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瑨心中仍挂念着谢郬的伤,往她手边的药膏看去一眼,故意说道:
“把剩下的药全都扔了,明日让太医院重开药方。”
谢郬不解:
“这药不好吗?为何要扔?”
高瑨默然走开,谢郬不敢多问,看着药盒里的药,悄悄将那罐金疮药和几条绷带藏到袖袋之中,晚上等高瑨睡着,她可以留着自己上药,省得她冒险到外面去寻了。
忽然谢郬耳目一动,警觉地仰头往大殿房梁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人在屋脊上走动。
正疑惑着,就听殿外传来李总管的声音:
“陛下,奴才李德全求见。”
谢郬走到外殿与内殿的交界处,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高瑨的回答,然后那作死的李总管又唤了一声:
“陛下,奴才李德全,有要事求见。”
高瑨那边依旧没有回应,殿外便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后,在谢郬以为李总管已经识趣离开的时候,明泽宫的殿门传来被打开的声音。
谢郬心中暗道一声:
【找死。】
从被悄悄推开的殿门后走入一个人,正是那个没等到高瑨回答,就自作主张推门而入的李总管。
“陛下……陛下……?”
李总管从殿门走入,边走边轻声呼唤,若换成前几天,他是万万不敢闯入的,可今天进来个小太监也安然无恙,陛下不仅没杀他,还亲指他伺候沐浴,那小太监一脸衰样,只不过就是提了一句‘贵妃娘娘’,就让陛下放弃杀戮。
李德全已经想好了,待会儿若是陛下发怒,他也将‘贵妃娘娘’搬出来,既能保命,又能为太后探到第一手的消息,至于会不会让高瑨记恨,李德全并不在乎,因为他效忠的是太后和恒王,知道谁才是自己真正的主子。
屋脊之上已经布下救兵,只要他大喊一声,救兵就会从天而降救他出去,安排好一切的李德全想到这里,心中稍定。
“陛……”
李总管鬼鬼祟祟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穿着内衫,从略有灯火的内殿走出的高瑨,高瑨身后微弱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昏暗的大殿中越发如鬼似魅,令人胆寒。
外殿中没有点灯,只有李总管手里提着的一盏琉璃宫灯,他看见高瑨的时候,便立刻决定跪下请安:
“参见陛……呃……”
李总管心中打好了无数个为自己辩解闯入明泽宫的理由腹稿,然而却一个都说不出来。
因为在他跪下请安准备发挥的那一刹那,便有一道凌厉的寒光从高瑨手中挥出,精准无比的砍向李总管的头颅,琉璃宫灯落地,光影摇晃,血溅三尺。
高瑨闪身躲开了喷射而出的血迹,而后绕到死去李总管倒下的脚后侧,将手中长剑刺入李总管的脚踝,手中发力,用剑拖着李总管的尸首往殿外去。
这残忍凶暴的一幕让躲在屋脊之上等待李德全呼救救人的侍卫等心惊胆战。
人,就这么被杀了。
他们甚至没看清楚下面这位鬼魅皇帝怎么挥的剑,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连个畜生都不如。
如此狠辣无情,谁还敢下去与他争辩,于是,胆战心惊的侍卫们怎么上的屋脊又怎么乖乖的退了下去。
虽说他们承诺了李总管见势不妙就下来救人,但这不是敌人太凶狠了嘛,连让他们兑现承诺的机会都没给,所以承诺什么的,就当没做过吧。
高瑨用剑拖着李总管的尸体到殿门,门开着,他手上用力一甩,李总管便连血带尸体被他甩了出去,在明泽宫门前滚了好几圈。
张谦等在外等候消息的宫人和侍卫们看见尸体后,全都惊得说不出话,看到高瑨提剑走出时,每个人都跪地不起,眼中充满了对疯狂的恐惧。
高瑨把带血的剑往地上一抛,随口吩咐:
“把血擦了。”
离高瑨最近的守门宫人吓得瑟瑟发抖,应声都不连牵:
“是,是,是……奴,奴才这就擦。”
此时夜空闪过一道电光,随后雷声轰鸣,盛夏的天气,暴风雨说来就来。
高瑨散着头发,穿着刚换上的宽袍大袖的入睡道袍,强风将他的发丝和衣衫尽数吹起,高瑨看着天际说来就来的风雨,目若寒潭深远,在一阵电闪雷鸣声中,高瑨面无表情回身进殿,对匍匐在脚下收尸擦地的宫人们视而不见。
他进殿之后,目睹先前这震撼一幕的宫人们纷纷暗道自己今晚捡了一条命。
毕竟刚才陛下才像个正常人一样出来,找他们拿了一套崭新的太监服,李总管以为陛下恢复了神智,才想进去碰碰运气,谁知道半刻钟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交代了。
**
高瑨杀人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血,没让自己身上和手上沾染到,但回到内殿后,看见谢郬为他准备好的水盆,还是顺从的过去把干净的手洗得更干净。
他一边洗手,谢郬一边看他,心里疑惑极了:
【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恢复了还是没恢复?】
【或者说其实他已经恢复了,只是还不到跟沈天峰摊牌的时候?】
【可他在等什么?】
高瑨洗完手,又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目光一抬,似有若无的跟谢郬对视一眼,将帕子折好挂在水盆边,说了句:
“收拾好,就进来。”
说完,他便丝毫不把谢郬当外人,走入寝殿。
谢郬觉得高瑨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毕竟高瑨又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谢郬假死又回来这件事。
既然肯定他不知道,那谢郬就是安全的。反正她再入宫的目的,就是待在高瑨身边,亲手护他到平安,亲眼看他走过眼前的困境,总不能因为他一点点的奇怪就放弃吧。
从刚才的事情来看,谢郬大概知道这些天高瑨杀人的理由了,那些被杀的基本都是像李总管那样心存试探的人,像谢郬这种不带任何目的,高瑨绝不会动手就是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高瑨真的对谢郬动手,谢郬也能应付一阵,打过他不敢说,但保命不成问题。
算了,就当是全了两年的夫妻之情吧。
谢郬认命的想着,把内殿里的烛火熄灭,跟着高瑨往他寝殿去。
进去的时候她透过屏风看了一眼,见高瑨已经躺到他的龙床之上,她便自觉蹑手蹑脚躺到屏风外面的软榻上。
躺下之后,谢郬暗自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息:
【赶了几天路,终于躺到床上了。】
【好累啊。】xǐυmь.℃òm
【还要等高瑨睡着之后,偷偷换个药。】
谢郬这么想了没多会儿,龙床那边就传来绵长安稳的呼吸……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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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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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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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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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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