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稻草堆起来,夕阳照射,熠熠闪光。
银灯漫不经心地把鸡蛋磕在桌角上,吭地一声破了一个口。
刘大伯把草帽挂起来,接过书眯着眼看了老半天,“这个爷爷知道,嘶——,应该是指遍地的尸体在叫之类的吧。”
“叫?爷爷,尸体要怎么叫?”
“就,嗷嚎一嗓子,跟你村头马大娘一样。”
“啊?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鸡蛋很小,蛋清很透明,能看见里面蛋黄的颜色,让人很有食欲。
银灯把残留的鸡蛋皮轻轻抠下来,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拉了拉。
他一顿,低头。
小豆丁捏着书站在下面,怯怯地看着银灯。
银灯把鸡蛋从中间掰开,蛋清跟蛋黄就剥离出来,他把蛋清往嘴里送,大概猜到小孩要问什么。
“嘛,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流离失所,无处可归的难民已经不算是人了,死掉的人和还在游走的人没什么大的区别,一样瘦骨嶙峋,不过是多了一口气,受了更多的苦。
说是尸体,也不怎么样了。
□□呼号,无人理会,抛尸荒野,成为食腐动物的大餐。
人生艰难,他早就听说过了。
刘大伯坐在石头上脱掉鞋子倒过来,磕磕里面的泥土,荡起灰尘。
“你看,你小夏哥哥都说了,爷爷说的是对的呢。”
他把裤腿挽起来,放在水下面冲,洗了把脸。
“你小夏哥哥可是上过魔导学院的人,知道的多呢,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小夏哥哥。”
小豆丁看看爷爷,又看看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脖子上似乎还有伤的银灯,突然转身跑回了屋子。
他知道了,这个人是马大娘说的坏孩子。
刘大伯明显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头向外面看了一眼,“小夏啊,过一会儿就会有班车过来了,你也不用着急,慢慢吃,大伯出去给你看着。”
刘大伯家处于城市外围,每天都会定时有绕城一周的班车路过,是没有魔法的人进出城的唯一途径。
他们这些弱势群体,比起争斗辉煌的魔法世界,他们更喜欢平静的田园生活。
银灯喝下一大口水,把蛋黄咽下去,噎着了,已经开始打嗝了。
所以,他才不喜欢吃蛋黄啊。ωωω.χΙυΜЬ.Cǒm
蜜蜂从院墙外飞进来,聚集在院子里的蜂箱周围,排着队往里进。
每一只的脚丫子上都带着厚厚的金黄色的花粉。
篱笆脚开着大片红的粉的小花,被仔细地圈起来,家禽在附近转来转去,时不时偷袭一把长出来的小叶子,吞进肚子里。
大狼狗趴在门前打盹儿,有谁走过了,他就动动耳朵,睁开一条缝。
虽然刘大伯是个普通人,还是个孤寡老人,一个人抚养着小孙子,但是他很懂得生活,很会生活,把生命装点得跟花朵一样。
让人羡慕。
“小夏!车来了!”
银灯被刘大伯推着拉着上了车,直到车开启了,他还在招手,“小心点,天黑了就不安全了,别让你妈妈担心。”
老人看着车一下子跑出去老远,叹口气,“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唉。”
银灯看着手里被塞进来的糖果,剥了一颗。
好甜。
跟花糕的味道好像……
“哟,小伙,你看起来有点狼狈啊!”
车子上又走上来一个人,浑身灰扑扑的,被坐在前排的人搭了话。
银灯别过脸看着窗外快速消失的麦田,长而卷的刘海这个时候起了很大作用,不仅遮住了脸,还遮住了他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这是怎么了?
