的书到你手里,不是撕了就是烧了,没一本是好好的。”
“我听你妈妈说,你连字都认不太全,如今竟然会自己找书看了?”
银灯张张嘴,没想到杜衡记性这么好。
“我就是不想再这样混下去了,我连字都认不全,在报社里老是拖人后腿……”
杜衡眉毛一抬,“开窍了?”
话是这么说,可银灯看得出来,男人压根儿不信他。
安夏实在是那种’我与书籍对面坐,我不搭理你,你不多看我’的典型小孩儿,对上学深痛恶觉。
因为小时候贪玩,基础没打好,随着班级一级一级往上升,接触的知识更加广泛,想捡也捡不起来。
越是不理解,越是不想学,最后成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
别说是魔法书了,就是普通的书,依照安夏的水平和性子,那也必然是看不了,看不懂的,简直是个文盲。
在普通人里面也是个垫底的,男人不信也是有理由的。
银灯没办法,“我想进护卫队。”
每个人都挤破了头想进护卫队,就连安南安北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无利不起早。
有些人为了一点好处什么都能做,更不用说是进护卫队这种谁都想的事情。
依照安夏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能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有时候实在是狂妄地连他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进护卫队,没脑子地摸到杜衡的书房里,傻不愣登地翻了人家房间里的书,以为能有点什么好处。
这种事情,安夏十有五六是做得出来的。
毕竟,杜衡身份地位都极高,他书房里的书,必然不是凡品。
银灯被男人盯得快要站不住时,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肖湘。
这个地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过了一定年龄就要结婚,尤其是魔法强大的人。
为了帝国的昌盛,更要尽可能地留下魔法的种子。
若是一个天赋极高的人迟迟不结婚,国家就会强行干预。
但相对地,实力强大的人,也拥有更多自由。
杜衡已经三十多了,依旧没有按照那些条例去迎娶一位夫人。
帝国安定了太久了,升平富足的盛世徒然养出一群懦夫,还有贪腐者。
比起杜衡有个同样变态的后代,将来把更多的权力抓在手里,那些长老和贵族反而更乐意现状。
肖湘从杜衡进护卫队就一直跟着他,杜衡的整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想起来,她曾经,也是一个魔导师。
她救了杜衡一命,赔上了自己的魔法天赋。
或许是为了报恩,杜衡才特地把她留在这里,让她不至于流落到城市的最外围。
杜衡没有硬性要求她做些什么,可肖湘觉得,她不能如此安然地在这里生活。
她为他打理一整个宅院。
哪怕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杜衡的一个管家,一个奴仆,可她并不觉得身为杜衡的奴仆有什么不好。
没有人比她更有运气,被分配到这里来。
如此自由自在。
她也曾经后悔过,宁愿过得差一点,也想做个魔导师。
但有的时候,她又会禁不住地想,这样其实也挺好。
以她的天赋,倾尽一生也靠近不了灯石,更遑论如今这样离得如此近。
她注定是要侍奉别人的。
侍奉谁不是侍奉?
她侍奉的人,不仅是学院的副院长,还是皇家护卫队管理者,星阵守护使,甚至被王族封了爵位。
而留在这个人身边作为侍奉的,唯有她一人而已,没有人比她更加接近这个人。
她也曾经想过,是不是这样一日一日地相处,她会离他更近一点,至少,她是特殊的。
可就算日夜相处,哪怕肖湘处处都是最好的,杜衡也从未表现出对她超出主仆的情感来。
这让她失望,又庆幸。
毕竟,她如此近水楼台,那么了解他,也没有走进他的心。
那些贵族小姐就更别说了,只会招他厌烦。
不同于其他人叫杜衡先生,她更喜欢叫杜衡教授。
一方面是喊惯了,另一方面,这样的称呼,能时刻提醒她自己,她如今侍奉的人,是多么地强大。
她敲敲门,声音轻柔,带着崇敬,“教授,您要用餐吗?”
杜衡不在乎银灯话里的真假,施施然站起来整了整衣袖,“你不是巫师,我这房里的书你都看不得,下次别往这里摸。”
杜衡说的没错,依照魔法界的常识,普通人是看不了魔法书的。
他一个无魔力的人,被这书嚎叫一声没直接晕死过去,摇摇晃晃了一阵子才失去意识,已经是万幸了。
当时拿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这一点,也是那书乖顺,隔了那么久才发疯。
要不是杜衡在,估计他就要变成傻子了。
杜衡朝门走过去,银灯知趣地跟上,随即看见了站在门口,满脸微笑的肖湘。
银灯停下来朝她微微点头。
肖湘对于银灯从书房里出来有些诧异,笑容在杜衡走过去之后略微淡了点,她带着礼貌的疏离和防备,伸手关了书房的门。
银灯无意识地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刚好从门缝里看见他落在桌子上的相机,他伸手,“我的相……机。”
‘啪’
门关上了。
银灯知道肖湘不喜欢他。
跟她要相机还不如直接告诉杜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进杜衡的书房。
依照她的脾性,对银灯进了杜衡书房这件事仅仅是表现出不高兴来,完全是因为杜衡在。
杜衡在的时候,她从不自作主张。
但银灯看着她,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旁蔓延出一种很奇怪的占有欲。
隐隐地表现出来,像是在排斥他这个外来人。
银灯感到些微的不愉快。
肖湘对银灯微笑,“安夏也没有吃饭吧?留下一起吧。”
虽说是魔法世界,但是这个地方的吃食却很杂。
肖湘做了好几个菜,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还做了类似于披萨的餐点。
银灯搛起一根豆芽菜放在米饭上吸油,辣油瞬间染红了那部分米。
他抬眼看向杜衡,那人面前放了一条鱼,红色的小米椒均匀地洒在上面,银灯看一眼就觉得辣极了。
肖湘把另外一盘鱼推过来,“安夏,吃鱼。”
银灯看着那盘和杜衡脸前差不多的鱼,默默夹了一筷子。
刺不多,入口即化,只有一点不好,很辣。
他吃不了辣,只是一口,就觉得嘴巴周围火辣辣地疼,要麻木了,眼泪也要辣出来了。
银灯低着头,不自然地微微张口吸着凉气,筷子拨着没有沾到辣油的米饭送到口中。
肖湘明显愣了一下,“安夏,是太辣了吗?”
