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遥远的北方边境,硝烟味在水汽中弥漫,有一种特殊的冷漠感。
小拜厄低头在第二线的战壕里钻进钻出,凭着瘦小的身材,把隧道的运送效率提到了最高。
他的鞋子上有不会引起魔素逆流的特殊的风系魔法阵,能承受他一个人的重量,并且不陷入泥水坑中。
只可惜,鞋子不大,只够他一个人穿;并且上面的魔法阵却有些高端,后面的仿制品只能模仿得了表面的东西,根本不能节省风系的魔晶。
于是,在调配药水之外,小拜厄便多了一个“邮递员”的工作。
前两天刚下完大暴雨,一些变得软塌塌,踩在地上满脚都是稀烂的味道,一旦陷下去就很难□□。
个子高一点的人走隧道的话,一旦碰到隧道的顶部,那就是给头发做一次免费的泥水护理,还是厚厚的好几层,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只有相对较小的形体能稍微轻松一点,但同时也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这里是魔法师的地盘。
在水系魔法师以天空作为战场的时候,火系的魔法师并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去烘干隧道——那会造成整个隧道的扭曲崩塌。
土系的法师在中间的阵地上布下了无数的坑,只等人马踩上去,一个不留神,腿脚直接就折断了。
在同样拥有风系和火系魔法师的战场,两两搭配反而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因为对方的风系魔法可能会把这边的火焰吹回来。
不过,风系搭配水系倒是意外的合拍,就是无关人员惨了点。
幸好这时候还是最炎热的季节,一两场超级大于,顶多让人难受一阵子,不会造成人员的减损。
在彼此对抗中下完了一整场暴雨,风系和水系的魔法师都已经支撑不住了,被运送到安全的后方进行短时间的休整。
小拜厄及时送上了精力药水——这是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配置最多的,闭着眼睛都能一次调配十瓶!
现在,还是临战以前的试探阶段。
因为大部分时候,魔法师一般只出现在战场的前部,或者是进行收尾工作。
战斗前,魔法师们进行彼此的威慑,并且最大程度地削弱对方的力量。
水系魔法师的作用主要是操控天气,比如说,找到对方的后勤补给线了,厉害一点的水系魔法师直接招来倾盆大雨,让对方的补给晚到个三五日,或者直接让食物发霉腐烂化为乌有;还有直接在非汛期的时候让河水一度上涨,原本可以步行蹚水过去的小河瞬间成为大难题。
土系魔法的大地的控制力则相对可怕,操控能力大一点的高阶的魔法师,为河水改道也不是难事,但如何在河水改道后保全自己,反而是土系魔法师面临的难题。
曾经有一个著名的大魔法师在自己造成的洪灾中无影无踪了,所以后来很少有土系的魔法师会直接拿自己的魔法去挖开河道。
为了安全,邻水的城市一般都会聘请土系的魔法学徒们阶段性地巡视河堤,每一处重点河道位置上都埋下了警示的阵法,一旦发现有异动就要立即上报。
而“巡视边远郊区无人看管的河道”是魔法师协会中的一向日常任务,因为费时费力并且地域偏僻,协会一般会提高任务成功之后给予的积分,以此来吸引低阶的土系魔法师。
当然,能接这一项任务也仅限于土系的魔法师们。
不过,魔法师们是不会在小型的战役中上场的。
因为一旦威慑力不足,彼此碰撞的魔法师们总要有一方以死亡告终,如此方能开启战争的下一步。
简单的斗争就派数量本来就稀少的魔法师?那也太把魔法师当消耗品了!起码万人以上的战役才行!
而在此之前,药剂师们,或者说各种精力药水,都是魔法师的后盾。
等到魔法师离场,骑兵和步兵们填满了整个场地,那就是直接纯粹的□□对抗了。
很久以前还有所谓“体面的战争”,就是说,战斗之中哪怕立刻投降、立马被俘虏了,只要缴纳了足够的赎金就能安全回到家,可能连一根毫毛都没有掉!中间敌方还要保证他的安全和吃喝不愁!
但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么干了,养着一个废物干什么?直接拿下对方的领土不是更好么?
天知道对方的领土里会不会有魔晶矿藏!!
这都是历史给予的指引啊!
当然啦,如果魔法师是在战争的后期出现的,那么只有超级规模的大战了!
结局么,可能一方“流星火雨”,另一方“海枯石烂”。
小拜厄目前所在的,是一场因为意外而出现的局部战争。
这场纷争如何产生的,现在已经无法追溯了,总之,类似东家采了西家的瓜,西家打上门去揍翻了了一方,然后一方不小心有人不治身亡了,另一方怒火中烧告到了城主那里,城主下了抓捕罪魁祸首的命令,结果另一方的城主不干了,觉得自己的地盘被侵占了……
事情进行到这一阶段,最初的“东家”和“西家”都已经成为了怒火下的灰烬。
现在的人们已经无法追溯,到底当时的东家和西家是不是有着一点姻亲关系未曾了结。
隧道旁边的矮墙湿哒哒的,但是已经不再往下滴水了。
水汽和泥土的味道萦绕在只剩了一点点热气的饭菜上。
“师兄,这种事情……还要持续多久啊……”借着吃饭的功夫,小拜厄凑到了师兄旁边。
这一次出门也可谓大的历练了,小拜厄感觉自己见识了不少,却也不自觉地羡慕,要是跟李斯特小姐一样宅着该有多幸福啊!
