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郬一路跟着高瑨从外殿走到内殿,高瑨的步伐也有点飘飘忽忽。
【这人不会真的这么久滴水未进吧?】
【真是乱来。】
高瑨进殿后,坐在圆桌旁,谢郬环顾一圈,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见他没阻止,便先去角落点燃了两盏宫灯,点灯后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食物一一取出。
谢郬看着这些吃的,忽然感觉自己肚子也有点饿:
【他吃不吃?】
【不吃我都想吃了。】
【在路上跑了两天,今儿忙着进宫,中午就啃了半个馒头……】
【我图什么?真是命苦,还犯贱!】
谢郬将勺子放到粥碗里,然后将粥碗送到高瑨面前,高瑨看了一眼粥,一动不动,谢郬想着刚才提起‘贵妃’他多少有点反应,于是劝道:
“陛下,您好歹吃点,贵妃娘娘泉下有知,定然不愿看见陛下这般不爱惜龙体。”
【呸呸呸,真晦气!】
【幸好我不叫谢苒!】
高瑨眨动他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眸,往谢郬看去,嘶哑着声道:
“朕怎知,你没下毒?”
谢郬恍然大悟:
【嗨呀!我怎么就忘了这货的毛病呢!】
【这几天不吃饭,不会是因为没人试毒吧?】
【这还不好办?】
谢郬吞咽了下口水,对高瑨跃跃欲试问:
“陛下,那奴才帮您试试毒?”
高瑨颔首。
谢郬暗自欢呼一声,当着高瑨的面,用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的粥送入口自己口中,美滋滋的吃下后,故作镇静对高瑨说:
“陛下,奴才试了,没毒。”
高瑨往被她‘试’了一口,少了一半的粥碗看去,谢郬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见高瑨仍一动不动,担心他是不是不想跟自己用一把勺,正要跟他提出换勺的时候,高瑨将粥碗端起。
右手动作缓慢的捏住勺子一端,手背微微转动,正好让谢郬看到了他手上那未经包扎,血迹干涸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舀粥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让原本抓住勺子准备喝粥的高瑨挫败的放弃,居然不打算吃了。
【别呀!】
【这点伤就疼得吃不下饭了?】
【要不要这么娇气?】
高瑨垂眸不语,将伤口举到面前自行观看,还顺便把袖口向上撩了撩,露|出他手臂上的其他伤,也不说话,就是用手指轻触的时候眉峰微蹙,好像很疼的样子。
谢郬想起姜嬷嬷说几十个侍卫进殿想近他身,愣是被他一一打了出去,这伤不会是那时候受的吧。
就刚才看见他手背和手臂上至少四五处,虽然都不算什么大伤,但看样子血流得不少,内衬衣裳的半边袖子都染红了。
谢郬看着那些伤,终究于心不忍,提议说:
“陛下,要不……奴才喂您吧。”ωωω.χΙυΜЬ.Cǒm
高瑨果断将袖口拢上,两臂自然垂下放在腿上,虽然没应声,却也没拒绝。
凭谢郬对高瑨的了解,他的不应声、不拒绝等于同意。
认命的端起粥碗,谢郬将粥一勺一勺的送进他口中,而高瑨也十分配合,她送到嘴边就吃,丝毫不管谢郬喂饭的水平不高,只顾喂不顾擦嘴这件事。
很快,大半碗粥就吃完了,食盒里还有其他东西,谢郬将芙蓉糕送到高瑨嘴边,高瑨冷冷看着她却不张嘴,谢郬会意,将芙蓉糕掐去半边,剩下那一半才喂给高瑨,这行为连谢郬都觉得有点迷惑,但高瑨那货居然毫不介意的吃了。
【这货现在脑子不清楚,防备心居然还这么重。】
【行吧。他也没错,吃人剩下的,总比被毒死的强。】
食盒里就那么多东西,很快就被两人瓜分干净,谢郬多少有点意犹未尽,不过总算肚子不再空空的。
一边收拾食盒,一边悄悄往高瑨看去,目光在他染血的地方流连。
【伤口也没处理。】
【皮糙肉厚也不能这么糟|蹋呀。】
她在看高瑨,高瑨也在看她,等谢郬察觉到,顿时心虚避开目光,加快手头动作,把碗盘收拾好,准备离开。
谁知刚要撤退,就被高瑨扣住手腕,谢郬不明所以,试探问:
“陛下还有吩咐?”
灯光昏暗的光线越发衬得高瑨双眸深邃幽暗,仿佛闪动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
“朕要沐浴。”高瑨说。
谢郬愣住,反应片刻后才说:“是,奴才这就去跟李总管说。”
高瑨放开谢郬,起身入内,留下一句:
“你来伺候。”
谢郬:……
**
提着空食盒打开殿门平安无事的走出,可谓跌破了殿外所有人的眼镜。
在远处等候的张谦和李总管对望一眼,疑惑上前,张谦打量着这小太监,难以置信问:
“你没受伤?”
谢郬摇头。
李总管将谢郬手里提的食盒接过,问:
“让你进去送御膳,劝着陛下进食,你怎么直接出……”
李总管话说一半,就觉得手中食盒的重量不对,他将盖子揭开,看到的是吃得一点不剩的碗盘,惊讶的问谢郬:
“陛下……全吃了?”
谢郬点头:“嗯,吃了。”
李总管觉得有问题:“先前陛下不还要杀你吗?怎的这就吃了?”
谢郬早就想好解释:
“开始陛下是不吃的,还要杀了奴才,后来奴才把贵妃娘娘搬出来,陛下就不杀奴才了。”
李总管疑惑不已:“贵妃……娘娘?”
只见他在那自己脑补了半天,忽然就以拳击掌,恍然大悟:
“哦哦哦,怪不得!陛下这些天的反常,只怕正是为了贵妃娘娘吧,毕竟……”
毕竟贵妃娘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陛下手中的。李总管暗暗想着,只怕这些天陛下状若疯魔,就跟贵妃娘娘的死有关吧。
谢郬不解:“毕竟什么?”
李总管瞪了她一眼,尖声警告:“不该问的别问!”
谢郬暗自在小本本上再记他一笔。
“是。奴才记下了。”谢郬垂眸说,将高瑨的吩咐传达给他们:
“对了,李总管,陛下说想要沐浴。”
李总管惊讶过后,不敢有丝毫怠慢:
“啧,你怎么不早说!来人,快来人,备热汤。”
那边李总管好一番忙活,谢郬站在殿门口等待,李总管见她还不走,问道:
“捡了条命还不走?等着过年呐?”
谢郬再次在她的小本本上为这位李总管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表面上却诚惶诚恐的回道:
“回李总管,陛下说……让奴才进去伺候沐浴。”
“什么?”李总管正打算安排自己的人进殿伺候,闻言吃惊:“要你伺候?”
谢郬煞有其事的点头:“是。陛下还说,让拿些金疮药什么的进去,再送些瓜果点心。”
李总管满脸狐疑盯着谢郬,似乎很难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很快,殿中传出的声音把李总管的怀疑彻底打破:
“送饭的小太监呢?让他进来!”
谢郬对李总管无奈苦笑,那表情像是在说:
看吧,我没说谎!
李总管只觉丈二摸不着头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那脸上有胎记和麻子的小太监,怎么忽然就得了陛下的青眼。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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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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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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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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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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