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城外。
谢铎奉命领了一队人马去拦截北辽的两个皇子。
这是谢铎第一次直接授命于陛下办事,也是第一次代表谢家,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一定要将人拦截住。
于是,在未曾料到仓皇而逃的北辽使团还有这么一号厉害高手的情况下,谢铎自知不敌,在最初时便将求救信号发出,然后他和兄弟们要做的就是拖延到城内援兵前来增援。
这是他第三次被那魁梧壮硕的男人摔出去,这一摔简直把谢铎的肋骨都要摔断,他力气太大了,哪怕他被谢铎他们伤十次,都抵不上他对谢铎他们摔一次的。
更别说他身上穿着刀枪不入的软甲,护着他的要害,就算被谢铎他们手里的刀剑看个一处两处,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根本没有伤害性。
“少将军,让我们来助你吧。”
奉命守在东边的士兵大声自荐。
谢铎大喝回道:
“用不着,守好你那里。”
谢铎带了个百人队伍,分成四个方向将拓跋阐和拓跋延的车马围堵,一番殊死交战过后,谢铎的人把北辽的武士护卫杀了个七七八八,唯独剩下眼前这个战力超群的魁梧汉子。
拓跋阐和拓跋延躲在他身后,谢铎这边根本抓不到人。
为了避免所有人冲上来对付这魁梧汉子时,拓跋阐两兄弟趁机逃走,所以谢铎让剩下三四十人分作几个方向拦着,这样一来,拓跋阐两兄弟就不敢离开这魁梧汉子随便逃走。
但这也成了谢铎不敢全员一起上的弊端。
“少将军,叫你的人一起上吧。”
高坐马背上的拓跋延高声对谢铎说话:
“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了,你是谢将军的肚子,武威军唯一的少将军,何必将一条性命在此处?”
谢铎呸了一口血水唾沫:
“今日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叫你们逃走!”
拓跋延挑了挑眉,淡定道:
“若非看在你是谢郬弟弟的份上,这些话我原可不必说,阿石来是我北辽第一猛士,就算你们这么多人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留条命给谢将军送终不好吗?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做什么?”
拓跋延在那边说话,谢铎他们继续与那北辽第一猛士打,被他说得急了,谢铎分神回怼一句: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爹正值壮年,就算我死了,他还能再生几个儿子出来!倒是你们,不必多费口舌,今夜说什么也不会放虎归山,我们的援兵顷刻就到!”
北辽猛士真的猛,在谢铎跟拓跋延废话的时候,一把抓住谢铎的脚踝,将他整个人提起,大力嘶吼一声,把谢铎这么一个七尺男儿举起摔出。
谢铎只觉天旋地转,眼看身体就要撞到树干上,这么大力气撞上去,就算不死也离残废不远了。
没想到他一语成箴,老谢估计真的要准备准备重新生个儿子了。
就在谢铎身体撞上大树的前一刻,他只觉自己腰间一坠,一把飞天爪勾住了他的腰带,一股极大的拖力将他从树干前转移,在那股拖力的作用下,谢铎只是轻轻的摔在地上,在路边沟渠里滚了两圈。
狼狈是够狼狈的,但至少保住了一条小命。
谢铎浑身泥巴从沟渠里爬上来,想看看是哪位恩公救了他谢家的一脉香火。
是个骑马的男人,背影看来高高瘦瘦的,谢铎感觉那背影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很奇怪的感觉。
低头看着手的飞天爪,这东西也很奇怪。
是打仗时候士兵用来爬城墙的工具,这位恩公穿着便装,不像行军打仗的人,那他又怎会随身带这攻城的器具?
但不管怎么样,恩公救了谢铎是不争的事实,救命之恩,当千恩万谢。
“多谢这位恩公搭救,敢问恩公尊姓大……呃。”
种种谜团在谢铎一瘸一拐的走到恩公马前,拱手道谢时全都解开,他愣住了。
这位恩公,长着一张大魔王的脸。
尽管这张脸上有一块极丑的胎记和满天星般的麻子,但这并不妨碍谢铎认出她的轮廓。
“你——”
谢铎从震惊回过神来,指着高坐马背的谢郬千头万绪、欲言又止。
“闭嘴!”
不等谢铎把话说出口,就被谢郬霸气侧漏的喝止。
她依旧用的是男人的声音,但谢铎知道她有此技能,因此更加确定她的身份。
谢郬好不容易从戒备森严的京城跑出来,连飞天爪都用上了,可谁知刚出城就看见一道求救信号,方向正好和她要跑的官道一致,便策马过来瞧瞧,没想到正好听见谢铎那个无敌傻子说什么老谢老当益壮还能再生儿子的话。
简直要被这傻子气死。
看到他被那壮汉撂飞出去,为了避免老谢老来丧子,谢郬只能认命救人。
拓跋延借着月色想努力看清来人是谁,奈何他对谢郬的了解到底不如谢家父子,只隐隐看出来人脸上有块血红色的胎记,其他一概看不太清。
“少将军,这位单枪匹马的壮士,不会就是你们的援兵吧?我可真是太失望了。你们这么多人都不是我阿石来的对手,多这一个又顶什么用?”
拓跋延在那兀自说话,想对谢郬故技重施,以说话分散她的心神,让她在动手的时候不能专心。
不过,这回他可算错了,这种招数对付谢铎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有用,但对谢郬这种却没什么用。
她只把拓跋延的话当放屁,准备动手的时候,还特地扭头对谢铎提醒:
“对付这种穿着软甲刀枪不入的大块头,蛮干是最蠢的。看好了。”
谢铎发现谢郬想一个人上阵,赶忙说道:
“他真的很强,我们一起上。”
“不必!”