“奇怪,你之前不是挺能吃辣的吗?”她瞟了一眼没有注意这边的杜衡,“比你舅舅还能吃,今天这是怎么了?”
银灯闻言抬眼,与杜衡看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微微别过头,解释道,“有一段时间不吃了,不太适应。”
说着又伸筷子夹起了碗里剩下的一半。
杜衡看着毫不犹豫地吃下第二口的银灯,微微挑了眉,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肖湘笑笑,“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吃不了就吃别的。”
说着,把一边没有放辣的鱼香肉丝推了过来,“吃这个。”
肖湘收拾桌子去了,整个屋子就只剩下银灯和杜衡。
一顿饭吃下来,银灯耳朵都被辣得嗡嗡响,额头出着细汗,鼻头也是红红的。
还没缓过劲儿来。
杜衡坐在那里,翘起了二郎腿,扣着手看过来,“说吧,到底惹什么事儿了?”
银灯意外于杜衡还抓着这个由头不放,杜衡却又开口了。
“你没事可不会留在这里吃饭,安夏,有什么事情就趁着现在说。
舅舅老了,耐心也少了。以后要是再想说,可就没机会了。”
“我没……”
银灯正要反驳,猛地想起来查尔斯那颗不□□,又想起那在巷子里不知做何事的人,顿时卡了壳,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人生真是艰难啊。
银灯说,“我的相机忘在舅舅书房里了。”
那样子像极了许多害怕长辈责罚,不敢把自己的失误告诉别人的孩子。
看起来可怜又弱小。
可杜衡却笑出来,要把这种假象打破。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空气,银白色的光点跟着他的指尖跳动,随即那原本在书房里的相机像是米炸出花来一般出现在眼前。
银灯条件反射地伸手,那相机就砸进他的怀里。
男人支着头,像一个帝王,“还有呢?”
他瞥一眼银灯手里的相机,似是暗示,“真没什么要跟舅舅说的?”
银灯抓紧了手里的相机。
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人相比,杜衡要比他强大得多,知道的,能接触到的也比他多。
银灯没有多想就打算说实话,这些东西不管真假,不管有何意义。
放在他这里,都是一颗炸弹,不亚于那个查尔斯。
他把在书房里不小心翻出来的影像重新调了出来。
杜衡挑眉,询问,“卷入什么事了?”
银灯按了相机,看着杜衡,“舅舅,世界上真的有龙吗?”
杜衡不做声。
银灯接着说,“屠龙之战是什么战争?我方才在舅舅书房翻过一部分书,都没有找到这个词。”
“还有……”
“你从哪儿听来的?”
男人扣着的手微微动了,右手食指轻轻在左手手背上敲打,还是那副表情,语气慢慢悠悠的。琇書蛧
可银灯却知道,男人认真了,“地下街酒吧出来,附近的一条没有灯石照耀的巷子。”
他的手指磕了磕相机,“听这两个人说的,这句话的前面还有一句,我只记得灯石两个字,具体是什么,他们声音太小,没听明确。”
杜衡坐直了,朝着银灯伸手。
银灯意会,把相机递了过去。
男人抠着相机,那两个人的影像放了出来,不过,少了声音。
像是一个动图,默默地演绎。
杜衡看着那影像,“他们看见你了?”
银灯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没有追出来,巷子很黑,他们应该没有看见。”
杜衡删掉那影像,把相机抛给银灯,“不要什么墙角都听。”
他顿了顿,加上一句,“还有,地下街少去。”
银灯也搞不明白这件事到底严不严重,只得应下,“知道了,舅舅。”
杜衡看着这个小外甥,看着他答应的样子,认真又乖巧。
与之前那段时间判若两人。
是被吓坏了?
窗外飞进来一只纸鹤,飘飘荡荡停在杜衡上方砰地一声变成信封落下来,又拆分成一缕一缕。
飘进杜衡的耳中。
那是魔法师之间联系的方式。
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让鸟类送信。
像这种自己飞过来的,要耗费更多魔力,毕竟信封自己没有长脑子,辨不得方向。
让信封自己飞过来,就像是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也因此,这种传信方式更加迅速,甚至于多了保密这一条。
杜衡眉头微微皱起来,看向银灯,神情严肃。
银灯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一愣,还没说什么,又是一声巨响传来。
墙壁上的壁画扭曲着突出一张脸,五官明显地显露出来。
“怎么了。”
杜衡毫不避讳小外甥还在场,像是不惧怕有什么事情被他知道。
银灯却慢慢走向窗户,对这些表现出不感兴趣。
他伸手握住指尖,怎么觉得,比刚才冷了一点?
朝窗外望过去,眉头微微皱起来。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对今天听到的事情太敏感了?
这灯石,怎么好像黯淡了一些……
他直觉那屠龙之战不是什么好事,却没想到,要比想象得要更加严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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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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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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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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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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