人为什么可以一瞬间变得脆弱起来?一点小事都让他想起来那个人,抑制不住地想哭。
人真是奇怪。
银灯在路口下了车,一拐弯就看见门口停的车子,前面驾车的是黑色动物是夜骐。
瘦骨嶙峋却跑得很快,甚至可以飞翔。
他认出来,那是杜衡的。
漆黑的动物打了一个响鼻,摇了摇头,踏着脚。
刚跨进门槛,就听到了屋子里的说话声,他没有多待,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
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脖子上的青黑很明显,身体上其他一些地方也带着伤疤和打斗的痕迹。
安夏学着那些小混混拢长了头发,扎成一个马尾。
前面还留了长长的碎发遮住一半的脸,这种装酷装成中二的风格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银灯换了身衣服,把头发放了下来堪堪遮住肩头。
他不想费事再去解释什么。
银灯想起来那块碎片,按理来说,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要是被杜衡发现了就不妙了。
就算他没什么恶意和心思,但就他收了查尔斯的东西,就已经说不清楚了。
他把碎片揣在口袋里,洗了把脸。
魔法世界应该会比普通世界更为危险一点,人的能力大了,面临的威胁也会成倍上涨。
要让世界持续存在,那就要保持平衡,不管是低纬度还是高纬度,运转规律却总是有相同之处可寻。
银灯朝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笑来,猜一猜这次会是什么东西,杀一条传说中的恶龙吗?
可笑。
他走出房间,转身走进堂屋,里面有三男一女。
女的是安夏的姐姐安南,她有一头美丽的黑发,身上是一件白色的长裙,露出肩膀和锁骨,衬得她纯净优雅。
她的手边放着一本有声图画书,翻开着,投影在空气中,就像是电视一样。
银灯注意到封面,那是最近畅销的黑森林系列三部曲,狗血的爱情故事和不切实际的冒险经历。
作者是个皮相很好的男人,女性粉丝可以站满整个广场。
坐在安南对面的男的,是安夏的哥哥安北。
安北和安南是龙凤胎,比安南晚了一个钟头出生,成了弟弟。
他们两个之间放了一个棋盘,下到了一半,但是很明显的,两个人的心思都投进了有声书里。
另外两个男的在谈话,银灯看得出来,背对着他的是他的挂名舅舅杜衡。
个子很高,金色的头发修剪地整整齐齐,脖子很长,肩膀很宽,个头很高大,身姿挺拔,白色的衬衫下面是隐隐爆发的肌肉。
杜衡察觉到身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来,眉眼很深,眼睛是淡淡的银灰色,衬得他有些冷漠。
可是正气的脸庞却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信服力,稳重又端庄,不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绅士,更像是严肃的执法者。
任谁看来,他都是正义的一方。
银灯对上杜衡的眼神,淡淡地喊了声,“舅舅。”
杜衡点点头,转身继续跟对面的人谈话。
那个人是安夏的父亲,安再生。
安再生大腹便便,看起来是个柔和的人,说话慢慢吞吞的。
他们在谈关于魔导学院的事情,安再生是城里的巡逻者,每天都要转上一圈检查魔法阵,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十分重要。
跟他一样的巡逻者有很多,安再生只是负责一小部分的魔法阵,会在晚上回家的时候顺便替路上的灯石转转方位,让它亮得久一点。
