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误扭头,只见南池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等和尚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接着说,“你这次也算是撞了运。”
“是,”花不误没有反驳他,“不过你的话没有说全,不只是我撞了运,是我们都撞了运。”
花不误环起手臂,眼睛微闭,“这样修为的人都要与那曼姬缠斗好一番,我们这样的进来,就是一把鱼饵洒进池塘,只有被瓜分的份。”
“看来回去得好好跟人算算账了。”南池生的眸子如一汪寒潭,“把各个宗门的新生力量牵扯进来,这已经不是两家之争了。”
花不误与南池生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小师弟挤回来,“师兄!师兄!”
花不误抬头望他,“叫魂呢?”
小师弟扶扶被挤歪的帽子,朝着南池生行礼,随即扭捏地扯着花不误的袖子,“师兄,那个……”
“站直了说。”花不误看不惯,把他扯回来。
小师弟看看花不误,又看看南池生,见自家师兄坚持,只能开口,“这个,师兄,咱们带的灵珠不太够,大家又疲累,置换不出多少灵力了。”
“啊?”花不误看一眼南池生,撑着脸皮,撞了一下小师弟,“怎么回事儿?连个房钱都付不起?”
小师弟呐呐,“这,师兄,这掌柜要的忒高,一个人要三颗珠子呢。”
“三——”花不误连忙刹声,压低了声音,“咳,三颗?还是一个人三颗,他怎么不去抢呢?”
“我说也是啊,这比抢还吓人呢。”小师弟捏着衣角,“但又不能不住,咱总不能跟那无赖似的,欠人家的呀。”
说的也是,花不误嘶了一声,转头看向南池生,“南兄?借点钱呗?”
烛火摇动,客栈深在地下两层的菜窖里打满了地铺。
“为什么不扛着走?”花不误晃着腿,看着墙边一只蜘蛛往上爬往下落,还没有睡意,“按理来说,扛着要比抱着省力气多了,还不耽误行动。”
小师弟翻了翻身,听见花不误自言自语,他露出头来,“师兄,你还没睡啊。”
“嗯。”花不误懒懒答道。
“师兄,你今天还想着让那救命恩人跟我们一起睡,幸好人家没有答应,要不然,咱们就得到红薯窖里打地铺了。”
花不误晃着的腿一顿,品了一下小师弟的话,听起来不怎么悦耳,但是这道理……似乎也没错。
“不过啊,师兄,那师父竟然住在楼上哎,那得多有钱啊,”小师弟望着窖顶,“看着衣服灰扑扑的,人也像那春风一般,竟然还那么有钱,和尚不是都很清贫的吗?”
“清贫?”花不误想了想,“还有宗门比我们更清贫吗?又大又穷。”
“……说的也是。”小师弟小声道,“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海外的?我听师傅说,蓬莱仙岛那边的和尚都很厉害,也很有钱,那里有世界上最深最大的海洋,跟天一样广阔无垠,是很多仙友向往的归属地,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蓬莱的?”
“不知道。”花不误闭上了眼,他想起渡缘召来的罗汉阵,想起他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啧,难说。
“佛家啊,对了,”小师弟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爬起来,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花不误,“师兄,你看。”
那是一颗珠子,褐色的外表,光滑圆润的表面,在烛火下隐隐有通透之感。
“什么东西?”花不误看不清楚,瞥了一下就重新闭上眼,“从哪捡来的玉珠子?”
“师兄,虽然我不懂,可是我觉得,这东西不是玉。”小师弟把珠子递给花不误,“是我刚才在河岸边捡的,沉甸甸的,像块石头。”
河岸边?那和尚最后奔袭而去的方向不就是……
花不误翻身而起,他接过那颗珠子,烛光穿过孔洞投射在花不误脸上,他的眼睛微眯,“确实不是玉,长得倒像是颗木头。”
可木头,怎么会触手生温,还有那样通透的感觉,而且,正如小师弟所说,重得不轻,这一颗,起码得数十斤。
“师兄,你转过去看看,上面还刻了字的,”小师弟捧来烛火,照给花不误看,“但是我不认识。”
花不误轻轻翻转,在珠子肚子下边看见了篆刻的字样,小小的,透着被磨搓的温润。
他皱着眉头念出来,“渡……缘?”
“渡缘?”小师弟眼睛大大的,“像是一个名字,是那位师父的吗?”
花不误皱眉,他用手指磨搓那刻字的地方,没有丝毫的凹凸不平感,这字到底刻在哪里?内部?怎么可能,若是在内部,怎么能看见?
木头珠,万斤储。
花不误捏紧了那颗佛珠,“寒枫浦,万年竹。”
清净自在天,是清净法殿的人。
他握着那佛珠突然起身,小师弟连忙直起腰,“师兄?”
花不误头也不回,一步三阶往上,声音难得沉闷,“我出去一下。”
他踏出地下室,客栈里依旧人声鼎沸,聚不成形的妖鬼在空间里掠来飘去,漫天要价的掌柜竟意外地不在,只剩几个小厮忙来忙去。
花不误抬头往二楼看,他记得,渡缘好像是往西走的。
楼梯咯咯吱吱,有一块板子还翘了起来,长廊上的护栏还有一处裂了缝,若是有谁倚靠一下,估计得掉下去。
不过……花不误站定,刚才打梆子的那个小妖,好像就是站在这里。
他伸手去摸那处护栏,轻轻一碰,它竟然歪了一下,一个小妖按住护栏,水獭一样的爪子把歪了的护栏重新掰回来。wWW.ΧìǔΜЬ.CǒΜ
小妖绿色的瞳孔闪烁,对他乱动的行为很是不满,狠狠瞪了一眼花不误,从栏杆上跃起,爬到上面去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偷偷摸摸干什么呢?”