他的师兄也是帕丁顿大师的门下弟子,早些年因为一些变故,回家当继承人去了,如今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算是科罗拉多的二王子。
二王子回去探望准王妃了,近一阶段不在此地坐镇。
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从二王子离开之后才发生的。
“哎,谁知道呢!”师兄摇了摇头,“过两日有东西要送去王都,我想办法让你跟着一起走。”
战场上,无事不能随意放人离开,否则,哪怕小拜厄只是过来拜访他的小师弟,也难免被人硬扣上“逃兵”的帽子,师兄为人比较厚道,不想难得一个天才的小药剂师在这里意外折损。
“那师兄你呢?”
“我可是这边的戍卫团长啊!”师兄塞了一口饭,拍胸脯道,“这两天多给我配一点疗伤的药水,药材不够尽管找我。”
“好!”
小拜厄一口答应了,只是药剂而已,再拿手不过,戍卫团最常见的就是肌肉弥合剂了。
师兄一边是戍卫团长,一边还兼职了北地药剂师协会的分领事,自从到了北地,小拜厄天天能见到各种效果不同的弥合剂,都是有可验证的实际效果的,零零总总,比他前面一辈子见到的都要多!
“对了,要高浓度的,以便随时稀释。”师兄补了一句。
“什么?”
小拜厄一惊,高浓度的弥合剂,难度几乎是普通药水的十倍,但是稀释之后,一瓶抵得上一百瓶。
“为什么要高浓度的?一次用会很疼的!”
“傻小子!”师兄还残留了潮气的手无情的揉了揉师弟的乱成一团、十天没打理过的狗头,“你以为战争是什么?”
“是什么?”小拜厄下意识地追问。
“是绞肉机啊!”师兄笑了笑,露出白牙,“前面这几天已经是最安静、并且最安全的了!要是到了后面,疼算得了什么?”
“可是人手和马匹的折损……”小拜厄第一次直接面对这种瞬间的生死存亡,所以,之前的每一个伤员他都记得,每一批换下来只能充作军粮的马肉他也见到过。
“才折损了数十个,已经很少了……现在你能感受到的,不过是魔法师们带来的一些压力罢了……”师兄扔掉了手中的残渣,“快回安全区吧!做好你能做的,其他不要多问,也不要多管。这里是大人的地盘,小孩子还是得早点回家。”
“……师兄,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小拜厄弱弱地问。
“大概,等天空放晴吧……”师兄望了望依然阴郁的天空。
魔法师已经上场了,就看自己这边的魔法师能不能抗衡了。
二王子不在,自己的上司——军团长并不能指挥太多的魔法师,尤其是地位比军队更高的高阶魔法师们,能指派的动的只有中阶和低阶的魔法师。
连初阶的魔法师都上场了,折损率就难以想象了,毕竟,初阶什么的,在战场上只是底层的辅助。
一般来讲,中阶的魔法师如果能在辅助对抗中突破,那么通往高阶魔法师的路将会顺畅很多,对于初阶的来说就更是如此;只可惜,战场上的折损率总是高于突破率。
当天后半夜的时候,小拜厄刚刚配置完了一百三十多份浓缩的弥合剂,准备找个地方睡下。
有人来找他了。
“师兄?”
“小拜厄,你没睡就好。”师兄的黑眼圈更加浓重了。
“发生什么事了?”小拜厄习惯性地往兜里揣药剂——这是这些天唯一训练出来的良好反射。
“带好四天量的修复药水,准备护送人回去。”师兄直接把小拜厄领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之前水系的魔法师撑过了一场,但是风系的中阶魔法师崩了,一个初阶地小子临时顶上去,阵地没退,但是人也醒不了了!”
“醒不了是什么意思?!”小拜厄大惊失色,这边的几个风系初阶魔法师他都知道名字,李斯特小姐认识那位先生也在里面,但是因为战事的发生有些紧急,他一直没什么时间和对方多聊。
“放心,没死!”师兄言简意赅,一路挥开枝枝蔓蔓,很快就到地方了。
屋子从外面看黑通通的,穿过了几层帘幕进入到里面,才能见到相对明亮的魔法灯。
双眼紧闭、躺在床上的是个面容俊秀的小子,脸色无比的苍白,唇色也浅淡到像是普通的粉色稀释了一百倍!唯一有颜色的,还是嘴角没完全擦干净的血迹。
“是巴赫家的小子,你负责护送他回去。”
“我一个人?”
“对,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师兄把昏迷的年轻人安排上马车,车厢内是厚厚的垫子。
“去……去哪里?”小拜厄连忙问。
“车夫会把你们送到后面的德利特城,哪里是德沃夏克的大本营,有最精通战时创伤的药剂师和魔法师。”
马车上刻有魔法阵,比普通贵族们所用的马车都要好,尤其是速度。
看着马车飞驰向安全的地方,戍卫团长叹了口气。
希望德利特城的医疗技术足够好,巴赫家的小子能够平安无事!
在安逸的城市待久了,边境的中阶魔法师都退化了!心理素质还比不上习惯于巡视边境的初阶魔法师!
这里的魔法师数量本来就不够,护卫二王子回去探望准王妃还带走了一部分,根本没剩下多少人!
这次如果不是巴赫家的小子顶上去,风系一旦崩溃,后面的火系就别提了!根本没什么有生力量!
一个初阶的魔法师,能和对方的中阶拼得两败俱伤,已经是血赚不亏!
自己这一方的中阶风系虽然心理素质不行,但好歹是个中阶魔法师,在对方没有了中阶风系的时候,勉强能算一种威慑。
就是,需要好好敲打磨练一下了!
师兄龇了龇牙齿,准备继承曾经良好的“药剂师传统”——扔药水训练人,尤其是受到一点压力就屁滚尿流的弱鸡魔法师!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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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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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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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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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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