是个公认的老好人。
他的工资不过是堪堪养得起这一大家子,挣不了多少钱,能攀上杜衡这个亲戚,对他来说自然是莫大的荣耀。
旁人连见一面都难的人是他的亲戚,每次见面自然要寒暄好一阵。
住在城里的人不一样,他们的家庭里或多或少都会出一个魔法师,屋子里的家具都多多少少都沾染了魔法气息。
安再生是个魔力低微的人,但比起城外那么多的非魔法人士,他已经是过得很好的了。
如今家里又多了安南和安北两个魔法师,状况只好不坏。
银灯把厅堂打量了一个遍。
地板很老旧,或许是经过了魔法操持,竟然没有响声,家具都是藤编或是木制的,用了很久,泛着光亮。
放着有声书的书柜边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泡着不知什么东西的药水,红的绿的色彩鲜艳。
墙上挂着照片,每个时期的人都有。
安南从小的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越长越好看,家里的照片一大半都是她的。
还有少年时期的杜衡,那个时候的他把头发向后梳,穿着黑色的长袍,整个人挺拔地像一颗松柏。
还有他穿着黑色西装的毕业照,模样端正,十六七岁的样子透着一股硬气,还是那副正气凛然。
跟他的金发一点都不配,银灯想。
有声书播到了战争,耳边响起炮弹出膛的声音,银灯看过去,炮弹飞出去,炸起一片又一片的泥土。
虽说爱情略微狗血人物关系错综复杂,但是里面的冒险故事还是很多人喜欢,特别是男孩子。
杜衡和安再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也在盯着有声书看,这幅样子,俨然就是那种一大家子追剧的既视感。
银灯的眼睛里划过炮弹炸开的火花,盯着那一瞬间微微勾起嘴角。
“啊,怎么这样。”
安南对男主的境地很担心,看着书的样子恨不得爬进去拉男主一把。
“哎,安南,你不是说这一部里男主会成为大魔导师吗?怎么还这么菜?”安北捏起桌子上的瓜子磕了一口,问道。
“我怎么知道,上一部预告是这样的,估计还要再等等吧。”安南翻翻书,又抬起头,“叫姐,安南是你叫的吗?”
安北笑笑,“咱们就差一个一个钟头,而且,按照生物学来说,我比你大。”
安南撇撇嘴,也伸手去抓瓜子,一扭头才发现身后站了个人,“什么时候回来的?不说一声。”
安北也回头,盯着银灯的头发看了半天,还皱了眉,“舅舅在这儿呢,也不叫人,真是的。”
安再生眼角的褶子出来了,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弥勒佛,打了圆场,“安夏刚才打招呼了,是你们看的太入迷。”
安南瞥了一眼银灯,翻了个白眼。
这话一出,安北也不说话了。
安南拨拨头发,靠在沙发上,把书放下来。
她把桌子上的□□盆端起来递给银灯,见银灯不动,脸上露出不耐烦,“看什么看,给舅舅吃。”
银灯接过来,走到杜衡面前递过去,“舅舅。”
杜衡坐在藤椅上,修长的腿折起来,捏起来一颗花生剥了,看了一眼银灯,“几天不见,安夏乖了啊。”
银灯抬起眼皮,安南的笑声就传了过来。
他听见安北开了口,带着阴阳怪气,“舅舅,他要是学乖了,天上都会下碎片雨了。”
杜衡只是把花生壳放在桌子上,拍拍手,碎屑轻飘飘落在黑色的皮鞋上的一瞬,噗嗤一声被打散,消失在空气中。
“是吗,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把盆子一摔,扭头走了。”
安南抬起头,她那边的皇后抬起椅子一把抡在了对方骑士的头上,安北又失去了一枚棋子。
不过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心思去管,他们都盯着银灯,“安夏,你不会是又闯祸了吧?”