花不误回头,见是南池生,他摸摸鼻尖,“我睡不着,上来长长见识,你看这,这妖怪住的地方就是讲究哈。”
南池生才不信,他抬起下巴,“荒字肆号。”
“什么?”花不误挑眉,一脸迷茫。
南池生乜他一眼,“你憋着什么坏,我还是知道的,你不就是来找那位僧人的吗,装什么闷葫芦。”
花不误捏捏袖子里的珠子,也不再装傻,“说我?你不也是?”
南池生不说话,两人对视良久,相互默认了。
长廊上没有其他人,南池生与花不误站在荒肆门口,尬住了。
“来找人家,总得找个理由吧。”花不误环着手臂,并不想拿珠子做借口。
南池生一手背后,端正站立,“怎么,来的时候没想好?”
花不误又把问题抛回去,“你呢?不打草稿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我本来就没想过敲门进去。”南池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来,“用这个,毫无防备时呈现的会更加接近真相。”
花不误瞅见绘着金边的灵阵,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真有钱,“偷窥?这……不好吧?”
南池生斜眼瞅他,“你就说你看不看吧。”
“看!”花不误没有丝毫犹豫,“这机会都送到眼前了,不看也对不起您老的心意啊。”
“他在大战中消耗不少,现在定然疲累,要想知道些什么,只能趁现在,”南池生收回符咒,“对方修为比我们高,虽然是出家人,但也有金刚怒目,需要你的幻形咒。”
花不误直直看了南池生两秒,“嘶,你是早算好了,就等着我扎脖子进来呢吧!”
南池生还是那句话,“你就说干不干吧。”
花不误咬牙切齿,“干!”
于是两人并排站在角落里,双手交握,食指相扣,共同划下那张符咒,两人顿时噗呲一声化为两缕轻缈的烟雾。
“你这符咒好是好,但为什么发动的时候要这么黏糊?两个大男人,拉手,还一起结印画阵,你们先祖发明共享术法的时候脑子是怎么想的。”
“此术乃先祖与其道侣共同所创,伉俪情深,花期,你最好放尊重点,若被我师兄知道……。”
“若被你师兄知道,不用这个术法我也会变成一团烟雾,我知道,完全消失嘛,我不说,我闭嘴,话说回来,从哪儿进?”
“地缝。”
“哈?”
花不误与南池生从门缝里飘进去,绕过窗格,外侧房间里躺着一个人,他的身上泛着奇怪的字符,胸口鼓动,那些字符便像火星子一般明明灭灭。
南池生在他的附近停留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惊讶万分。
他明明记得,僧人右手提着的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为什么,现在又重新活泛过来?
是看错了吗?不对,不可能看错的,连一个人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来,再说修行就是个笑话。
那……死而复生?不,更离谱。
人死不能复生,就像时间不可倒回,若真有这样的术法,曼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惹得无数人与她为敌。
这个僧人,果然藏着不少秘密。
一回头,花不误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个白目,不要擅自行动啊!
花不误渗进帘幕,来到了内室,房间内并未点灯,一片黑暗中,那位僧人端坐在床边,上面鼓鼓囊囊的,睡了个人。
清净法殿的人,真的出现了,来自世界之外,从清静和平之地,携东风,带慈雨……
花不误不禁又靠近了一点,南池生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去拉他,只见渡缘猛地睁开眼望过来,两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眼前场景猛地变换,再醒过神时,已经站在了长廊上。
南池生猛地推他一下,“昏了头了?离那么近,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花不误老老实实地受了那一击,整个人愣愣地,南池生见他不对劲,“怎么了?”
“啊?”花不误回过神,“没什么。”
南池生眯起眼,“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这,我看见……”花不误面露难色,“对你来说,在极度的消耗后,还拉着他的手整夜守护在床边,始终保持紧绷姿态,一点风吹草动,连灵符加持都能察觉到的全集中,应该很累吧?”
“对你来说,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什么?”南池生一愣,随即很认真地思考了,“那应该是,极其重要的人吧。”
始终拉着那个人的手吗?南池生面色沉重,那位僧人……不会吧。
“我先回了。”
“啊?嗯。”
花不误心不在焉,南池生也不在状态,两人各有心事,都不说破,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
看来需要另外找时间与那僧人见面了。
两人相背而行,想法却一样,可连个人都没有想到,有些人在一生中只能见到一次,有一些话不抓住机会说,就永远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二天一早,客栈的大门就重新打开,原本以为还有时间休息的众位修士立马集结起来,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有序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们没有时间停留,整个修仙界正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两大宗门的斗争已经完全开始了,他们必须马上回去捍卫自己的家乡,守护最后一方土地不受侵害。
那之后,南池生与花不误在援助之战中再次见面,休息的间隙里,南池生问了他一个问题,没头没尾的。
“你怎么看他们的关系?”
“关系?别人怎么样我是管不着,不过前车之鉴,我儿子将来要是敢,我就打断他的腿。”
“你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会有的,将来我儿子娶了你女儿,我们就是亲家。”
“……你在想屁吃,凭你还想跟我结亲家?我要是有女儿,看上鬼也看不上你儿子,不仅我的孩子,我的孙子也看不上,你别想了。”
他们知道人生无常,这一次平安归去,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或许他们中会有一个陨落在此,不会有后代,不会有未来。
两人对视良久,突然齐齐笑出来,各自行了礼节,在同伴的呼唤下分别。
当年无所畏惧,如今权衡利弊,虽终不似少年游,告别也一如那年相背而行,心中的想法却依旧相同。
但这一次,不会像以前一样天真地等下一次机会了,他们要主动出击,把命运捏在自己手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造作吧,按头小分队!更新,第 243 章 皆空35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