谢郬将靴子里的匕首抽出,在手掌转了两下,丝毫不拖泥带水自马上飞下,轻掠上前。
只见谢郬单枪匹马对上北辽猛士阿石来,她身形轻灵,如一阵风般叫阿石来难以捉摸,明明看见人在眼前,等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她人就到了阿石来的上方。m.xiumb.com
谢郬干净利的一个强力剪刀脚剪住阿石来的脖子,想利用腰力把人掀翻在地,但阿石来下盘太稳,谢郬的腰上有伤,不能发挥出全部力气。
但即便如此,她也成功让阿石来左右晃了几步,没有了先前如泰山般难以撼动的气势,谢郬看准时机,手匕首转动了两个方向,直接往阿石来的手肘拉去。
拓跋延看出谢郬的路数,大声阻止:“别!”
然而他的话对谢郬来说纯属放屁,谢郬该怎么手起刀可一点不含糊,只听阿石来一声怒吼,捂着左边的手肘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谢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在他后退之时,步步紧逼,再次骑上阿石来的肩膀,对着他右边的肩胛骨便是一挑。
这股子狠辣劲儿,让拓跋延总觉得似曾相识,对上骑在阿石来肩上的谢郬的双眼时,拓跋延认出了她。
想说话的时候,就见那如山一般的阿石来轰然倒地。
谢郬也不恋战,把阿石来的左手肘筋和右肩胛骨的筋挑断后,急速回到谢铎一方阵营。
看了一眼已经被她这操作吓傻的谢铎,谢郬喘着气道:
“战场上,杀人不杀要害,你当比武招亲吗?”
谢铎深吸一口气,接受大魔王的教导。
而那边拓跋阐一脚踢在拓跋延的马屁股上,让拓跋延的马带着他往前自投罗网,而他自己则火速拉紧马缰往相反方向跑去。
拓跋延没想到这时候会被自己的亲哥哥算计,礼朝的兵很快将拓跋延团团围住,还剩下的人马则去追击趁乱逃走的拓跋阐。
谢铎让人把拓跋延从马上捆下来,他自己赶忙跑到谢郬身旁,压低了声音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谢铎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谢郬正用帕子擦拭脸上的血迹,她先前打架的时候分明没有受伤,这血竟是她的鼻血。
谢郬擦完鼻血,将脑袋昂起,见谢铎还在看,不禁斥道:
“看什么看?”
谢铎问:“你,你怎么留鼻血了?”
谢郬没好气回:“上火不行啊?”
这段时间太累了,主要是连放了七次血,身子有点虚,刚才打架一着急上火,可不就留鼻血了。
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等鼻血不流之后,谢铎才扶着谢郬站起来,说道:
“回去吧。”
谢郬将手臂抽出,问谢铎:“回哪儿?”
谢铎:“回家呀,你说回哪儿。”
谢郬摇头:“不了不了。我还是去边关吧。”
这时候回去,不是擎等着被老谢扒皮吗?谢郬可不傻。
见谢铎一脸担心,谢郬忽然对他伸出手,谢铎不解问:“干什么?”
问完,谢铎试图将自己的手放到谢郬手掌,被谢郬嫌弃的拍开,理直气壮的说:
“钱!身上有钱没有?”
谢铎没想到她是问这个,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有有有。”
回完之后,谢铎就把自己的荷包取下来递给谢郬,谢郬将他荷包的碎银子倒出来,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
“就这些?”
谢铎老实点头。
谢郬无语,感觉是不是要重新给谢铎定义一下‘一品镇国将军独子’和‘户部老大蔡郡王唯一外孙’的身份了。
她出宫出的急,没带银子,可她回边关这一路的吃吃喝喝总少不了银两,于是对谢铎要求:
“去问问你那些兄弟们身上还有没有。”
谢铎怎么想也想不到这种时候,谢郬居然让他去借钱……他十二分的不情愿,却又不敢忤逆大魔王的指令。
于是乎,从来没有跟人张口借过钱的谢大少爷,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同袍兄弟们伸手。
他去借钱的时候,就听被捆住的拓跋延召唤她:
“喂,我这里有钱。”
谢郬本不想理他,可眼看谢铎那些兄弟们个个面露难色,看起来都不太富裕的样子,谢郬只得来到拓跋延面前。
拓跋延目光灼灼盯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前襟衣袋有银票,你自己拿。”
他看着谢郬的目光带着愤怒,带着挑衅,带着期待……
谢郬与他对视片刻,就不打算跟他客气,蹲下身往他衣襟去掏银票。
两人靠近时,只听拓跋延在她耳边说了句:
“你又抓了我一回。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郬恍若未闻,摸到了钱袋子就果断起身,转头就走。
边走边翻看拓跋延荷包里的银票,被那数额小小惊讶了一下。
而另一边,谢铎借钱归来,一张年轻的脸被窘迫涨红,难为情的将从兄弟们那里借来的两把碎银子递给谢郬。
谢郬也没跟他客气,钱这种东西当然是多多益善,一股脑儿全扫进了自己的钱袋子。
做好准备翻身上马,谢郬走之前对谢铎指了指仍一脸笑意盯着谢郬的拓跋延。
“那小子一肚子坏水,千万别给他说话的机会。拓跋阐抓回来之后,就把他们嘴堵起来,说什么都别听。”
谢郬吩咐完,谢铎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谢郬已经夹紧马腹,策马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大魔王真的走啦。。。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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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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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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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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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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