银灯摇摇头,“没有。”
安夏的可信度已经跌到了低谷,没有人信他,再加上今天的反常,怎么看都是在撒谎。
明明可以穿哥哥姐姐剩下的衣服,玩哥哥姐姐剩下的玩具,但是因为他小,又长得好看,小的时候水水灵灵的,像个女孩子,本来就是老幺的他更加受宠爱,什么都是新的,贵的。
杜兰英几乎是把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了,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要什么给什么,这种差别待遇让安北安南都对这个弟弟很是排斥。
他被家里人宠坏了,从小就嚣张跋扈,任性不讲理。
等长大了,也管不住了,安夏走街串巷地混,有人问安南安北,那个安夏是不是他们弟弟的时候,他们都会觉得分外丢人。
那种玩世不恭,不学无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只会到处惹事生非的性格,和那小流氓一样的模样和打扮实在惹人厌烦,让人反感。
银灯看着盒子里的□□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安再生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坐在那里,脸上黑沉沉的。
安北转过身,把手肘放在椅背上,露出一个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笑,拿出为你好的姿态,“要是闯了什么祸就赶紧说出来,趁着舅舅在,还能帮帮你。”
银灯微微皱眉,正想张口,想起来口袋里的碎片,把那句“真没有”咽了下去。
查尔斯是个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引线给扯了,给他一个大爆炸,他还是要找一个靠山,至少别让那人再来找他了。
银灯眼皮轻掀,把目光投到了杜衡的皮鞋上。
安北嗤笑一声,摇摇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杜衡把脚一收,站起来,嘴巴里含着花生,“是舅舅弄错了,看来安夏还是不乖。”
东边传来盘子的碰撞声,饭菜的香气飘了过来,银灯默默退出来,再留下来,会被训的。
杜兰英是个强势的女人,在安家,几乎都是她说了算,安再生没什么话语权,一般都只是在她训孩子的时候和稀泥。
她生了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是个争气的,偏偏最喜欢的小的长歪了,整天不着家,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安再生对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操心,每个月都只是工作,然后交工资,捏着自己的零花钱买瓶小酒,就是全部。
杜兰英几乎每件事都亲力亲为,把家里拾掇得整整齐齐,孩子们也干干净净。
杜衡虽不是亲弟弟,但是也是杜老爷子领回来的,而且如今也是出人头地了,人家回来吃饭,自然不能太磕碜。
盖子掀开,她乘着饭往外边喊,“吃饭啦。”
没一会儿,人就围坐在桌子边。
杜兰英做了很多菜,有荤有素,最中央放着一只切了块儿的鸡,还炖了鱼汤。
银灯夹着手边的糖醋里脊,时不时再夹一筷子干煸豆角,其余的基本没碰。
杜兰英感到奇怪,“夏夏,你怎么不喝鱼汤啊?”
银灯看了一眼碗前边的鱼汤,摇了摇头,“不想喝。”
顿了顿,他把汤推过去,“妈,你喝吧。”
一桌子的人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杜兰英放下筷子,“夏夏,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南咽下一口汤,“妈,你别管他,他能有什么事,八成是闯祸了。”
杜兰英一哽,“你这孩子,有什么事情就说,别这样老吓妈妈。”
安再生叹口气,“吃饭吃饭。”
安北瞥一眼这边,什么也没说,气氛有些浓重。
他倒了一杯酒递给杜衡,“舅舅,我敬你。”
杜衡眼皮没抬,“嗯,”
安北很会说话,一口一个舅舅,天南海北地聊,都是银灯听不太懂的知识。
安南说,“舅舅,安北不仅是魔法知识过硬,他的实战能力也很强的,有几个护卫队的队长都比不过他。”
安南的意思很明显,下一届的护卫队选拔,安北应该是其中晋级的一员。
这话一出,餐桌上的气氛就瞬间冷了下来。
杜衡喝口酒,“护卫队都是一层一层严格选□□的,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
安南还想说什么,被安北拉了一下,他笑笑,“舅舅说的是,我还不够格呢,一步一步来,提高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杜兰英夹了一块烧茄子给银灯,“阿衡啊,你看你姐夫,这么些年了,还是在城边检查星阵,连个正经的职位都没有,每个月的工资那么一点。你看有什么有生意能拉拉他,也让他换换工作。”
安再生看过来,正要说什么,立马被杜兰英竖了眉,示意他别说话的眼神给阻止了。
他抿着唇,刨了一大口饭到嘴里,气愤地咬了一口红烧肉。
杜衡抬起眼,刚好看见银灯悄悄把茄子夹了出来,丢在了他手边安再生吃剩的那堆骨头上。
“生意不比检查星阵,检查星阵是个很重要的工作,我可以跟上边反映一下,提高一下姐夫他们的工资。”
杜兰英笑笑,似乎对这个回应不是太满意,她的筷子又落在茄子上,“我听说老二倒腾了一批炼金石,把纪家家本都捎带上了,你纪叔叔急得不成样子,你看那老二能搞起来吗?”
