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道:“没有,少奶奶没让下仆进去,是鲍家的传的话。”
“少奶奶的原话是什么?”
“少奶奶说,她没事,让公子好生玩乐吧。”
裴融立时觉着手里的酒杯有些沉重,内心有一条声音在叫他赶紧回家。
然而他刚站起身来,就被身边的宗室子弟给拉住了:“向光你要去哪里啊?两口子天天在一块儿,看也看腻了。分开这么一会儿都不行?不许去,去了你就是个老婆奴!”
“就是,去了就说明你这眼睛就是小嫂子揍的!”
裴先生肯定不能让人说自己惧内,毕竟他是时时刻刻要振夫纲的人,何况他也真是不怕檀悠悠,便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呵呵笑道:“我就是去方便一下,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那几个人就闹嚷着要陪他一起方便,说是怕他尿遁,又说他要是跑掉,以后就要如何如何。
裴融也和他们一起说说笑笑,与平常丝毫无异。
待到酒席散去,天也黑了。
他喝得半醉,和檀至锦一起出了门,几乎是踏着暮鼓声踏进的家门。
檀至锦也喝得不少,随意打个招呼,就由自己的长随扶了自去盥洗歇了。
裴融照例往后院去,老远就听到琵琶叮咚声和女子咿咿呀呀的歌声,便默默站立片刻,堆满笑脸往里走。
不想走到一半,歌声和琵琶声都没了,再走到主院,门已经关了。
他肯定不高兴啊,当即上前拍门。
看门的婆子隔着门问:“是谁啊?少奶奶怕吵,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是我!”裴融拿出一家之主的霸气:“开门!”
“是公子啊,您等等,老奴穿好衣裳就来。”看门的婆子磨蹭许久,直到裴融胸腔之中的怒气即将爆发出来,她才开了门。
大过年的,裴融也不想打鸡骂狗惹得阖家不安,目不旁视地大步走到正房,门又被关了。
这回他心中的怒火是真的忍不住了,抬起手使劲拍门:“开门……”
柳枝和莲枝从隔壁探出头来,惊恐地看着他:“公子爷……少奶奶已经睡了。”
裴融之前还以为俩丫头跟着檀悠悠一起躲在屋里,关着门折腾他呢,那他不管怎么骂,俩丫头都不敢不给他开门。
不想这俩丫头都没在屋里,就檀悠悠一个人在里面。所以这事儿是真有些棘手了。
裴融站在门口,进退不能,继续发作,显得他像个借酒装疯的无聊之徒;就这么算了,显得他真是个惧内的软蛋,一家之主的脸面往哪儿搁?
鲍家的从另一间房里探出个头,从容不定地给了他一个台阶:“公子爷,少奶奶怀着身孕呢,她不舒服,早早就歇了,您要不委屈着去外书房歇一夜,有什么事儿,明早再说?省得您这喝了酒,半夜要人伺候倒水什么的,吵着她反而不美。”
“唔。”裴融得了这个台阶,后退一步,盯一眼紧紧关着的房门,转身大步走了。走到院子门口忍不住停下回头去看,就希望门能及时打开,檀悠悠叫他回去。
可他终究是失望了,门冷冰冰的关着,没人理他。
他只好换了一副更加严肃的表情,冷冰冰地离开,无所谓的啦,他才不惧内呢。
裴融昨日喝得有些多,也没人给他醒酒汤,翻来覆去半夜才睡着,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爬起来就觉着头痛难忍,便在床上坐着发呆。
小五端了热水进来伺候,见他呆呆地坐着,就道:“公子爷,少奶奶说,请您醒来就过去。”
这是不生气了?裴融心里一松,表情更加严肃:“她有什么事?”
小五偷看他一眼,拧了帕子递过去,小声道:“就是,一大早福王府送来了两个美人……说是福王赏您的。”
裴融眼皮狂跳,光着脚就往床下跳,看到小五惊愕的眼神,就又低咳一声,坐回去一本正经地道:“少奶奶怎么说?”
小五道:“没说什么,很是和气高兴。让廖总管给那两位美人安排住处,还问那两位都会些什么。公子爷,您早饭吃什么?”
“不吃了,我酒没醒,不舒服,还要再睡会儿。”裴融当机立断,回身躺下,把被子拉起一直盖到下巴,闭上眼睛继续睡。
“……”小五摇摇头,端着水盆出去了。
裴融觉得头更痛了,心里把福王父子恨得不行。
这美人既然送上了门,那就不能再送走,否则就意味着和福王府撕破了脸——这何尝不是福王的试探?
也不能和皇帝诉苦,毕竟家里才收到一个沉香。樊贵妃不敢随意往臣子家里乱塞人的,所以这应该是得到了皇帝的暗许。
他这一诉苦,皇帝就能联想到自个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局面很快又会被打破。
到时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王瑟再是无耻,王大学士的周年祭他却不能不管,不但要管,而且一定要做得仁至义尽。
毕竟那是他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在所有人眼中,没有王大学士的倾囊相授,就没有他裴向光的今日。琇書蛧
宿醉带来的头痛还在继续,裴融心烦意乱间,又听到了一阵鼓乐之声从后宅飘了出来。
是的,是鼓乐。
除了琵琶之外,还有长笛,以及鼓声。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咚咚咚”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他的太阳穴和心脏上,吵得他差点没疯。
“后头在做什么?”裴融忍无可忍,怒喝出声。
小五立在门前小声道:“少奶奶让几位美人排练节目呢,说是过两日咱们家也要待客的,届时就不从外头请戏班子了,家里总不能白养这么些人,能省一点是一点……”
“……”裴融竟然无法反对,但他真是忍受不了这穿耳的魔音,便道:“你去告诉少奶奶,叫她们别练了,我头痛。”
须臾,小五回来,抠着门缝怯生生地道:“公子爷,少奶奶说了,到时候来的都是贵客,怠慢不得,让您千万忍着些。她是孕妇,也不舒服,她能忍,您这身强力壮的男子汉一定也能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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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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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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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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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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