“不清楚,我没涉及过这方面不过,炼金石风险很大,要是囤积得多了,说不定还会被联盟注意上,不是个正经行当。”
杜衡吃了一口菜,“这种东西,运气好了是个暴发户,运气不好那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那些债。”
“哦,说的也是。”杜兰英讪笑,又夹了一筷子给银灯。
银灯皱皱眉,“妈,你别给我夹了。”
杜兰英反应过来,“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银灯盯着那几块茄子,“我不喜欢吃了。”
杜兰英没好气地把茄子往自己碗里夹,“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么快。”
对面的龙凤胎见怪不怪,反正杜兰英宠着老幺也不是一天两天。
银灯听着八卦,在脑子里把老二这个人翻了出来。
老二是纪家的老二,叫纪声。
跟杜衡是一起长大的童年好友,两个人一起上学。
两个人小时候的交情没话说,但是人越成长,事情就做得越过火。
纪声上学的时候看上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儿说真正的男人一定要是上过战场,守护过星阵的。
他脑子一热,就瞒着家里人,连学业都没完成,就跑去了战场。
从星阵上回来的时候毁了容,原本帅气的脸上划了一道宽大的疤痕,脚受了伤,跛了。
人也变得狠戾起来。
他变丑了,那姑娘也没想到她当初一句为了拒绝纪声的戏言,就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纪声见到那女孩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变成那样都是因为她,如今却又不肯嫁给他,是把他当猴子耍。
他把那姑娘糟践了,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工具和手段,往死里弄。
那个女孩疯了,纪声也被判了刑,在监狱里呆了十年才出来。
可是他一出来,原本的好友早已经跟他不是一条线了,杜衡一步一步走得越高,纪声一步一步跌得越深。
他迷上了赌博,酗酒,什么事都干,就是不干正事,把家底都赔了进去。
人们不了解,只认为是纪声因为赌博,才被人毁了脸,打折了脚。
谁家有人要去赌,就搬出纪声来吓唬他。
有段时间,安夏伪装成年人在地下街混,还见过几次纪声,甚至有点崇拜他。
如今这一头长头发就是学着人家留的,自以为自己多么帅气。
刚开始还想留胡子,就那一次,被杜兰英打得叽哇乱叫,没办法,就剃了。
虽说纪声堕落了,但是实力还在那里放着,魔法师本来就不多,储备都是为了保护星阵,定期斩杀从空中冒出来的恶龙,每一个都是珍贵资源。
还是多多少少给了他一个职位,让他每天晚上给城里的巨大灯石转向。
这几年里,纪声每天定时上下班,灯石也转得很好,分毫不差,达到了消耗最少。
大叫都觉得纪声改邪归正了,但是银灯知道,他在撒谎。
安夏在地下街认识了不少小混混,还跟人结拜,认人做大哥。
他从对方那里听到过纪声的消息,说纪声还在赌,还说他实在不明白,纪声之前那么优秀,如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了了又哈哈大笑,优秀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跟他们一样。最后还是发现,这样的生活最自由。
“夏夏,发什么呆?你妈让你给你舅舅倒酒呢。”安再生推推银灯,把话又描述了一遍。
银灯立马放下筷子,站起来提着酒瓶子伸过去,对着眼前的男人喊,“舅舅。”
杜衡已经喝了几杯,面色淡定,眼角略微有些红,“少倒点。”
银灯托着瓶口,给杜衡倒了半杯。
如此配合的动作,不仅是安南安北,就连杜衡都多看了银灯两眼。
肯定是闯祸了,不然不会这么老实。
杜兰英不想在这个时候揭小的短,“阿衡啊,南北他们今年就要毕业了,你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点什么?”
杜衡说,“离着毕业还有段时间呢,毕业考核不是一般的考核,今年比较严,要过了考核才能毕业,到时再说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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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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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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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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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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